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我的女鬼女友】（１０）
书怡接下来说的，仍是那一堆关于她进到静馨的身体里，感受到这女孩对俊
豪的爱与不舍，于是明白她真正放不下的并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那个男生之类的
话。对于这样的理论，我心里只有两个字：荒谬！
但是，现在正对着我说话的并不是一个人类，而是一只女鬼，这本身不就是
件荒谬的事吗？
为什么一件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们不可以选择只接受它的一半就好？
『小吉啊......我是真的很喜欢你的，但是......』
书怡叹息着：
『你不在这具身体里，你感受不到静馨对俊豪的感情有多么的重。那种感情，
是不可能容下其中再出现第三个人的，可是她还是把这个身体留给了我，把她至
爱的男朋友留给了我，我想，她一定有着这样做的理由。只是我现在还想不起来......』
『所以你就对俊豪这样顺从？即使知道我在听着，你还在他身上做出那样的
反应？』
够了，真是够了......就算那女孩对俊豪的感情有那么深，难道你就必须要
复制她的一切吗？你究竟把我置于何处！？
『其实......不想的......不想要那样子......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做的只
是陪在他身边就好，然后把其他所有的一切能给你的都给你，但是......不知道
为什么拒绝不了，这个身体，这个大脑，不愿意拒绝任何俊豪说的话，就是那样
想要替他做好一切，让他开开心心的，就连做那种事情的时候也不愿意他有一点
劳累，只想让他享受就好......』
『够了！你到底想说什么？你想说那个程静馨其实是个贱货，所以你也得跟
着她一起犯贱吗？科学哈？身体记忆哈？』
『你......你怎么能这样说......』
书怡的眼睛里流出受伤的泪水，不敢置信我会说出这样的话。
『那我要怎样说？称赞你伟大吗？完成另一个女孩的遗愿，在她死后也继续
给她的男朋友提供最高品质的服务？你要是真的那么悲天悯人就去别的地方啊！
医院里躺了那么多尸体，他们也很舍不得离开家人，你去附身啊，有很多死了老
我出离的愤怒，已经是口不择言。结束吧，就这样结束吧！
『小吉，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所以，我不会对你说的这些话生气的。我
说过，这样的情况并不会持续太久，在结束之前，我真的很想要继续和你在一起
也真的很想要完成我对静馨的许诺，所以......可以请你暂时不要赶我走吗？』
『不可以！你现在就走！立刻给我离开，再不要来找我！』
这到底算什么？说到底，她仍是不愿意离开俊豪，仍是想就这样子维持下去，
就是想要把所有东西都自己来承受，对谁也不亏欠吗？凭什么？凭什么！？凭什
么！！！
在之前我说要书怡离开的时候，心里是有抱着那么一点点希望，希望书怡可
以在我和俊豪之间选择我，但现在，这份希望已然被扑灭，我愤怒，歇斯底里的
愤怒。
那一刻，我只想着把这女人赶出我的视线，忘记了温柔，也忘记了风度，甚
至忘记了那双娇嫩的小脚还没有穿鞋子，就那样拽着她的胳膊将她从床上拽下来
向门口拖去。
书怡没有大喊，没有哀求，但眼睛里是无比的坚定，出卧室的时候，她的手
紧紧握住了门框，任凭我如何用力拉扯都不愿意松手。
我们在门边僵持着，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彼此的眼里都是决绝，然后，
那具身体却忽然失去了力气，我感觉到手上一松，却没有来得及撤回力量，于是
书怡被我重重地甩到了一边，跌坐在地。
『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让我明白书怡忽然的绵软无力并不是因为她离开了静馨的身体，
我想问她有没有事，但她只是用衣袖掩着嘴不停地咳嗽，而我，清晰地看到那雪
白的衣袖上一片殷红正迅速地蔓延开来......
『你......吐血了......』
『咳咳咳咳......』
书怡连回我话的力气都没有，一个劲的咳嗽着，好像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
看到她这幅样子，即使心里有再大的愤怒我也心软了下来，走到她身边轻轻帮她
拍着背。
『咳咳......对......对不起，对你隐瞒了那么多事......』
; L5 z9 A* Y# `
终于等到咳得没那么厉害，书怡擦去了嘴角的血迹，依旧在地上坐着，眼睛
怔怔盯着地板。
『到底是怎么回事？静馨的身体......有什么病吗？』
我好像问了个蠢问题，书怡用力扯动嘴角微笑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其实......操纵这个身体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容易。静馨她会死在那场车
祸里，是因为身体受到了致命的损伤。我说过吧，我可以俯身在任何东西上，但
也都只能做到它们本来就能做到的事，而一具尸体，是无法做任何事的。我要将
它利用下去，就必须控制着体内那些受损的器官继续工作，这件事情很难，因为
那远比动一动手脚，说一说话要复杂得多。你不懂科学，跟你说这些你也听不懂，
如果一定要描述的话，现在的我，大概就类似于一个全身都插满了医疗器械的人，
这些器械你是看不见的，但是只要我在这个身体里，它们就无时无刻不在吸收着
我的能量。所以我一直不愿意去医院，因为我知道我对身体勉强的操作瞒不过医
生的检查，一旦去了，他们就会发现我是一个应该已经死掉的人。
要同时操作一具身体的行为和内在运行很累，要同时背负对两个人的感情很
累，现在的我，真的觉得从来没有那么疲惫过。可是我很高兴，可以不用做一缕
没有感觉的魂魄，也遇见了我喜欢也喜欢我的人，所以我不想放弃这具身体。但
是我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就会恶化到我再也控制不了的地步，到了那个时候......』
到了那个时候，就会变回原来的状态吧......这个丫头，这样辛苦地强撑着，
做人类真的有那么好吗？
我没有当过鬼，只能尽量去想象书怡的感受，但是有些感觉没有亲身经历过
的话是永远无法体会的。书怡曾经跟我说过，做一只鬼，就像是活在气泡里的感
觉，你看得到一切，但一切都与你无关，你打不破气泡，连求救呐喊都做不到。
不是一分钟，不是一天、一个月、一年，而是......永远都这样子......
『无论如何，我都不想再回到那样的生活了。所以我偷偷地打算着，好好对
待俊豪，好好喜欢你，经历过所有想要经历的事，强行把这具身体撑到最后一秒，
然后就跟着它一起消失掉好了。这样子的话，就谁也不亏欠，自己也不用再孤独
下去了吧......』
『你......你这蠢货！』
原来刚刚那让我快要气死的愤怒是那样的微不足道，当书怡说要消失掉的时
候，现在的愤怒，才是真正的，让我无法忍受的，想要毁掉这该死的世界的愤怒
那个混蛋程静馨，到底给书怡留下了什么！？
等等，静馨！
『可以把静馨找回来啊！把这个烂身体还给她不要了，她自己的男朋友让她
自己去照顾。至于我这边，你什么样子都无所谓的，洋娃娃也好，晾衣架也好，
都可以！如果你也想要有感觉的话，我去给你找那些新鲜的尸体啊，没有女人的
男人也可以，没有人类的小猫、小狗的也可以将就一下吧......』
『有找过的......每天去工作的时候都在找，可是，找不到她......我想她
既然当初会舍得把身体让给我，应该便不会让我那么轻易地再还回去，甚至....
她应该都不会再见我吧......』
书怡摇头否定了我的想法，我无言以对。
『虽然这样子让自己显得很可怜去要挟你是很卑鄙，但我还是想要确认，你
真的不会再赶我离开了吗？』
告别的时候，书怡倚在门框上带着不安地问我，而我还能说什么呢？
『只要你答应我不要想着随便就消失，觉得吃力的时候就离开这具身体，未
来的事情我们一起想办法，我就再也不会想要离开你了。』
『嗯，谢谢你......』
书怡的态度让我放心，可是我内心里明白，如果找不到程静馨的话，是没有
什么办法的。除非......
『书怡啊，你生前有什么没有来得及实现的愿望吗？』
某天晚上书怡又飘来找我的时候，我问起了她这个问题。
『不太记得了诶，忽然问这个做什么？』
『你有想过转世投胎吗？』
『转世吗？其实刚刚开始变成鬼的时候有想过，但是我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转
世啊。』
『我在想，与其现在把自己困在这个身体里受苦，倒不如赶紧去投个胎，将
来变成真正的人类再回来报恩啊。反正我和俊豪都还年轻，你到十八九岁的时候
再来，刚好可以给我做干女儿，至于俊豪嘛，如果那个时候他还没有结婚的话，
我是不介意你以关爱孤寡老人的名义再去照顾他一下咯！』
8
『这样哦......不要！』
『为什么？』
『就......我也不知道，你说的好像没错，但是就觉得哪里不对啊！』
『好啦，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你仔细考虑一下，静馨的身体迟早会恶化
到不得不放弃的地步，也就是说你注定是没办法帮助她照顾俊豪到最后，那么假
如再过五年、十年或者更久，你不得不离开的时候俊豪又要怎么办？到时候他就
已经是大龄男青年甚至男中年，不是要孤独地过完下半辈子？你现在这样可以说
是在陪伴他，也可以说是在耽误他啊。』
『嗯......其实你说的这些我都有想过，可是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也
许投胎的话......也算是个办法吧。可是问题是你知道要怎样去投胎哦？』
『嗯，我看过一些相关的资料，里面有说会变成鬼是因为生前有愿望或者承
诺没有实现，如果有人帮助你实现的话，你就可以去转世了。』
『咦？这种事情居然还有相关资料的吗？』
『对啊，是来自日本的一部灵异题材科普性动漫，叫做《我们还未知道那天
所见到的花的名字》。』
『哇哦！一部动漫怎么会有那么长的名字啊？像这样子，如果某位写小说的
作者想要凑点字数的话，只要说一句《我们还未知道那天所见到的花的名字》很
好看，或者《我们还未知道那天所见到的花的名字》超感人，或者我好喜欢《
们还未知道那天所见到的花的名字》这部动漫，就会一下子多了好多字呢！』
『我觉得只要稍微有点廉耻心的作者都不会敲下上面那段话啦！话说回来，
你到底有没有什么愿望要实现呢？』
『好像没有诶......』
『仔细想想看，没来得及做的事，或者想要见到的人之类的。』
『唔......真要说起来，我的爸爸妈妈一定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可是我还
有个弟弟，如果他够长寿的话，现在应该刚刚九十岁，说不定还健在哦！就算也
已经去世的话，应该会有后代什么的吧？想想就好想见到呢！我的后代诶......』
『喂！你这样子说话会让人觉得你和你弟弟有什么不伦关系的啊！好啦，把
你弟弟，嗯，最好还有你父亲的名字告诉我，我去找找看。就算不能投胎，能让
你见见你的亲人也好啊。』
『呃......这名字......』
『怎么了吗？』
『没什么，就是听起来会觉得你们家的男生都是些痴情美男子诶......』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