对不起 谢谢你

虽然不见得会有很多人同意,但我自己一向认为,「猪」,乃是一种既可爱而又亲切的昵称。

再过几天,便是某猪的生日。这两年半以来,我经常想起她,梦见她的次数也相当不少。

不过,那只是一种对往昔生活的寻常怀念罢了……充其量,也只能算是某种无聊男人所惯有的——无谓长情而已。

每一次想起她,我都尝试这样说服自己。

因为,我讨厌拖泥带水,更讨厌单方面的纠缠不清。有时候,这种奇怪的幼稚甚至会令我恶心得想呕。

要知道,在那段日子,我曾经有太多的机会可以留住她,而终归,我却连一次都没有表示过。

事到如今,也许微不足道,但我还是想让她知道,我的的确确有爱过她。

两年半之前,当她离开的时候,我就有冲动要写点什么给她,但我怕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她看了之后会留下来。因为当时我便意识到,我的人生已经输光,而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走,我绝不能让她再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否则,连她的人生也会赔进去,血本无归。

那时候,她已经在我这个废人身上白白浪费了两年,那也许是她人生中,最为奢侈的两年时间。

我实在不能残忍到,让她再豪赌一次。

所以,我宁愿对自己残忍。

悲哀的是,由于我对她的离开从未表示过一字一句的挽留,她大概一直都以为,我其实并不在乎。

虽然可耻,但我必须承认,这种想法确实也有其理由。

因为在最初,我并没有想到,我真的会爱上她。

**

事情的发生,简直老土得如同影视剧的标准桥段,如果不是身为当事人,我想我肯定会忍不住吐槽。

初入那间小公司的时候,她曾经看了我一眼,在那一刻,我便对她起了种很奇妙的感觉——那是某种飘忽无定、似曾相识的既视感,无关乎美丑,甚至无关乎气质,只是心中隐隐约约地感觉到,那很可能便是所谓的命中注定、突如其来的神奇邂逅

但也仅此而已。因为,类似的既视感,对我而言并不算得罕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AV看得实在太多,我居然觉得,大凡每一个看上去顺眼的女孩都很脸熟。

当然,脸熟的程度会有微妙的差异。

而在那一年,我正好发疯地爱上了某位早已名花有主的女同事。由于性格关系,我讨厌死缠烂打,在这种需要攻坚的持久战面前,尚未出兵我便已经做好了撤退的打算。

那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苦闷,令我无法遏止地想要狠狠侮辱自己,如果能够找个不太讨厌的人来对我抽打一番,那就最好不过。

于是,在那一年的平安夜,我对那只可爱的小猪说了一句很过分的话。

「我喜欢你。」

这句话的过分之处在于,我明知道她喜欢我,而她明知道我喜欢的是别人。

所以,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原本预期会得到的,并不是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而只是一阵痛快淋漓的狠毒咒骂。

结果居然会出现这样严重的偏差,那大概是因为,在某程度上,爱,其实是一种会让人盲目到甘愿承受对方残忍伤害的癔症。

为这癔症而做傻事,并不见得是你不够聪明,而只是你刚好患上了这种病。

众所周知,这种病发作起来很恐怖,几乎无药可医。但其实,根本不需要医治,唯一需要做的,只是静待时间流逝。

不过那时间的长短,却因人而异。而在那时间段内,每一个爱情病的患者,实际上都很脆弱。

因为这脆弱,虽然明知太过分,我依然无耻到,去伤害一个喜欢我的人。

因为这脆弱,虽然明知太虚幻,她依然傻气到,去相信一个欺骗她的人。

如此戏剧化的开头却等不到戏剧化的结局,既没有大团圆,也没有生离死别,似乎连一声唏嘘都显得可有可无。

这大概就是那天清晨,在毛毛细雨之中,她独自拖着皮箱离开我们同居两年的小窝时,心中所感觉到的一丝丝无言的凄凉。

小猪,请原谅我,那时候,我竟然连一句「对不起,谢谢你」,都说不出口。

如今,我尝试以这种方式来传达我的感激之情,也显然是太迟了,或许她根本已经不在乎。无所谓,反正,当年我没有说出口的话,现在再说也不可能再奢望什么。

但我依然要说,因为,如果不说出来,我终究觉得自己欠了她一个交待。

***

「我喜欢你。」

平安夜的步行街,人来人往,热闹非常,同事们都走到很前面了,唯独我和她却不紧不慢地远远跟在了后头。

之前我一直看着她的背影,觉得她和我一样寂寞。在这种特殊的日子,明明心中没人都要惆怅一番,更何况患着单恋病的。我一想起人家相依相偎的亲热景像,胸口就烦闷得似要崩裂。看着眼前这个同样寂寞的背影,我终于忍不住上前和她开了那一个命中注定般的玩笑。

「你是说笑的吧?」她瞪着一双大眼问我。

本来应该笑着胡混过去的,但那晚我实在笑不出,于是我苦着脸答:「我是认真的。」

「切,你肯定不是认真的。」从她闪动的眼光中,我看出了一丝隐藏不住的笑意和些许的疑惑。

我忽然感觉自己猥琐得就如同那专门诱拐小女孩的金鱼佬,于是我叹了口气说:「不信就算了。」

她微咬下唇,迟疑地问我:「真的?」

「假的。」我尽量说得若无其事,意图在最后一刻将这个恶劣的玩笑收回。

「你好无聊。」她轻轻推了推眼镜,幽幽地说。

当时我来到那间公司才刚刚一个月,跟谁都不熟,却一反常态到如此疯颠地调戏异性,实在是平生第一次,恐怕也是最后一次。

而这么神奇的唯一一次偶然发疯,偏偏就被她遇上了。

****

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时间的我恐怕是有着某种程度的神经错乱,以致于每每做出一些在过往的人生中绝对做不出的事。

圣诞之后,很快就到了农历年终。

那间公司的总部位于外市,由于在这边的人员并不多,所以年底的团年饭便要山长水远地回去那边参加。

车程接近三小时。

那一天,在那趟开往异地的大巴上,我甚至勇气可嘉到主动招呼那位令我朝思暮想的女人,妍姐,邀请她坐到我身边的位置上。而这位研姐,竟也意外爽快地应承落座,这真是神奇的际遇。

顺带一提,但凡女性我都喜欢称之为姐,无关乎年龄,只是某人的坏习惯。

三个小时,是一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光。

在那三个小时之中,我出乎意料地变得健谈。据说平时沉默寡言的人,一旦打开收纳话语的瓶塞,就会涛涛不绝源源无尽地向外倾倒废话。这种说法自有其偏颇,也不见得准确,但至少,我当日的确如此。

没有丝毫伪装,也不加任何粉饰,在三个小时之中,我向心中的女神冷酷地解剖自己。那一份赤裸裸的真实,简直鲜血淋漓得可怕。

是的,连我自己都觉得可怕。

严格来说,这根本不能算是一种求偶手段,莫如说,那其实是一种自杀方式。

明知道不可能得到,于是,便死于所爱的人面前。

如此而已。

就在我以极为精致的刀功深刻解剖自己的过程中,那只小猪一直在后方默默地注视着我们。

那幽幽的视线,如有实质,我完全感觉得到。

*****

无聊的团年饭本身不值一提,只是有些人总会在这种场合,找借口灌醉自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饭局往往不过是上半场。许多人明明已经醉了,却一时三刻未曾倒下,又有些半醉的人,仿佛今宵不醉誓不死心似的劝着推着,于是便有了下半场。

而下半场通常在K歌房里面继续。

房间够大,甚至还有麻将房和吧台,我便远远地坐在吧台旁边,独自发呆,并不时地喝一口苦涩的酒。

传闻小猪是K歌高手,但那晚她似乎状态不佳,声线嘶哑,可能是喝多了。

十点左右,小猪拿着一支喜力摇摇晃晃地坐到我身边。我看了她一眼,她便笑笑说:「心里面好闷,陪我喝一杯好吗?」

我轻叹了一声,说:「你今晚已经喝得太多了。」「不算多,心里面还是觉得不爽。」她露出一丝近乎残酷的苦笑,然后说:

「所以需要更多。」

我看着她,默默地拿起手边的酒杯。她以瓶口在我的杯上轻轻撞击,随即仰颈痛饮。我缓缓将酒杯移至唇边,一口干掉。

她抹了抹唇边的酒液,低头注视手中的玻璃酒瓶,似有若无的声音飘来:

喜欢一个人,真是好痛苦。」

我乘着酒意,犯贱地调戏她:「哦,你喜欢谁了?」她咬着下唇瞪了我一眼:「你明知故问。」

自己为了别人而痛苦,然后另一个人又因为我而痛苦,这种事,实在可笑得有点无聊,于是我便继续调戏她:「我真的不知道。」「就是你这个人渣。」她恨恨地说,脸红红的,也许是灯光的关系。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可必曾相识……」正好这个时候,扩音器传来了这句歌词,唱的人声嘶力歇,只可惜走音走得无与仑比。

我哭笑不得,不好意思再看她,只好故作镇定地一边倒酒,一边惨兮兮地说:「这真是不幸。」

「深有同感。」她自嘲。

「再干一杯如何?」我说。

「好啊。」她爽快答道。

十分钟后,她跑到洗手间,吐了个死去活来。

第二日回程,我早早买好话梅香口胶,再度邀请妍姐坐我旁边,她不好意思拒绝。

小猪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无视之,却忽然失去了昨日的健谈。

******

新年过后,某个周六的晚上,我正式向研姐表白,然后被她正式拒绝。

那本来就是预定中的必然,我不过是例行公事般操演一番,实在谈不上有多么伤心。然而,如果不切切实实地表白一次,完完全全地被她拒绝一次,我恐怕永远无法跳出这个大火坑。

所以,严格来说,那应该属于一种自救行为。

话虽如此,被心爱的人拒绝毕竟不可能若无其事。那晚我心情复杂地回到公司,在不大的办公室里还有好几个无聊人在此恋栈,其中就有小猪。

我敷衍性地打了声招呼,在自己的办公区前无言地坐了两分钟,终于顶不住强烈地想要一个人独处,于是步入了暂时闲置的经理室,由于没有锁,只能象征性地关上了门。

我坐在沙发上,从十层楼高的角度望着落地玻璃外的夜景,思忖一个十分可悲的命题:人为什么要恋爱

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这种残忍事究竟有何意义?要知道,这种事只会令自己心痛,令自己挫折,甚至自暴自弃,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是负面的,与其承受这种种折磨,倒不如谁都不爱,或者只爱自己。

「哟,某人,脸色好衰哦,被拒了吗?」打断我思考的没有别人,正是那只猪。我没开灯,室内整个空间除了落地窗外射进来的灯光别无其他,这种程度的光线显然说不上明亮,但也绝不能算黑暗。

这个空间充满着某种明暗交织的暧昧感。

我回头看她,无力地应了一句:「是啊。」

她坐到我对面,以一种颇为奇妙的语气说:「我就猜到。」「问你一个问题。」我故意不理会她的语气,自顾自地说:「人为什么要恋爱?」

「呃?」她迟疑了一阵,然后说:「大概是因为,找到生命中的另一半,是人生最美好的事。」

我阴沉地说:「但是,当你以为自己找到了的时候,对方却不认可。最美好的事,刹那间就会变成最残忍的事。」

「那只是恋爱的其中一种风险。凡事都会有风险。要追求那人世间最美好的回报,就要准备好承受最残忍的风险,我想那也是可以理解的吧。」她天真地说。

「我比较保守,与其承受这种高风险,我宁愿不要什么回报。如果做得到,我希望,我可以不再爱上任何人。」

「嗯,其实啊,你就是那种只爱自己的人,所以才会那么害怕受伤。」我点点头:「也许吧,只爱自己没什么不好,就算受伤,也只是自作自受,心安理得。」

她沉默着,眼直直地看了我二十秒,终于叹了口气,说:「有种说法,认为真正的爱应该是只有付出,完全不计较回报的单方面情感。」「坦白说,回报什么的,没有也就算了。问题是,心会痛。实在不想平白无顾地去受那种罪。」我摇摇头,无力地说。

「心会痛,才能证明你还活着。」她盯视着我,眼中似乎闪烁着某种光辉。

「你个猪,只要能思考,就能证明我还活着。」我不屑地说。

「你才猪,电脑也会思考,电脑也算是活着吗?」「唉?」我呆住了。虽说电脑只会按照既定的程式来思考,但谁又能保证,人类不是只会按更高级却依然是既定的程式来思考呢?

默然良久,我再度转身望向窗外,低声说:「我忽然间很想喝酒,你呢?」「……我也想。」她说。

*******

以一般女性而言,她的酒量不能算浅,但无论是谁,想醉的话是一定会醉的。

凌晨一点,我在附近的酒店开了间房。酒店前台很不识相地问我要单人房还是双人房,我没好气地回答要单人房,那时候,她在我怀中用力捏了一下。

进了房间,我将她扶到床上,问她要不要洗个澡。

她点点头,勉力撑起身,却又倒了下去。

「头好晕。」她说。

我叹了口气,帮她脱了鞋,拉起被子盖在她身上,才说:「睡吧,猪。」「你呢?」她迷糊糊地问。

我迟疑了一阵,终于说:「我也睡。」

我和衣钻入被中,规规矩矩地仰面躺好,闭目合眼。事情到了那一步,要什么都不做一觉睡至天明是不太可能的,我只是给足时间对方,同时也给足时间自己,去酝酿那种暧昧的情调。

时间在漆黑之中缓缓流泻,我倾听着自己的欲望从心中低喘着气逐渐爬上来的声音。

她背对我,呼吸远称不上平稳,甚至还偶而发出一声难受的闷哼。

酒乃穿肠药,更是腐蚀神识瓦解意志的毒水,尤其当你喝醉的时候,人如果不是犯贱想要折磨自己,让自己痛苦得死去活来的话,绝对没必要去碰那玩意。

但酒确实是一种很方便的道具,当你需要做一些不计后果的事,酒可以暂时麻痹你的大脑。

约莫半小时过去。

我终于转过身,伸手揽住她的腰。女性身体的柔软从掌心传了过来,还带有少许酒精燃起的温热。我缓慢地抚摸着她的躯体,隔着一层外衣。

她没有反应。

我将手伸入衣内,从暧融融的腹部往上摸,摸到了乳罩。我的指尖翻过乳罩,触到了软棉细滑的乳肉。

她抓住了我的手。

我停了下来,姿势维持,沉默继续,二人不声不响地等了足足一分钟。

「你就会欺负我。」她说。

「是啊,我还以为你已经准备好了呢。」

她扯开我的手,转过身,钻进我怀里,紧紧抱住我。只听见她说:「不行,现在不行。」

「为什么现在不行?」

她抬起脸来,凄凄地望着我说:「因为,你现在还不爱我。」我抚摸着她的乱发,嗅吸着她的体香,被她柔软的身体紧紧拥抱,却无言以对。

那是我生平头一次,抱着一个女人,清清白白地过了一晚。

********

两个人在同一张床上过了一晚,虽然什么也没有做,却好像忽然亲密了许多。

过了没多久,在另一个晚上,我们再次到酒店开房,然后睡在同一张床上

就原因而言,大概是因为,自从那晚之后,我们都觉得一个人睡太过寂寞。

这次没有喝酒,所以我和她都切切实实地清洁了身体。而且,因为穿着衣服睡始终不舒服,所以我说服她脱得只剩内衣

她的肤色雪白,穿着一套紫色内衣的身体相当可爱,就像只小白猪。

她害羞地钻到被窝中,缩在我的怀里不停地发抖。

我满怀感激地拥着她,肌肤相触,一种难言的安心感由然而生。

「喂,不准乱摸,听见没有?」她轻声说。

「我尽量。」

「什么尽量,敢乱摸,我一脚踹你下去。」她故作凶狠地说。

「踹下去我再爬上来。」

「你试试。」她认真地说。

那一刻,我只觉得这小白猪可爱得不得了,于是忍不住低头亲了一下她的唇。

她红着脸说:「谁让你亲了?你爱上我了吗?」「快了。」我说,随即再一次强吻,而且是湿吻,舌头在她口腔中胡搅蛮缠了一番,却得不到响应。

「你作死了。」她抹着唇边的口液说,气氛顿时冷了三度。

于是我明白了,不爱上她就不能再进一步的铁则。

*********

三月某个工作日的上午,风和日丽。

那天,我和小猪出外开展业务,不顺利,我又不想回公司,于是便在江边公园的石椅上坐了下来。

微风吹得人非常舒适,阳光的温暖也恰到好处,蓝天碧水,绿草如茵,周围洋溢着一股油然自得的宁静,而视界更是一片清明

她一脸幸福地依偎在我怀里,喃喃地说:「抱着心爱的人,晒着暖暖的阳光,真是舒服得几乎想就此死去呢。」

「为什么是几乎?干脆就这样死吧。」我说。

「因为啊,明明抱着心爱的人,但他的心却不在我这里。」她淡淡地说。

我的心狠狠地抽痛了几下,默默发呆了十几秒,才下定决心说:「小猪,我是真的喜欢你。」

她语调平静地补充:「嗯,是喜欢,不是爱,我知道。」「好吧,我爱你。」我抱紧她,俯身深深地吻了下去。

她放软了身段,舌头温柔地回应着我,不算激烈,带着种懒洋洋的调皮。

长吻过后,她抚着我的心口,说:「虽然明知道是假的,不过我还是喜欢听,你再说一遍。」

「我爱你。」我忍住心痛说。

她说得没错,虽然可耻,但我必须承认,至少在那一刻,我的的确确不是真心的。

「嗯,现在大概可以去死了。」她说。

我拥着她,默默地享受阳光。

「喂,觉不觉得我们坐在这里,好像民工?」我忽然说。

「对啊,你就是那民工甲。」她笑说。

「嘻,那你就是民工乙。」

那是我人生中,最温暖祥和的一个上午。

**********

红酒,零食,然后是,安全套

喜欢哪一种?」我站在各种牌子的安全套面前若无其事地问她。

「普通的就好。」她说。

没有什么特别宣布,只是我确实收到了她同意的信号。一定要说理由的话,大概就是因为我终于说出「我爱你」三个字。

即使是假的也好。

如此一步步地占有她的过程中,我究竟是怀着一种怎样变异的心态呢?因为被别人拒绝而随便找替代品发泄?还是因为不想她和我一样被拒绝而伤心?

又或者,其实我真的开始爱上了她?

恐怕都有一点,多多少少都有一点。有人说,忘掉一段恋情的最好方法,就是马上开始一段新恋情。无可否认,当时的我确实有这个企图。

「喂,人家还是处女呢,轻一点。」她说,同时双腿用力夹紧我的怪手,大腿之间那片嫩滑之地已经轻微地沾上了一点湿气。

虽然灯光依照她的意思调校至昏暗的程度,但我还是隐约看见那纤草之间并不具有真正处女地的形状色泽。事实上我本身并没有处女情结,但被人当成傻子一样欺骗却是另一回事。

我有心揭穿她,于是手上用力,将一只中指塞入了那湿滑得恰到好处的嫩肉缝中。她身体轻震,唇间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哼。

我将中指抽出,滑液布满了整只手指,微微地闪着亮光。我将那中指伸在她眼前,不发一言。

她轻喘着,咬唇不语。

我打开她的双腿,很顺畅地将肉茎插入,缓缓地抽动。

「不像处女。」我说。

她忽然开始无声饮泣。

我俯身将她抱起,紧紧拥住,坚硬的肉身在她体内散发着温热。

「小傻猪,是不是处女有什么关系?我不是那种人,只不过你不应该骗我。

我这人,最讨厌被骗。」我缓慢而认真地说。

「你骗我那么多次,我就骗你这一次。」她哭着说。

「好了好了,大家扯平了。」我苦笑着,大手在她光滑的背上轻轻安抚。

「谁让我总是爱上不爱我的人?」她抽泣着说,「读高中时,喜欢了一个混蛋,被他破了处,分手的时候,他竟然和我说,从来没有爱过我。」我亲吻着她的颈窝,低声在她耳边说:「放心好了,任何时候我都不会说那种过分的话。」

「即使你心里面有多么不愿意,你都要跟我说,爱我。」她的眼泪流到了我的背上,温温热热,那触感令我心痛。

「我爱你。」我一再地说。

「就算我不是处女?」她问。

「就算你不是处女。」我将她的身体放到床上,慢慢地抽动着下身,轻柔地吻干她脸上的泪水,最后吻在她的唇上。

她热烈地回应着我,使我不知不觉地加快了起落的节奏。

直到射精前的一刻,我才想起来,没有戴套。但已经迟了,精液以一往无前的气势涌入她体内,同一时间,她的指甲深深地刺入了我的肩肉。

那次不得已让她服了事后避孕药。那是唯一一次,因为在此之后,我多半射在体外,偶而内射也只会在她月经后的三四日间。

坦白说,那绝对算不上稳妥的避孕措施,但我多少有点想与天对赌——真的怀上了就生,而那一来,无疑就意味着婚姻。

她不止一次和我提起结婚注册的事,尤其在我们同居以后。

***********

我们刚同居的时候,所租的那个套间内除了日光灯什么都没有。我用赌波赢来的小钱购置了电视、洗衣机,又向朋友借钱买了电脑,再从旧同事那里要来了闲置的双人床和热水器,然后还买了饮水机和电饭煲,终于将一个空荡荡的房间布置得像模像样。

「还差了点什么。」我舒服地躺在床上,大手在她嫩滑的股间游荡,望着一片漆黑的房间说。

「嗯?还差什么?」她伏在我的胸口,柔软的双乳紧贴着我,说话间呼出的甘软气息带着种令人愉悦的温度。

「床头灯。黑呼呼的太不爽了,日光灯的开关又远得要死。」我说,一边将手指探入她的毛间轻抚。

她轻喘着任我施为,只小声地说:「你就想看人家那里,色狼。」她一直不喜欢做爱的时候亮灯,而我则相反。

我吃吃笑说:「黑嘛嘛的,连你欲仙欲死的可爱表情都看不到,不是太可惜了吗?」

「那我要一张小桌子。」

「嗯。」

于是我又买了一栈可以调节亮度的床头灯和一张小小的矮桌。在死缠烂磨之下,终于让她同意了玩六九。

买那栈灯本来就是这个用途的,不过实际只得逞了一次。

她不喜欢那地方被舔嘬的感觉,说那不仅没有快感,反而令她忍不住想笑,因为她很怕痕痒。

实在不知好歹,我还从未为任何女人做过这种事呢。不过一试之下,其实也谈不上有多么喜爱就是,当然也不至于讨厌。腥味多少会有点,滑溜的触感也相当奇妙,如果剃了毛,滋味可能会更好也说不定。

「你就想,你怎么不剃?」她嗔道。

「一起剃如何?」我不无兴奋地说。

「要剃你自己剃。」她不理我,同时赌气转身,似要冷战。

「喂,吹箫吹到一半算是怎样嘛,好歹吹完再说。」「讨厌,恶心得要死,不来了。」

失策,严重失策。

「好老婆,别这样嘛,不舔就不舔了,我还硬着呢。」我只好再次妥协,之前她要我叫老婆,我一直叫不出,现在倒好,一叫就叫出来了,男人果然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哼,算你乖,再叫一声来听听。」

我哆嗦着把坚硬的肉身捅入她体内,乖乖叫道:「老婆。」她被我捅得长长地闷叫一声,声音媚入骨髓,余音缭绕之际,她甜甜唤了一声:「老公。」

我经不起此等挑逗,一面大动,一面与她缠绵热吻。

************

那年五一长假,我和小猪去了某处温泉,同行的还有两个旧同事,都是女人

要解释这个旅团的构成,是一件相当暧昧的事情,总而言之,那两个是刚毕业的大学生,贪玩,而且并不算天姿国色,加上我又有女友陪伴,大概觉得不会有什么问题。

事实上也的确没发生任何怪异猎奇的事件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那晚我们四人睡在同一间双人房。我和小猪睡一张床,她们两人睡另一张床。

长假客房爆满,这种事也是迫不得已。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和衣而睡就是,累了一天,这并不算太难为,但毕竟不舒服。

我在清晨五六点的时候醒了,怎么也睡不着。睡不着也就算了,偏偏下体还坚硬如铁。我很自然地开始爱抚身边的小猪,左摸右摸之下把她也摸醒了。

她不好发出声音,只能尽量推开我的怪手。但我早已精虫上脑,顾不上礼义廉耻,一手摸入她的胸罩,一手探入她的内裤,没几下就摸得她汁水淋漓。

她不是那种敏感体质,平时绝对没这么易水,很显然,这种在别人身边暗通情的刺激,同样令她的身心不由自主地变得亢奋。

她渐渐放弃挣扎,反而肉紧地握住我的手臂,双腿用力夹住我的怪手,夹得死死的,并不时地扭身摩擦。

我呼吸渐促,脑中精虫翻涌,不顾一切地将她的内外裤一同扯下,随即摸索着掏出肉棍,从后刺入她的股心。

我一旦进入,便不再动作,死死抱紧她的身体,细细品味那内中的紧致缠绵,温热软滑。她全身剧震,堪堪捉住我的手臂,用力齿咬着那崩紧的肌肉,勉强阻那一阵高于一阵的欢叫冲动。

这一切,虽然都在被子之下暗中进行,但如果仔细看,很容易发现那被子正在连绵不绝地晃动。

而且,我已经开始慢慢抽插

床褥在我的动作之下也忍不住发出了细微的喘息。

晨曦之中,这整个房间逐渐充盈了一种令人难以言表的淫靡雾氛。

对面床上出现了异动。

我一直注视着那边的情况,一见之下马上停止所有动作,屏气敛息等待着,仿如捕猎中的猛兽。

而肉茎却在她的体内变得越发坚硬粗壮。

那边,某人起床步向了洗手间,另一人似乎依然酣睡。

我又再度开始了极缓极慢的抽插

我侧耳倾听着洗手间传来的洗漱声,注目凝视着对面床上不知是睡是醒的女人,一下又一下地插入那从未如此肉紧的阴道体验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刺激快美。

在此等强烈快感冲击之下,我很快缴械,射出了一注极多极烈的浓精。那注浓精一滴不剩地全部射入了小猪的体内,幸好她那时候正在安全期。

喘息良久,她摸出纸巾抹净污秽,拉好裤子,然后将一团包藏浓精的湿纸塞入我手中,正好某人从洗手间步出,她便掀被起身,不紧不慢地踱入洗手间,随即关门。

我独自在床上细细回味那销魂蚀骨的奇妙体验

不敢说那便是人间极乐,但那毕竟是我人生中最为香艳刺激的一次性爱

*************

小猪越来越多地向我提起结婚的事,据说她的父母多次催促她回家找个男朋友,早日结婚生子。由于我的坚持,她一直没向双亲承认自己有男友,遑论同居

其实认真说起来,我从未开口止过她向家人坦白我们的事,我只是单方面地不想跟自己的父母汇报而已。她很困惑,也很自然地联想到,我大概并没有当她是正式的交往对象,以结婚为前提的那种交往对象

她甚至有一次赌气地说:「对你而言,我只是一只鸡,而且是不收钱的那种。」每次我都只能提醒她:「从一开始我就告诉过你,三十岁之前我根本不会考虑结婚,而且,我最有可能结婚的年龄起码是三十五岁。」我那时候二十六岁,的确在交往之前就已经说过类似的话,而她初次听到这句话时也并未表示难以接受。只是交往日久,激情日渐消退,无可避免要考虑切身的问题。

她比我小一年,也已经二十五岁,确实是应该正正经经地找个结婚对象的年龄。

我完全能够体谅她的焦虑。辜莫论我现在对她是否真心,假如等到我三十岁之后,才忽然说要分手,那时候她再要找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就太难了。

二十五岁,对一个女人来说,绝对不是恋爱大过天的年龄,相对地,结婚才是最重要的。

我甚至仔细地为她分析,不带感情地表明自己的立场:现阶段的我确实无法给予她婚姻的承诺,如果她可以等,我也很乐意和她一起,但我知道女人是不可以等的,所以,倘若她某一日决定不要再等下去,我将完全尊重她的决定,也会支持她,并且祝福她早日找到如意郎君。

这番话看似理智,但其实根本就是废话。

不单止废,还很残忍。

因为,人家明明已经开口,希望我娶她,一个真正的男人,在这种时候,要么就与她结婚,要么就与她分手,绝不应左摇右摆,浪费她的宝贵光阴,如此巧言狡辩,将决定权交给女方,那根本就是逃避责任。

在当时,我的确连一丝一毫想要和她结婚的念头都没有,我无非是,不想承担负心汉的罪名。于是,我就残忍地将一个深爱着我、想要与我共度终生的女人迫致绝路,让她于无可奈何之中,作出最违心最难堪的决定——那就是,离开我,永远永远地。

为了下决心作出这个决定,她足足用了两年时间。在一个女人最可珍惜的最后的青春岁月,那是多么奢侈的两年光阴。

而她,竟然将之浪费在我这个废人身上,又何止是傻气而已。

**************

我想,她起初向我提起结婚的问题时,大概并未考虑过我的经济环境。人在热恋中,恐怕多少都有点不屑于考虑这种事情。

但这又是无法回避的问题。

当时的我,热衷于赌波,以及类似的,似乎能够凭一己智力取得成功的类赌搏活动。

就赌波而言,我赢过,也输过,戒过,也复赌过,如此反反复复,超过五次。

显然,每一次到最后,都是徒劳无功。如果来一次总清算,我想大概不至于输钱,但输掉的时间精力,肯定非常可观。

我和小猪同居了没多久,便先后离开了原来那间公司

她的新工作非常清闲,收入不算高却有稳定的增长,而我,则进入了一间很小的投资公司

说是投资公司,其实就是炒外汇,归根究底,那可以说是一种与赌波相类似的东西。所最不同之处,在于决定胜负的持续时间。

一场波连中场休息不会超过两个钟,赢多少输多少两个钟就有结果。但一笔外汇交易只要未平仓,胜负就会无限期地押后,这期间,还可以补仓,斩仓,换言之,落单的一刻并不能决定胜负,决定胜负的真正时点在于关闭交易的一瞬间。

也就是说,最重要的,是决断力。

一个人,在接受真正的挑战之前,永远都不应该太自以为了解自己。

因为,你很可能会高估了自己。

当然,也有可能是低估,而那同样会令你抱憾终生。

简单来说,要尽可能地想象自己是一架天平,要歇尽全力维持平衡。

只可惜,知道了也不顶用。

吹水,就天下无敌,做事,就有心无力。

每个人都有他的极限,而我的极限,就是心脏不好。

所以,我终归还是戒赌了,彻彻底底地。

只不过,对于某些人某些事来说,那毫无疑问,已经太迟了。

在外汇市场,我先输后赢,更一度将欠债还清,但到了最后,还是血本无归。

不止自己输清光,还连累朋友,甚至旧爱。

一日还在赌,就不要说你是赢家。要知道,街外钱是永远都赢不完的,而自己的钱却很容易输光。

到我醒觉的时候,尚算幸运,金钱上唯一的债主是我父亲,我虽然想还,但他起码不会追我还。

那时候,我其实连想死的心都有。

所幸,小猪当时仍然在我身边,但她已经决定要走了。

那是我们同居的第二年,六月,她回了趟老家,据说相亲了,虽然并没有相中。回来之后,她告诉我,年底回家,就不会再出来了。

那时候,我所有的账户刚刚好全部爆仓。

这可是真实的人生啊,但真实人生的戏剧性,往往比想象中更加残酷,有时真的会令你哭笑不得。

***************

我和她一起度过的最后半年,那是一段何等无奈难堪的日子。

她提前半年通知我要走,虽然并没有再多作解释,但我其实完全明白她的意思。

「半年时间,让你好好考虑半年,要我就娶我,不要我,我就走。」我想,大概是这个意思。

但我那时候的处境,莫要说结婚连累她一世,即使是再多留她半年,也已经令我愧疚难堪。

所以,我一次,就连一次都没有提过,要她留下。

人在极度失败之中,往往会忍不住做出某种程度的自虐行为,那就是所谓的自暴自弃。我唯一感到遗憾的,就是这自暴自弃很不幸地伤害到了别人,而且偏偏是那个爱我的人。

虽然事实上,我对她的伤害早已经太多太多。

但其实,我真的有想过让她留下,真的有想过不顾一切地马上和她去登记注册,就差一点点。

如果只是我个人的问题,那无所谓,但我实在接受不了,由我亲手毁掉她一生的那份沉重。

在有着更积极更光明人生观的仁兄看来,我这些想法都纯属懦弱,不止,根本就可耻到令人作呕。

但在那个时候,在我生命中最为暗黑的那个阶段,我的的确确就只有这种懦弱渺小到可卑的无耻想法而已。

人,为什么要恋爱?

如果仅仅是为了心痛的话,我已经受够了。

如果是为了找到自己的另一半的话,我已经放弃了。

如果是为了那个人生中最美好的回报的话,我已经心足了。

如果是为了证明自己还活着的话,我已经不介意去死了。

如果,只是为了要延绵下一代的话,我根本从来就没有在乎过。

所以,对一个这样的废人来说,又有什么资格去给予她幸福?

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不要妨碍她追逐幸福。

我想,这种对人对己都能始终如一的残忍,大概就是我所有悲剧的源头。

因为,我其实并不具有维持这种残忍所需要的那份强悍坚毅。

我只是,一再地逃避而已。

****************

分别的那个清晨,严冬,才六点多,天上下着阴惨惨的毛毛细雨。

她买了早上的机票,大件行李早已办好托运,只剩了一个随身的皮箱。

分别前那晚,她曾经想我最后再爱她一次,以此作个纪念,我借口她那几日生理不方便,拒绝了。然后等她睡着,我又自行看A片打飞机,将一腔苦闷发泄出去。

她一向有痛经,有一次甚至痛得几乎晕倒。我送她去医院打针,她无法行走,我一直将她背到急诊室。那次她似乎很感动,大大夸奖了我一番。

如此身体,却竟然不知自爱,在月经期间曾经强行房事,也实在太过令人不安了,我再禽兽不如,也不肯再一次伤害她。

回想起来,某一个晚上,我在外面喝醉了酒,回来说了好多胡话,令她无法入睡,她忍无可忍终于一脚将我踢醒,她向我抱怨一番之后大呼,「肚子饿了」,我于是煮了个面喂饱了她,后来,她又为此大夸了我一番。

坦白说,她对我的要求并不高,在她看来,我并非无力偿还那一份情意,而是不愿意偿还。

比如,她离开的那个早晨,我明明可以陪她最后一程,送她上飞机,但我只是被她亲吻了一下,说了一声拜拜,然后就大被蒙头,暗暗回想这两年来的种种往事,却连一句「对不起,谢谢你」,都说不出口,更不要说送机。

看着她拖着皮箱,开门,出去,关门,这过程中,我深切地意识到这很可能就是永别,却依然只是一动不动地傻看着她离去。

我忽然心想,她其实应该对我恨之入骨才对,换了别人,早已将我骂得狗血淋头,但她没有。

我多么希望,她可以狠狠地骂我一顿,骂我人渣败类死贱人,骂我废物杂种赖皮狗,骂我什么都好。

但她没有。

她只是独自吃力地拉着皮箱,默默地离开我们共度两年的小小爱巢,留下我一个人在一片空寂中,不断反醒。

她知道,我对于自己是一个怎样的人渣这一点,其实比任何人都要更加清楚。

她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我连一句要她留下的话都不说,即使是假的也好,她也想要听我说一声。

但我做不到。

因为一旦说出口,我就无法再压抑自己,我就无法再冷静地看着她离我而去,我势必会用尽一切手段将她留下,然而,那只会对她造成一生的伤害。

与其如此,我宁愿做她人生中的一个过客,一个偶而回想起来,会忍不住轻轻叹息的过客,这样就好。

*****************

分别一个月,某个夜晚,她发来短信:「我想你了。」看着手机屏幕上那短短的四个字,我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太刺眼了,这个手机的屏幕亮度明明已经被我调节到最低,但对当时的我来说,却依然是太过刺眼了。

我默默等待泪水自己断流,然后才用尽全力一下下地打上这几个字:「睡吧,别想了。」

信息发出,我全身无力地仰躺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然后,狠狠地挂了自己一巴。因为在那一刻,我竟然想要不顾一切地追到她的家乡,将她接回来。

不行,无论如何不可以。

人生不是戏剧,人生比戏剧更加残酷百倍。

我确信,她一定会找到属于自己的真命天子,而那个人,显然不会是我。

分别一年后,她说,她依然在寻找。

分别两年后,她说,她找到了,她结婚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告诉自己,我可以说了。

我曾经无论如何说不出口的话,现在,终于可以说了。

小猪,对不起,谢谢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