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段读来令人伤感的文字。25岁的上海某剧团演员白薇状告她的丈夫,33岁的上海一家公司的法人代表、总经理温浚温俊原是白薇的未婚姐夫,与她姐姐白露情深意笃、恩爱无比,并定下良辰佳日,意欲结为连理。可谁也不曾料想,在婚期的前5天,白露不幸惨遇车祸薄命而去。这一猝然打击,将悲恸、凄苦等剜心割肺般的情绪一古脑抛给了她的年迈的父母和妹妹白薇。而最需要抚慰的温俊此时居然能隐匿内心的极度痛楚,不时地来到白家,陪伴、劝慰白露痛不欲生的双亲。正是温俊的这种人格魅力打动了外表酷似姐姐的白薇,一种特殊的感情使得两人在白露辞世两个月后步入了结婚的礼堂。
令人始料不及的是,如今的白薇起诉温俊与她结婚后,感情上一直魂系白露,并精心珍藏着她的遗物,让原告一直生活在姐姐的阴影之中。从法律上讲,这桩婚姻的解体几乎是笃定无疑的了。笔者在悲怜、惋惜之余,试图剖析个中的心理嬗变轨迹,期待着能给温俊那令人费解的行为一个满意的诠释。
温俊在白露不幸辞世的日子里,似乎以异乎寻常的镇静抚慰着白家痛不欲生的双亲。白薇恰好是被他掩饰内心悲恸去体恤自己父母的善良与坚韧所打动,便逐渐为他的人格和言行所吸引。
心理学研究告诉我们,人在遭受突如其来的沉重精神创伤之时,却保持着令人难以置信的沉着,看似超凡脱俗,超然于物外,其实,他们此时的心理严重倾斜。外表的泰然自若反而是心理失常的一副面具,心理学上称之为心理假死。也就是在这一期间,温俊向面貌酷似姐姐的白薇求婚了,这显然是一种心理代偿行为,是心理濒临崩溃的情况下一种本能的自我呵护。也就是说温俊在精神受挫、无助的情况下,用长相酷似姐姐的白薇来获得慰藉。对温俊来说,是他在心理假死的心境中不能自已的举动。但深知温俊与姐姐情深意笃的白薇理应察觉这一反常的心理状态,只是因为缺乏心理健康知识而疏略了。
心理学告诉我们,倘若一个人在极度悲恸时,通过号啕大哭、诉说等方式宣泄出来,反而易于保持心理平衡。但温俊把这一宣泄方式不自主地表现在与白薇代偿性的婚姻上,白薇也就自然生活在姐姐的阴影里了。
婚后,温俊固执地在新房里悬挂白露的大幅照片,动辄将个性迥异的姐妹俩相比较。看到白薇对姐姐遗像的恐惧,居然在遗像前呢喃:薇薇,你为什么害怕你姐姐的像?你姐姐红颜薄命啊,她是我心中最圣洁的女孩你现在是我生命中全部爱的寄托。事实上,白薇在这桩婚姻中也仅仅是个寄托而已,是温俊追忆白露的鲜活标本。在婚后的很长时间里,温俊在自己的抽屉里还悉心存放着白露的内衣内裤。无疑,从结婚的第一天起,白薇就成了白露的替代物。温俊之所以向白薇求婚,是企图通过貌合神离的假白露,来达到睹物思人的效果。而悉心存放白露的内衣,显然是温俊的思念情绪已经到了变态的程度。温俊在不健全的心理背景下,仅仅奢望假借白薇来弥补心理上的缺失,是心理假死后的一种本能保护,绝无蓄意伤害之意。
遗憾的是,白薇显然缺乏必要的心理卫生知识,不懂得丈夫的行为是由倾斜的、失衡的心理背景衍生的,更不会帮助丈夫求助于心理咨询,而只是运用了法律的威严来了却这桩婚姻。笔者在此无意预测温俊的未来,只想警醒善良的人们,该如何帮助像温俊这样一个心理高度失衡的人。
首先,要矫正他的低迷情绪,唤醒他重归现实,建立新的责任感。白薇在无意中的行为几乎起到了这样的作用,只是由于她缺乏必要的心理知识,又让它从身边擦肩而过了。那是在白薇无法忍受温俊把她仅当成姐姐的幻影而忿然出走的时候,这一情形着实震惊了温俊,甚至唤醒了他的良知和理智。他主动撤去了白露的照片,隐去了白露生前摆放和使用过的所有物品,乃至煞费心思为白薇买回了一撂子喜爱的书。然后,万般恳求接回了白薇,以致在一起过了近一年半平静的日子。但这一契机,因白薇没有更深入的帮助而错过去了。
其次,应进一步协助温俊制定情感训练计划,帮助他忘却过去,从头开始。通过具体的评分让温俊看清自己的进步,提高他体验眼前幸福生活的愿望和兴趣,巩固他内心悄然滋生的面对现实的勇气,并渐次树立他对新家庭的责任。然而,温俊在平静的一年多生活里,却未曾得到过这样的呵护,其脆弱的心理保健能力不能久远地维持平衡的状态,愈而复发几乎是笃定无疑的事了。
最后,培养良好的兴趣倾向,增加温俊的良性感情投入,转移他的注意力。很明显,温俊在这一点上并没有得到有效的关注,他也就不可能告别心理失衡的状态,以一份健康的心理去爱、去生活。
应该说,这原本就是件不该有的婚配,但既成事实之后,我们又不能不说这又是桩不该散去的姻缘。就像一个受到伤害的人会失去理智、歇斯底里地反抗一样,让温俊在心理失衡的状态下去掮起对白薇的责任也是不可能的。换句话说,也只有温俊得到有效的心理帮助,才会挽救这段应该美好的姻缘。
行文至此,笔者为这桩婚姻的解体而伤感,更为心理卫生和健康知识普及的苍白和无力而焦灼。我们期待着人们重视汲取心理卫生知识,也期待着这种人间悲剧不复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