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义上的人民】（01）
「喂，这里是市警察局扫黄组，是的，你说。嗯嗯，嗯嗯，我马上向我们队
长报告，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喂、喂……」
「什么人，在哪里。」
「是、是……」
「怎么了，有什么不能说的吗？吞吞吐吐的，快说。」
「是，有人举报副市长钱友道正在ＸＸ路的ＸＸＸ酒店３０５房间内招嫖。」
「副市长！这消息准确吗？是谁举报的？」
「不确定，那人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有查到是谁打来的吗？定位在哪里？」
「对方非常小心，电话是用一张空白信息的电话卡打来的，刚才定位在ＸＸ
Ｘ北路附近，到现在一直没动，已经让其他同事去追了，但我估计举报人应该是
把手机扔了。」
吕小艾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这回可不好办了，她是扫黄组的第二大队的队
长，职责就是打击这些卖淫嫖娼，但这回是扫黄扫到了副市长身上。
不管信息是真是假，她这个扫黄组的队长都有义务去执行办案，可这万一是
真的，自己一个小小的扫黄组队长怎么能把人家堂堂副市长给抓起来呢，没有上
级的指令那可是越权。
旁边的张嘉佳还在等着自己下达指令，吕小艾抬头坚定地看了她一眼，「通
知老郑、小铁他们准备出发，根据举报人提供的线索去酒店看看。」
张嘉佳一贯是知道自己的这个美女队长雷厉风行、敢想敢做，所以年纪轻轻
地就能以一个女人的身份在扫黄组里上升到现在这个位置，在她的心里一直视吕
小艾为自己的偶像。
如果情报属实的话，自己这回可是去抓捕副市长，光凭这一点就够让张嘉佳
吕小艾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说：「不用了，我们是依法办事，不管被举报
人是谁我们都有职责去抓捕归案，不能因为人家有不同寻常的身份就有所顾虑。
别想那么多了，出发吧。出了事我担着。「
「是！」
吕小艾身上就是有这么一种巾帼不让须眉的英气，这才能让对里的那么多大
老爷们服气她做这个队长，出了事情从来不会推到属下身上，一概自己揽上身，
因此他们这个第二大队里里外外格外的团结。
警笛长鸣，两辆警车大大方方地从市警察局开了出去，市警察局的大院里的
行政大楼二十一楼上一双眼睛一直目送着他们离去，他弹了弹手上的香烟，这个
Ｈ市是时候该变一变天了。
警车一路上风驰电掣很快就开到了市里的某高级酒店，一见到警车来到，门
口的保安赶紧给通过对讲机通知了后台，不一会就从酒店里走出一个梳着油头穿
着西装打着领带，看样子是大堂经理的男人，那是酒店的大堂陈经理。
「呦，这不是吕队长吗？什么风把您给吹到这儿来了，该不是来这吃饭吧。」
「你们酒店光是白开水都要两百块，我可吃不起。」
「那您这是？」
陈经理搓了搓手笑道：「吕队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肯定是哪个我们酒店
的竞争队长恶意诬陷，想抹黑我们。我们酒店一直是清清白白地做生意，这所有
人都知道的。」
吕小艾看了看四周，十分从容又带点冷笑地回答道：「清不清白，你说了不
算，我说了也不算，我们只管办案。」
吕小艾不想再跟这个陈经理扯皮了，带着人就要往里面走，却没想到那陈经
理一把挡在了前面，「吕队长这里面恐怕有什么误会吧，上次你们来这也是说扫
黄，可什么也没扫出来，给我们造成了很大的负面影响。这事您不会忘了吧。」
吕小艾压着怒火，上次的那次举报，后来经过调查，被举报的那个招嫖嫖客
是从一个内部员工清理垃圾的通道快速离开的，就在吕小艾他们进入酒店的前一
分钟从房里出来的，事情怎么可能这么巧，这分明是有人通风报信导致。
能够从内部员工才能打开的工作通道离开，肯定是有人提前打开了通道大门，
这前后一联系，也久不难猜出通风报信的人是谁了。
「那次人我们是没抓到，但那个没有身份信息的外来女子能够堂而皇之入住
你们酒店，难道这里面就真的一点问题也没有。」
「这是我们前台的疏忽，我已经辞退那个新人了，但那次扫黄确实是对我们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起码已经被这个陈经理耽误三四分钟了，如果里面的
那位身份特殊的嫖客要逃的话，肯定早已逃之夭夭，但吕小艾却一点也没见着急。
「我们是依法办事，这是我们的搜查令，如果你再妨碍我们办案，我们将依
据中国人民治安管理处罚条例依法拘捕你，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
「配合、配合，一定配合，既然这样的，吕队长，请！」
陈经理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摆手请吕小艾他们进去，吕小艾看也不看他，
对着张嘉佳他们几个直往酒店里去，他们依照举报人提供的线索，直接来到了酒
店３０５房间。
「打开吧。」
旁边的随行客服人员在陈经理的授意下打开了房门，吕小艾带头一群人进入
房间。
那间总统套房内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茶具、床被也被摆放的整整齐齐，根
本不像有人入住的样子。
「你看吧吕队长，我就说是误会，这个房间今天根本就没有人入住。」
吕小艾打量着整个房间，她走到床边的时候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根女人的长
头发，「这根头发是怎么回事？」
陈经理看到了脸上变了变色，但很快又恢复下来，对旁边的一个客服人员厉
声喝骂：「这是怎么回事！上次打扫房间的谁，这么马虎竟然连这样的卫生都没
有清理干净。」
「今天早上打扫房间的是小马，他可能又在哪里偷懒了，我待会就把他找来。」
陈经理又说教了几句，笑着对吕小艾说：「吕队长真是火眼金睛，这么小的
一根头发都被不能逃过你的法眼。对于酒店的卫生我待会儿就对那个服务员做出
「哼，你们酒店训诫员工我监的哪门子督。」
「我们也知道吕队长事务繁忙，吕队长你看这就是误会一场，但我们酒店作
为遵纪守法的良好上市公司，绝对配合一切调查，如果没有其他事，咱们是不是
该下去了。这里住的你也知道，都是有一定身份的人，被人看到这么多警察，我
怕把他们吓到。」
吕小艾拿起一个茶杯观察，漫不经心地说着：「见到警察有什么害怕的，难
道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陈经理脸上的火一下就冒起来了，瞪着眼睛对吕小艾不客气地说道：「吕队
长，我们这里是五星级酒店，你们扫黄组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我们酒店搜查，好，
我们配合，但你们这样什么也查不出来，又不肯走，对我们酒店造成了多大的负
面影响你知道吗！你要是再这样的话，我就要到你们市局去告你们！」
看着陈经理气急败坏的模样，吕小艾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她多年的办案经
验告诉她，越是情绪表现激烈的人，其目的越是想掩饰内心的恐慌，而这个答案
就在一个民警从门外飞快跑进来向吕小艾报告后得到了验证，「报告队长，我们
在底下室内发现了一名可疑男子，还有在顶楼的救生通道内还发现了一名女子。」
「吕小艾斜瞟了一眼那脸色已经发白的陈经理，得意地问道：」哦！一男一
女？都问清楚是谁了吗？「
「两个人都说自己是这里的客人，但问他们名字又都说不出来，而且、而且
……」
「而且什么？说！」
「是，他们两个人都衣裳不整，样子很狼狈。」
吕小艾光是看陈经理的表情就已经有了大概的眉目，但她慎重起见还是没有
当面说出心里的想法，「走吧陈经理，你们酒店里搞不好进贼了呢，跟我们一起
去看看吧。」
陈经理想笑却此刻怎么也笑不出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垂头丧气地跟着吕
小艾和一众民警的后面走出了总统套房。
「就是这个人吗？」
吕小艾首先来到了地下室里，她要先见一见可能是今天的男主角的男人，眼
前的这个男人瘫坐在地上，耷拉着脑袋，腿上穿了条牛仔裤，脚上穿的还是酒店
的拖鞋，身上的那件衬衫的纽扣只扣了一半，还系错了，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他见了吕小艾他们进来，赶紧用手遮住了脸，试图往地下室的深处躲去，但
一边的民警及时制住了他。
「这就是你们抓到的那个形迹可疑的男子吗？」
「是的，队长。」
吕小艾没有直接去看那个男子到底是谁，反而转向身边的陈经理询问：「陈
经理，你能告诉我，这位先生是你们酒店的那位客人吗？是不是刚才那间套房的
住客，你们有他的登记信息吗？」
「这、这、这个嘛……」
如果地上有个洞的话，陈经理恨不得现在立马钻进去，他现在是答也不是，
不答也不是，豆大的汗珠直往脑门下流，一点没了刚才的威风。
「来，你们把这个男的拉起来，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
男子身边的两名民警依照命令采用强硬手段硬是把男子遮挡面目的双手拉住
，尽管他又把脸偏向了一边，但还是让吕小艾和其他人看个清楚。
「小白，我最近眼神不太好，你帮我认认，这像不像是我们市的钱副市长。」
为了防止信息泄露，知道这次扫黄抓捕的对象身份的只有寥寥数人，其他人
员只当作是一般的扫黄行动，当他们听到『副市长』三个字的时候，嘴巴大的能
塞下一颗鸡蛋，他们不敢相信，这会是他们的副市长，而且现在就被咱们自己抓
了。
小白上前抓着男子的下巴仔细确认后回答：「报告队长，确实是咱们的钱友
道副市长。」
「哎呀！还真是钱副市长，快让我看看，陈经理你也过来认认是不是钱副市
长。」
陈经理装作听不到，无奈被吕小艾硬拉着过去。
那个已经被确认的钱友道副市长，看着这么一帮人围着自己像看戏一样，更
何况这些人之前哪个见了自己不是点头哈腰的，现在的情况实在是狼狈。
「嘿！还真是钱副市长，副市长您怎么在这儿啊？在这个地下室里。」
钱友道大概是被吕小艾这么一叫唤，一下想起了自己副市长的身份，突然间
腰板硬挺起来，颇为恼怒地说道：「你、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干什么。我是犯了
什么法吗？这么多人，还两个警察抓着我，你是哪个部门的，叫你们领导过来。」
「钱副市长真是贵人事忙，难道您都忘了，上次的扫黄打黑积极动员大会上，
您还和我握过手，和我聊了好半天呢，您还鼓励我一定要认真对待工作，不畏艰
难。我对您可是印象深刻，当时还说咱们的副市长真是人民公仆的模范。我得好
好学习学习。」
钱副市长恍然大悟的样子，终于是想起了眼前这个咄咄逼人的女警察是谁了，
「哦，我想起来了，是你，我没什么要跟你们说的，叫你们的局长汪汉文过来，
我跟他说。」
「这恐怕不能，我猜咱们的汪局长这会儿正在接待着从隔壁省里来的观察学
习小组的同志们在市里参观学习呢，有事您还是跟我说吧。」
这场面真比电视剧还要精彩，堂堂一个副市长被一个小小的扫黄组的小队长
跟抓获了，而更精彩的是正在此时两名民警又带着一名陌生女子来到了地下室，
女子肤色雪白，身高一般，身上的衣服只穿了一件内衣，展现出无比姣好的身材，
前凸后翘，该有的都有，看得一边的民警们面红耳赤，就连吕小艾这个女人都不
禁多看了一眼。
「逃生通道？还是顶楼的？跑的挺快的呀，查清楚是身份了吗？」
「报告队长，没有身份，是个黑户，不过根据我们系统里的市登记黑户名单
里的指纹信息，已经找到了匹配的信息，是个外省的户口，没有在我们市里面有
过工作记录。而且根据之前的记录，这个女人叫住陈燕燕，是个卖淫女，被抓到
过三次了，属于职业卖淫。」
吕小艾抱着胳膊，一副沉思的样子，她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一个卖淫女，
一个副市长，同时衣裳不整，一个在顶楼，一个就在地下室，这里面应该不会有
什么联系吧。」
像是为了回答她的疑问，抓到陈燕燕的那个民警掏出了一叠厚厚的钞票，
「队长，这是从陈燕燕的身上搜到了纸币，在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她还在往口袋
里塞钱。」
「这么多钱，可真不少。那这事简单了，把钱拿回去验一下指纹，看看是不
是出了陈燕燕的指纹以外，还有别的什么人的指纹，到时候就一清二楚了。您说
是吧，钱副市长。」
钱友道已经被吓得快要瘫软在地上，他硬撑着一口气，拼命呐喊：「你们这
是栽赃陷害，我要、我要告你们。」
「行啊，告我们可以啊，不过要先跟我们回局里，带走。」
钱友道在两名民警的看押下一边骂咧咧一边被带出了地下室，陈燕燕后脚也
被带了出去。
「吕队长，这里没我什么事了吧，我还有事要忙，就不送你们了。」
陈经理急急忙忙地说完就想离开，却被一边的民警拦了下来，「别急着走啊
陈经理，你是大堂经理，负责客户入住，你也是人证，得跟我回去录口供才是，
这规矩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这、这是当然，好吧。」
「小白，记得把酒店住客登记名单信息和监控录像全都带回去。」
陈经理听罢心里一沉，这回是真的完了，没想到这个女人手段这么厉害。
吕小艾就这么浩浩荡荡地在群众的围观下，在酒店的门口把市里的最高领导
之一钱友道带上了警车，其中有部分群众认识钱友道的，当场认出了他，在底下
一叫唤，一下炸开了锅。
「真的假的？你没看错吧。」
「这还能有假，就是那个副市长，不会错的。」
「我就说他不是个好东西，拆我们那片房子的时候，那些坏事都是他指使的。」
「他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被抓了。」
「鬼知道怎么回事呢，反正被抓了就行，这些当官的每一个好东西。」
「刚才的那个女警察走在前面可真威风啊，不知道是什么背景，连副市长都
敢抓。」
「就是就是，而且还长得这么好看，谁娶了她真是祖上烧高香了。」
吕小艾带着一群同事意气风发地来，满面威风地去，却不知道等待她的是奖
励的糖果还是冰冷的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