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欲】(风痕卷)
【风痕卷】[问戒]
序曲种蛊
「娘,痕儿知道错了!娘,求求你,放我出去吧……」声嘶力竭的喊叫声从
封闭的石洞缝间隐约钻出,闻者都不禁动容。从那稚嫩却沙哑的嗓音之中,清晰
可辨一个幼小的女孩儿面临的恐惧。
然而,女孩儿呼唤的那个人却并没有为之改变心意。
明明是至亲骨血,但是对石洞外一脸冷然的紫衣女子来说,正呼唤自己为娘
亲的那个孩子,却仿佛是世上最陌生不过的一个「外人」……
石洞里的声音渐渐地又一次弱了下去,紫衣女子微显不耐地皱了皱秀丽的眉
头,捏住了手心之中一只小小的金鼎。
「娘……痕儿……好怕……」黑漆漆的洞穴之中,伸手不见五指。小小的女
孩儿蜷缩成了一团,瘦瘦的手臂仅仅搂住自己的双腿,变得更加娇小脆弱,仿佛
随时会被无边无际的黑暗给吞噬。
她轻轻地将最後一个「怕」字咽回了口中。承认自己的恐惧和脆弱,是最被
娘亲所鄙视的吧……
黑暗。其实她早就应该适应了黑暗。
这是娘对她的惩罚,她应该甘愿受之。这一次,是她贪玩,跟著纪家的大哥
哥去了望月岭,一直到入了夜才回来。
娘亲生气罚她是应该的。虽然她还来不及告诉娘,她去望月岭只是想要采传
说中的蝴蝶兰……那束早就被娘踩成了粉尘融回大地的花儿而已。那是她摔了好
几次跤甚至差一步就堕入深渊之中才采回来的……
蝴蝶泉边蝴蝶兰,据说可以带来好运,可以令人心愿顺遂,平安喜乐。
她很想很想,她的娘亲有一天可以对她笑一笑,哪怕只是一个最浅淡的微笑。
纪爷爷说,她的娘亲从来不笑,是因为娘心中有郁结难解,有执念未舒……
她不知道弱小无力的自己该做些什麽才能让娘心中的「郁结」少一点点。对著她,
娘总是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似乎从来都没有办法开心……
於是,纪哥哥口中的蝴蝶兰,就成了她唯一可以想望的寄托。
她很想能为娘亲做点什麽,哪怕自己也明白那些美好又飘渺的传说,只是需
要慰藉的人们想象出来的故事而已。
所以她不顾娘亲向来严厉的禁足令,偷偷地离开了那间养满了毒虫的腥臭的
小竹楼,偷偷地跟著纪哥哥去了望月岭。
那是她八岁的生命中唯一一次的任性。
然而却并没有为娘亲带来任何的快乐。
她小小的希望,以为能看见娘亲笑容的希望,亦如那化作齑粉的淡紫色花瓣,
洒落在母亲的脚畔。
而她所受到的惩罚,却比原本她勒令自己习惯的黑暗,更加多。
在她「没骨气」地断断续续哀求了整夜之後,闭合的门缝之中终於出现了光
亮,刺痛她的眼睛。
娘的身影出现在石门之後。
然而等不及她活动僵硬的双腿站起来,只看见金光一闪,有什麽东西迅速地
爬进了石洞,迅速地,钻进了她的身体。
「啊──」她早已干哑的嗓子只来得及发出这样一声惨叫,久未饮水进食的
小小身子已经扎倒在地。
「与其让你小小年纪就跟男人乱跑,不如替为娘多做点事情。」
重新掩上的石门之外,抛下昏迷女儿留在黑暗之中的紫衣女子,神情依然冷
漠。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熬过那三日的。
嗜人的蛊,在她身体里整整折腾了三天三夜。八岁的女孩子,忍受著四肢百
骸蚀骨钻心之痛,恨不能就此死去!
娘不会让她死。因为她毕竟是她女儿。又或者是因为……她对她来说,还算
有些许用处吧?
……
虽然从小就是与各种野兽毒虫一起长大,但是切身感受到苗人蛊毒的可怕,
对她来说还是第一次。
而自此之後,她也真正成为了一个浑身是毒的「药人」。
再没有人,敢轻易接近她。包括纪家的大哥哥。
这就是母亲的目的吧?让她无人敢靠近,让她成为一个连血液都是黑暗腥臭
的怪物……
可惜她当时还不懂,她以为这仅仅是一次任性的惩罚而已。八岁的她,自然
还是不懂今後自己是否会跟别人不同。一个满身皆毒的女孩儿,到底要付出多少
代价,才可以换来他人一个真心的笑容?
第01章、苗寨少年
母亲过世之後,她去了一趟苗寨。
母亲是苗人。原本苗族女子就多有驱蛊驭毒,还有很多拿蛊作为维系情爱的
工具。而娘亲的过往必然是不顺遂的──情之一物,成为了她一生都无法摆脱的
致命之蛊。
既然要远行,她想要先去见一见,生养了娘亲的苗寨,到底是如何光景。
跟在母亲身边十四年,她的性子一年比一年更加冷漠。虽然小时那些单纯的
愿望都已经化作飞烟,但是人总是有寻根的欲望。
这是她第一次孤身一人上路,然而十四岁少女已经懂得如何将自己藏头藏尾。
一身宽大的粗布衣衫,外罩一件能将头脸掩去大半的黑色袍子,将已经发育
得异常良好的玲珑身段掩藏得完美──她也不懂从小挨饿惯了的自己怎麽会有这
麽一副身体,早早就展现出了腿长腰细、乳峰挺翘的样子……而这也没少给她招
来母亲的猜疑和轻视的眼神。
她早就学了掩藏自己,除了身子,那张娇豔如桃李的容颜也总是藏在了伪装
之後。
她情愿自己是面目可憎的。
没有人靠近,她也习惯了独来独往。除了毒物,她唯一的娱乐也就是研究研
究花草──害人的功夫学得多了,多少还得学点救人的办法。
苗寨距离她和母亲长居的小小村落并不遥远。
甚至可以说是近的。同是地处南方湿热之地,从不缺带毒的虫兽。
但是这个苗人聚居的地方,出乎她意料的美丽!
翻过了青葱的层峦叠嶂,绕过逶迤山路,通过狭小而隐秘的入口……里面却
是别有洞天。
翠绿山野间,座座精巧的吊脚小楼错落有致,三两竹木之下草丛茂密,豔丽
的花朵色彩缤纷,碧蓝的湖水随处可见,倒映著如洗蓝天,绵软白云。
景美,人也是美的。
虽然苗人的衣饰显得那样特别,虽然她就连他们的语言都并不通晓,但她把
很多东西都看在眼里,都听在耳中。
苗寨少有外来者。许多人都对她投以好奇的眼光。这些目光当中,多为善意。
这令她有些意外。她本以为,这些人,应都如她娘那般的冷漠无情,都如她
这般的冷血疏离……
但是没有。
皱纹满面的大娘会慈祥地对著她笑,白胡须的老爷爷会提著烟枪对她点点头,
满头厚重银饰的姑娘会对她招招手,就连地上跑的小狗也会汪汪叫著对她摇尾巴
……
她忽然觉得自己不该来。是她以己度人,却不知自己根本不该踏上这片美丽
的土地,不该靠近这些淳朴的山民……
她藏在伪装之下的身体,早已没有如此纯净的灵魂。
她只用一双没有经过任何修饰的大眼,无波无澜地将这对她来说完全陌生的
世界看进脑海,刻在心中。
这个外来闯入者引起了寨中众人的关注,很快的便有人告知了族长。
族长似乎正有客人。她只见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步履沈稳地向她走来,身後
还跟著另一白发长垂入地的婆婆。而那精神矍铄的婆婆身边,还有一少年,肤白
如雪,五官绝秀,一身纯净白袍穿在他的身上如仙人降世,风华卓绝。
她天生的娇媚大眼之中,终於有了一丝波澜。
他好干净。身上那无边无际的纯白,刺痛了她的眼睛。
老者停在了离她三步之外。
原本这是个一直站著不动,不迎不避,怪物一般的闯入者,然而她似乎有些
害怕他们的接近──族长见多识广,虽然她没有什麽明显的动作,但是光凭眼神,
他也能发觉她暗藏的警惕。
眼前这孩子,就像是一头误闯进寨子里来的,负伤的小兽呵……
他转头用苗语对身後白发的老婆婆说了句什麽,那老妪点头,走上前来。
「丫头,有什麽,我们能帮你的?」老妪站在她面前,用原荒大陆各地都通
行的语言问道。
丫头……能一眼就看出她一路都未曾为人识破的伪装之下,其实是副少女的
身子?这位婆婆可不简单。
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她不自觉间已经微微有些发抖。
她是不是应该转身逃跑?
不该来的。不该发现,其实这世上有这麽多干净的人……
目光忍不住若有似无地停在不远处,那个眉目如画、浑身如白雪的秀美少年
身上。
他的白,她的黑,都与这青苍鲜郁、五彩缤斓的地方相形甚异。然他的白,
与他身後的绿色山野、碧蓝湖水、纯净青空都相得益彰,美如泼墨。而她的黑,
却是那样多余而突兀。
「婆婆,她似乎,是苗人。」一个异常清润动听的嗓音悠然响起,染著四周
青草的清新。
她蓦地抬眸,这一次,直直望进了他的眼中……
一阵清风拂过山野,带来湿润气息。少年乌黑的长发光泽如锦缎,在雪衣之
後淡淡地飞舞。
一双幽深的凤眸带著温润的光芒,对著她,毫不闪避。无数锋芒似已早被掩
去,在黑亮眸子之下暗暗生出光华。
这世上,竟有如此风华之人……
她不禁有些醉了。从小到大,她几时见过这样的人物!然,再怎麽美好……
终归都改变不了──他是个男人。
思及此,她璨如星辰的眸光变得黯淡。
男人。对她来说,就是一个无法破解的咒。十四年来被娘硬生生种进她心里
的咒。
第02章、赤宁往事
她应该是憎恶男人的。
多年耳濡目染,母亲讥讽的语气和仇恨的目光之中,她学会了许多──男人
是种冷酷无情的动物。男人热衷於权谋。男人好色。男人贪恋女人的肉体,却可
毫不怜惜地将之弃若蔽履。
……
然而在十四岁的她眼中,十九岁的宁徽玉,却并非那个样子。
她的眼中,只看到他温文表情,安定眸光;她的心中,只觉察他风神如玉,
济世柔情……这个秀美不似凡人的少年,在她心中是如一片最高洁无尘的白雪。
也许是苗寨当中那惊鸿一瞥,注定让她盲了眼、亦盲了心。
「婆婆,还是我来跟她说吧……」少年上前两步,她随之发现自己矮他一头
有余。
忽然有股别扭上涌,她强迫自己骄傲地仰起头,伪装过的小脸对著他俊秀脸
庞。
「小丫头,你叫什麽名字?」少年微微俯身,长长的黑发有一束被风撩起,
拂过她的衣襟。
小丫头?
他亦能看得出她的伪装?她终於怀疑,是不是自己易容的功力根本就太浅,
瞒不过他人的眼睛──彼时她哪里会知,在她眼中纯白如雪的少年,却曾有过一
大段眠花宿柳浪荡不羁的日子……他可说是浸在女人香里长大,怎可能分辨不出,
来自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小少女身上特有的气息──天下又有几人能知,宁徽玉智
谋才华绝世,却曾有过一段如何不堪的过往。
「……无痕。」良久,她吐出生涩的字句,「我的名字。」
他忽然淡笑,伸出玉白手指,揉了揉她凌乱的发顶。如对妹妹般的宠溺滋味
……混合著苗寨淡淡花香,瞬间弥漫於整个记忆的旷野。
是了。想来彼时不过是不经意间,他对著一个小妹妹般生涩的少女,洒下的
些许柔情而已。
妹妹……
其实他所有的柔情,都给了那个会甜甜地唤著「宁哥哥」的女孩子。
那才是他真心疼宠的妹妹。而她……
而她从来不後悔。
不後悔当初倔强地跟著他,一路回了他的家。
遥远的北方大漠,一座恢弘而神秘的城池──赤宁。
在那之前,她从来不知道,与温暖湿润的南方相比,北方有著那样奇特的一
切──万里无云的蓝天,一望无垠的旷野,干燥刺骨的寒风,无边无际的大漠…
…
这一片寂寥又苍茫的土地,是如何孕育出了如他那般风姿绝世的人呢?
他的身上,明明有著温润如玉的气息,然而,那些温柔,都留给了一个人。
除了那个人之外,其它的所有一切,全化作寂寥风雪,都落不入这个男子苍茫的
双目之中。
众人眼里,他有著广阔胸怀,博怜终生,不求私欲。
然而跟在他身边的这几年,已经让她慢慢看清,这个男人,其实只是冷情到
了极点,无心到了无甚可求而已。
唯有那个精灵一样的女孩儿,奇迹般抓住了他的心。情丝纠缠,而且,一牵
便是多年。
她习惯了总是偷偷地观察他与那女孩儿之间的互动。
那真是一个美丽的人儿呀!一双纯净到比山泉还要碧澈的眼眸,挺直微翘的
小鼻尖,嫣红的粉嫩双唇,如雪的肌肤,还有一头长长的发,竟是浅浅的金色…
…她娇憨可人地一笑,没有人会不相信这是上天派来的仙女──这样的她,理所
当然被众人小心翼翼地守护著。而他所有难得一见的温柔宠溺,也理所当然,全
都给了这个小小的精灵。
至於她,则永远只是这偌大的赤宁城之中,只会混吃混喝的一个孤僻怪异的
「路人」而已。
北方并不适合养什麽毒物,花草也是很难养活的。於是,刚开始时她在北方
的日子,相较於之前那些黑暗的时光,反而变得无聊了许多。
然而,很快的她便找到了属於她的去处。
北方草原上多的是游牧的部族。天苍野茫,风吹草低,牛羊成群。
在苍茫辽阔的大地之上,人的心境也很容易变得宽广。
而牧人一个真挚的笑容,递上一碗热羊奶,这个陌生的寒冷的地域,瞬间就
在她的眼里变得温热起来。
她开始跟著牧人少年们学骑马,还有射猎。偶尔也跟人家比比刀法和近身搏
击。
她用毒的本事无人能及,而贴身短刀也是她常用的武器──如长剑在她眼中
是华而不实──只有最致命的,才是最值得学习的。
在这里,从没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她。
少年少女们都是一起骑马射箭,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动不动就吵上两句然後
打上一架,打完了又立时变回了肝胆相照的好哥儿们……
牧人的帐篷,成了她经常留宿的地方。
牧人老阿嬷,成了对她最慈祥和蔼的奶奶;牧人大婶,成了对她最照顾体贴
在这片土地上的四年,成了她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
她终於找到了,属於她顾无痕的归属。
不再黑暗,不再封闭,不再压抑,不再悲伤。
第03章、神的荣光
北方草原上的风,总是呼啸得那样寂寥。
「丫头,这次要去办的事……」库伦家的大婶递过一个大包袱,里面满满的,
全是腌制好不久的各式肉干还有香醇四溢的马奶酒,「应该又很危险吧?」
顾无痕一愣,手顿在了半空中。
她原本含笑的面容变得黯淡了下来,一双妩媚的杏眼望著大婶皱纹横生的脸
──那是草原的风霜多年洗礼之下的印痕──心里暗藏的那一点苦涩,在这一刻
突然发酵……
「快拿著,记得小心点……你阿爸和库伦那小子都会惦记你的,事情办完了
就早点回来……」大婶把包袱塞进她手里,话没说下去,转身去继续手里的针线
活计──以为她没有注意,那偷偷抹去的一把泪迹……
收紧了手里的包袱,这满满的温暖情谊,让无痕微微有些无措。虽然在库伦
一家的照顾之下,她在这个地方的日子,一直都过得不错,同时她也知道,自己
欠这一家人的,实在太多太多……多到渺小的她,根本不知该如何偿还。
「……好。」她本就话少,千言万语含在嘴里,最後也还是只能说出这麽一
个字而已。
如果,如果可以的话,她一定,一定要报答这一家人。还有,这草原上每一
个给过她温暖的人。
然而这几年拥有的快乐,实在太过奢侈了。奢侈到令她差不多忘记了──她
顾无痕,根本就没有资格与其他人一样,在蓝天白云之下无忧无虑地纵马奔驰,
听风呼啸……
她身上的蛊,是她这辈子,永远都洗不掉的印记,是藏在她灵魂深处,永远
都难以消磨的阴影。
她还记得,八岁的自己,自那黑暗之中醒来,惊恐地看著自己的手脚,发现
自己仍然活著的事实时,是多麽的不敢置信,还有……失望。
没错,当时她就希望自己死了。如果那时便没有熬过去,没有活下来,就不
用再受那许多折磨了吧?
这样深入骨髓的痛,一辈子只要一次就够了。
「哼,你天生的至阴体质,本就是毒物的最好容器,想死……没那麽容易!」
这是她娘亲在她醒来说後对她的第一句话。
「这是我们整个苗族最珍贵最难培育的『碧落』……哈哈……」女子秀丽的
脸庞愈来愈扭曲,「把它放在你的身子里,也不算委屈了你。」
「……」
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像看怪物一样警惕地盯著自己的母亲。
「你给我记著,以後,再也不许跟那些人混在一起,特别是纪家那小子!听
到没有?!」女子面容狰狞地对著小小的她低吼──「你要记住,以後你要是敢
恬不知耻地跟哪个野男人做了苟且之事,那你的男人马上就会被你给毒死!听见
了没有?哈哈哈……」
她不懂,八岁的她什麽都不懂。不懂母亲为何总是用那样鄙视又仇恨的眼神
看她,好像她天生就是不知廉耻的下贱女子,随时就可能跟「野男人」跑掉的无
耻淫妇……
她一直不明白自己中的到底是什麽样的蛊,但是这「碧落」的毒性之强,却
使得她变得「百毒不侵」。
这就是娘亲留她的用处吧?
从此之後,可以在她身上试各种各样的毒──虽然毒发时她会跟常人一样忍
受各种痛苦不堪的煎熬,但毒素最终却不会给她带来致命的结果。
到了最後,一般一点的毒都只会被她的身体吸收掉,而无法再给她带来大的
损害。
……
「小顾,小顾!」一个身形健壮的魁梧少年一边叫著一边跑进了帐篷。
「我刚刚听阿爸说你又要走啦?!这次又要去做什麽……小顾?」少年的嘹
亮的大嗓门忽然顿住,而後又突然一声大叫,「……你怎麽哭啦?!」
「没有没有……」她被库伦吓了一跳,伸手捂住了一边脸颊,才发现自己竟
真的掉了眼泪……
库伦大婶闻言又看了过来,慈祥的脸上满是担忧。
「库伦,好好照顾阿爸阿妈。」她轻拍了一下少年的肩,再向大婶鞠了个躬,
很快便带著那个沈重的大包袱,冲出了这个简陋却无比温暖的帐篷。
「小顾?你说了这次来要教我……喂?!……」
少年的声音渐渐远去了。
无痕骑在马上,回头最後看了一眼那个已变成小小白影的帐篷,再看看赤宁
城的方向,最终还是毅然决然地扭头,一鞭下去,马儿嘶鸣著飞奔了出去。
……
这次的事,确实是很危险吧?
也许,也许再也没有办法见到他们了……
她在心里默数著那一张张脸──慈祥的、和蔼的、沧桑的、稚嫩的、年轻鲜
活的、姿容绝世的……想到最後那个人,心里莫名一阵暗暗的疼。
是什麽时候开始的呢?
一想到他,那一头青丝变成了如雪银发,想到他强自按捺著头痛发作时的隐
忍表情,想到他愈发寂寥淡漠的眼神……她的心都会暗自发疼。
这一切,还是缘於那个被他捧在手心里的女孩子。她一直将他的痛苦看在眼
里,却没想到,有一天他竟会放手让那女孩儿离开。
原本她还以为,等那个会甜甜地唤「宁哥哥」的女孩子长大了,便会嫁给他
做他甜甜的小妻子……
也许他也是这麽想的吧?暂时让那女孩忘记一切,等她长大了,等到时机成
熟了,就可以回到他的身边。
暂时的分离,也许可以换来长远的将来。
纵使这将来的路充满了未知之数,他也决意要走下去。
他决定的事,便无论如何都不会动摇。即使是折磨他自己,折磨得,死去活
来。
然而在无痕眼里的他,是不应如此的。
也许是她自己经历过太多苦痛,所以不忍心,看著当年在她眼中纯白如雪的
那个少年,变成这副模样。
而且,他明明只是个凡人,明明会有七情六欲,明明也逃离不了生老病死…
…但却被拱上了神坛。
神的荣光,开始萦绕在银发的青年身上。
神的重负,亦开始压在他并不强壮的肩上……
她很想帮他做点什麽。就算自己从未曾入过他那双寂寥又淡漠的凤眼,她亦
想为这个男人分担一些……
当她开始杀第一个人的时候,就是怀揣著这样单纯的愿望。
除去阻碍他大业的一些「绊脚石」,也许便可在神不知鬼不觉间让复杂的难
题迎刃而解──让神坛上的他,荣光更甚;也让众人眼中的「神」,永远高洁如
昔……
那个男人的手,不可以染血。
但她可以。
她还可以做到完美无缺。兴许这也是她骨子里的阴毒血液在作祟吧?明明还
是十六七岁少女的年纪,别人谈情说爱嫁人生子,她却想尽各种办法「谋财害命」,
无所不用其极。
开始时,他并不知情。那时他甚至连她的名字都记不甚清楚了。
某一天,在她暗杀了一个当众挑衅他的某部族小头目之後,他却突然出现在
她的面前。一身白衣,一头银发,一双凤眼中的神采光芒,都在黑夜之中无比闪
亮……
她原本该立刻逃跑的。无论撞见她杀人的是谁,即便是他,她都不可能脱罪。
但是脚步却在那时停滞了。看著那样干净的他,她染血的双手,忍不住颤抖
……
远处渐渐有人声传来。
「跟我走。」
他低沈地一声令下,她不自觉地便跟上了他的步伐,随著他,一起消失在了
那片染血的夜色之中……
後来他便留了她在身边。
像是刚刚发觉当年苗寨中被自己带回北方的这个小小少女身上,暗藏的那股
不屈的倔强……他给了她更多的关注,还有照顾。
他阻止她继续杀人。至少,不再按她的想法随意地取人性命。
但是每次,只要发生有人阻碍他行事的闹剧,最後的结果那人总是会不知不
觉就丢了性命……
他终於看透她的偏执。
最终还是由著她去了。最多偶尔给她一些指示──哪些人,杀不得;哪些人,
太危险……
而这一次,她要去解决的人,却远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危险。
此行前途叵测,但她仍愿飞蛾扑火。
到底是对那个男人太过执迷不悟,还是她身上那些肮脏的嗜血因子在作祟?
也许,杀人也是会上瘾的吧……
就算会弄得一身伤痕,就算会让关心她的库伦一家担惊受怕又不敢多问……
她却还是喜欢冒险,喜欢接近死亡的那一分快感……呵,也许「玩」到了最後,
玩火终会有自焚的一天。
但她已经停不下来了。
就在两天前,赤宁城的靖宇堂内──「你真的……想让我去?」忽然开口问
这样的问题,说出口之後,连她自己都觉得诧异。
「……你可以不去。」
银发的青年显然有些许意外,微怔之後,轻柔地给了她一个答案。
「……」她低下头,良久,才在豔丽的嘴角勾出一丝笑容,「我去。」
他秀美侧颜的线条因为无意间垂落下的银丝而显得更为柔和……她放任自己
大著胆子多看了一眼,也许,是最後一眼。
然後她转身。不需要告别。
这一次她要杀的人,名为凤延梓。那个臭名昭著的中州皇室成员,弄得与中
州接壤的边境生灵涂炭的狗皇帝!
而她记得这个名字,她曾经听过。自母亲的口中。
彼时她娘已经弥留,一双枯瘦的手死死抓著她的手臂,眼中似是要渗出血来:
「你记住,记住!他……叫……凤延梓……」
他叫凤延梓。
这是她娘亲的最後一句话。
第04章、荒淫边塞(慎)
依旧一身黑色斗篷、作少年打扮的顾无痕,一人一马,一路疾驰,已渐渐靠
近了与中州接壤的边境。
越靠近中州,空气之中都似乎充斥著越来越浓的令人反感的气息……
与南方细腻柔情、北方豪爽彪悍的民风截然不同,传说中的中州,是一个贪
婪而狡诈的民族。
而中州皇室,更加是一群令人不齿的恶魔──他们残酷嗜血、荒淫无道、挥
霍无度,不仅在本国内横征暴敛,更是不时将魔掌延伸往其他民族──中州军队
的铁蹄,曾摧毁了无数无辜民族的家园……
而现在,又有边塞的部族惨遭横祸了麽……无痕皱了皱鼻子──空气中已隐
约带著一股难闻的血腥味。
再近了一些,可以遥望到不远处似有一个村落。
「驾──」
虽知道马儿接连奔跑了两日,早已疲累,但无痕还是狠心一挥马鞭,鞭策著
身下的骏马向那村落驰去。
忽然间,一个小小的影子一闪,路边的草丛里似乎有什麽在悄悄地逃蹿……
仍是北方的地界,草也长得茂盛,足有半人多高。那其中在蹿动的,看起来
不像是野兔什麽的──虽不明显,但多半是人了。
至於人为什麽会躲在草丛之中……无痕很快便知晓了答案。
一阵纷乱的马蹄声响起,尘土飞扬之间,三五铁骑飞快地奔到了无痕的面前。
「喂,你打哪儿来的?!」为首一个身著将领服饰、满脸横肉的大汉,扬著
马鞭大声质问。
「对,哪儿来的,快说!」那大汉身後几名也是兵士打扮的男人亦跟著叫嚣
道。
无痕原是想当没听见的──这几个中州士兵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出於对中州人,特别是在整个原荒大陆都臭名昭著的中州皇室的走狗军队的
厌恶,以她的性子,便是对这些人多说一个字也觉脏了自己的舌头,然而,她还
是很冷静地记得自己此行的目的──既然要潜入中州皇宫,要刺杀中州的狗皇帝,
那麽此刻在这边塞之地就不可多生事端,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几位军爷,小的有个亲戚前几年移居去了北方,那荒凉的不毛之地住了几
年就病了,人不行了,所以我赶著去看了他一趟。这不,病得是真的很重,人没
了,小的也就只一个人回来了……」
此时从她的脸看上去,再加上低哑的嗓音,十足十是个风尘仆仆、相貌普通
的年轻男子。而依无痕的直觉,此时若说自己是异邦人,无论是来自南方还是北
方,无论是苗是蒙,在这些中州的杂碎面前,恐怕都很难脱身。於是,她一开口
便冒充了中州人……
「是麽……」为首那人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那你是做什麽营生的?」
「小的只是个普通的货郎,卖点哄小孩儿的小玩意儿糊口。几位军爷,日後
若府上公子小姐们有需要,尽管找小的……」
无痕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天生的好演技,虽平时少言寡语,但是易了容伪了
装,她便好像真的变成了另一个人,什麽可笑的话都可以随意说出,信手拈来,
而且表情逼真,语气动人……
「屁!老子婆娘都还没一个呢,哪来的孩子?!」几名士兵当中有个粗鲁地
大叫道。
顿时,几个男人都是一阵哄笑。
「我说老七,上次咱们找到的那个女人明明还不赖,我都说你可以把她带回
家去做老婆了吧,可你偏把人给玩死了!」另一士兵取笑道,「就你这样,什麽
时候才找得到婆娘,什麽时候才生的出娃儿?哈哈……」
「就是,老七!上次那个那麽好的货色,还是个黄花闺女让你给开了苞,你
他妈就给她玩死了!」还有一个长相猥琐的脸带不忿,更是一副心有不甘的样子,
「你他娘的倒是每次都占便宜,老子都还没来得及上过呢……」
「开了苞又怎麽样?这地方的女人,哪里能带回去当老婆?」那「老七」一
脸不以为然,「老三,等咱们以後踏平了整个原荒大陆,还愁没有如花似玉的美
女左拥右抱吗?到时候我都让著你行了吧?」
「你倒是说得轻巧!」为首那将官也加入了讨论,还似有一些「内部消息」
透露,「听说皇上现在龙体有恙,所以一直没有新的指示下来……也不知道什麽
时候咱们才能再打过这条边境,把那些劣等民族全都消灭个干净!」
「没错,那些人根本就不配做原荒子民!」後面几人又争相叫嚣,而後其中
有一个突然又转向一身黑衣的沈默的无痕──「喂,货郎,你说是不是?咱们中
州人,才是原荒女神庇佑的民族,唯一的民族!对不对,啊?!」
此时如若那几个人有长眼,兴许便能发现无痕泛白的指节,紧抿的嘴唇……
然而显然是作恶惯了,这帮杂碎眼高於顶,根本没有注意到眼前不起眼的小
小货郎身体异常的紧绷,反而不断继续粗鲁的调笑和咒骂,侮辱著这大陆上的其
它民族,被他们践踏得一文不值的民族……
手心已经捏紧了──只要一击,她有绝对的把握,只须一击便能将这几个人
全部致命!
「对了,你方才有没有看见一个女人打这经过?」为首的大汉最先想到了几
「……」无痕的理智也顷刻回笼,手指紧了又紧,最後还是按捺了下来,低
声道,「小的一路过来,连人影都没见过一个,还正纳闷呢……更没见过有女人
经过的。几位军爷还有事忙的话,小的就先告辞了。」
她用最平静最卑微的语气说完,抓紧了马缰就准备离开──再不离这群杂碎
远一点,她不保证自己会不出手……
不过,女人……?无痕眼角暗暗地一带,不著痕迹地往方才那处草丛瞟了一
眼,只见长草摇曳,并无人的踪迹──希望她能躲过……
「喂,走之前……」一个士兵突然拖长了声调,叫住了已经策马往前的无痕,
「是不是忘了规矩啊?」
「规矩」?
无痕微微一沈吟……纵使她还没有许多的处世经验,但这人的口气,一听便
是无耻贪婪之辈,无非还想在自己中州百姓身上也多掠夺些财物罢了。
「这位军爷,小的去关外那种荒凉之地,哪敢多带什麽东西,就怕遇上的不
是像几位军爷这样的好人……」
「好人」两个字她说得咬牙切齿,但是面上还是一副老实谨慎的样子。
「这不,回来到了这里,身上盘缠也都用尽了,正急著天黑前赶回家里呢!
看来眼下实在找不出什麽来孝敬几位爷呢……」这货郎倒真是一副诚恳至极的样
子──无痕在心里冷笑。
「老六,你瞧他这身打扮,哪里像是『肥羊』的样子?」一人压低了声音道,
「行了,快点去找刚才那婆娘!老子可是好久没见过黄花闺女了,这次一定尝个
新鲜……」
「说的也是,算了算了……不过那女人他妈的跑到哪里去了?!这里鬼影也
没有一个,凭空飞了不成?」
「哎,老大,咱们快点继续追吧!」
「……人可以走。」为首那大汉开口了,「马留下。」
他的话一出口,其他几个色心大起、急著追人的男人也立刻又打量了一遍眼
前不起眼的「货郎」──没错,看来看去就这匹马还不错──虽然个子不大,看
起来是奔了很久一副劳累的样子,但是腿脚都健壮漂亮,比中州的马似乎要强一
些……兴许是这货郎在关外换的马驹,应该能值点钱。
老大真不愧是老大,精明著呢!
「对,马留下!」众人立时异口同声地附和。
无痕气极。这帮杂碎实在可恶!然而事情到了这一步,距离中州仅一步之遥
了,不值得为这几个狗杂碎多生事端……
况且她便是此刻杀了他们几个又如何──中州的走狗铁骑那麽多,仅凭她一
人之手,哪里能收拾得完……所以,归根结底,只有将那作恶之首给铲除了,这
些走狗才可能无力为非作歹吧!
听方才那为首的将官说狗皇帝「龙体有恙」,也不知是真是假,只希望能便
於她行事便好……
无痕缓缓地从马背上爬了下来,嘴上仍是卑微地道:「几位军爷看得上这匹
马,也算它的福气,那小的就把它留下来了。告辞。」
这一次,那几人哄笑了一圈,也真的没再为难她,拉著她的马就准备继续追
赶逃逸的女子。
那马儿显然极通灵性,无法接受自己忽然之间已被易主,嘶叫了两声不肯转
身,却被人狠狠的一鞭子下去,惊起了前蹄……
无痕忽然悲从中来,鼻子就酸了,眼眶里已有泪花涌现──这匹马儿伴著她
的时日虽然不长,但是异常地乖巧听话──畜牲都尚且通人性,而这些无耻的中
州士兵呢?简直猪狗不如!
马儿落在他们手里,也不知道会是什麽下场……
她手指捏了又捏,终究还是忍住了杀人的冲动,小跑著往前面的村落里赶去。
等到她奔到了那小村落之中,扑鼻的血腥味已经漫天飘散。
这看起来本就不怎麽繁荣的小小边塞部落,此时已到处残垣断壁,还有几处
没熄灭的火苗,说明了这里曾遭受的残忍毁灭。
放眼所及,不见人迹。
荒凉的地面上可以发现点点块块阴暗的血迹,画出了一幅幅诡异而凄怆的图
形。
……
显然,这里已被洗劫一空。
虽然在北方所见的部族纷争、流血冲突并不少见,但是面对眼前如此明显的
这甚至还不是真正的战争。
倘若真的开战,真的让战火波及北方的各个部族,那草原上千千万万如库伦
她不敢想象。
眨了眨眼睛,克制住眼底那股酸涩,无痕令自己放慢了脚步,缓缓地从这片
废墟之中行过……
走了一会儿,她发现前面还有一片房子,那里的情况看起来稍好,被摧毁的
程度还不算太严重。
到了那几处人家,无痕才发现了「幸存」的活人,也了解到了一些情况──
这一块,是那些无恶不作的士兵临时驻扎的地方。他们留著这几户村民,只为了
有人替他们做饭洗衣,奴隶似的伺候著这些「军爷」。而附近尚且幸存的女子,
更是都被抓来关到了这里……
好一群作威作福的「军爷」!
心里对中州人的恨意更深,想要立刻解决那狗皇帝的念头也更加的坚定了!
如果说,先前是为了赤宁城,为了他,为了自己难以回头的杀人惯性……那麽到
了此时此刻,她顾无痕却是发自内心地想要杀掉那中州皇帝!
凤延梓是麽……
脑海之中又忆起母亲临终之时所言,无痕嘴角泛起一丝冷冷的笑──就算是
同一个人又如何?对她来说,根本没有意义。如果真碰巧,刚好就是那个让娘痛
苦了那麽多年的男人,那麽她这个女儿,也算是替母报仇了吧!当然,也是替自
己……报仇了!
「年轻人,你还是快点走吧!就算你是中州人,他们也不一定会放过你的…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大爷善心地提醒。
「中州人哪里会有这心肠?」一位老婆婆正将手里的肉干撕成小碎末,喂著
怀里的一个孩子,「可怜我家宝儿已经两天没吃下东西了,如不是这位後生好心,
咱们一家也活不过今晚了……」
无痕有些无措地站著,也不知该说什麽好。所剩不多的干粮已经悉数分给了
这里的三两户幸存者。钱财对此时的他们来说都是没有用的,只有粮食,能暂时
解一解燃眉之急吧……
「婆婆,你们这样子的日子,已经有多久了?」她说这话时带了一点北方口
音──也许,能令他们更安心一点……
「唉……」那老婆婆又把她打量了一番,叹气道,「那些畜牲时不时来抢点
东西是长年累月都有的事了……只是今年更加变本加厉──上个月来的一批,把
整个村子能抢能拿的都给搬空了……」
老大爷也接上了话头,沈声道:「後来又来了一批,见抢不到什麽,就放火
烧了村子,还杀了不少人……剩下的有的吓,有的病,也死了不少,还有一些就
往外面逃了……」
无痕不禁心颤。虽然老人家说得似乎平淡,但是其中暗藏的沧桑和凄苦,却
是那样令人动容。
「就剩下我们几个在这里,苟活於中州人的淫威之下,过的却是生不如死的
日子……」老大爷越说越沈,最後,忍不住哽咽了,「如若不是为了我儿子留下
的这一点血脉,我们老两口,早就跟著儿子媳妇去了……哪里还要看著这群畜牲
「哎,行了老头子,别说了……」老婆婆哄孩子睡了,红著眼眶站了起来,
往门外看,「也不知道老李家的姑娘能不能逃得过啊……唉……」
无痕顿时明白了,方才那群人要追捕的女子,就是从这里逃出去的「老李家
的姑娘」……
「要我看,难呐!」老大爷也往外瞧了瞧,无奈地摇头,「这方圆百里除了
中州方向,已经都没有人烟了,她一个姑娘,往那草原上跑,能跑得到哪里去?」
「唉……老天爷呀!」老婆婆除了叹气之外,就只能祈求上苍,「你若是有
灵的话,就让『暗影』出现,把那些畜牲全都砍成十七八块!老天爷啊,你就显
显灵吧……有什麽罪,让我们这些老的来受报应就好,给小的们留条活路吧……」
老婆婆说到後来已经泣不成声,而她口中的「暗影」,却引起了无痕的兴趣:
「婆婆,什麽『暗影』……能保护你们麽?」
……
还不待老人家回答,又是一阵马蹄声靠近,伴随著粗鲁的骂骂咧咧和嬉笑声
──那群杂碎回来了!
而更让人心里发寒的,是其中隐约夹杂著的女子哭叫声──「啊……好痛,
不要啊……呜……」
「哈哈,小娘们儿,在马上操你爽不爽,咱们老大的鸡巴够你受的吧!嗯?
哈哈……」一群男人猥琐的笑声此起彼伏,一时间淫秽话语不绝於耳。
「是啊是啊,咱老大的鸡巴最粗,操死你这浪荡货!」
「你这臭婊子不是爱躲草堆里麽,刚才咱哥几个给你在草地里开了苞,怎麽
样,爽了吧?娘的现在还叫痛,叫什麽叫?」
「老六,你就让她叫好了,叫得越惨咱老大越会好好『疼爱』她……哈哈…
…」
「老大您可悠著点儿,这次这个小娘们儿嫩得很,别又玩死了……」
……
「这小骚货可能吸了,把老子的鸡巴咬得可紧了……」为首那人粗壮的阳具
正插在女子下身的小穴里作恶,随著马匹的奔跑,一下下狠狠撞击研磨著那一片
血污和白灼混合的脆弱私处,一边使力抽插,一边还嫌不够似的鞭打著胯下马匹,
「娘的,再跑快一点!」
随著马的加速,男人阳具在女子小穴里插入得更深了,上上下下地颠簸,使
得粗黑的肉棒一次次戳进到最深……
那女子之前已经被几个男人轮奸了一次,回来的路上又被男人抱上马背揽在
怀中操了个死去活来,此时已经连求饶都发不出了,只偶尔小声地哀叫,下身娇
小的洞口里流出的血丝越来越多……
而其他几个禽兽还时不时地靠近,伸出肮脏的爪子在她赤裸的身体上摸个几
把,掐出印痕。更有甚者,还扬起手里马鞭往那女子身上挥去,在她白皙的背部
弄出了数道伤痕……
无痕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被怒火给点著了!
她娘说得没错,男人确实都不是什麽好东西,而这几个中州的狗杂碎,更是
全天下最下作最该死的东西!
战争毁灭了百姓的家园,而乱世之中的女子呢?更要忍受如此不堪的屈辱折
磨!
这算什麽?老天爷让这些狗东西长得虎背熊腰,就是强奸女人用的吗?而女
「唉,真是作孽啊!」两位老人家不忍心再看这种场面,抱著孩子进了里屋,
「年轻人,你也进来躲躲吧……待会再走,要不然又被他们碰上,会有危险的!」
无痕此时已决意要将这几个兵将给了断了,不想吓到老人孩子,只说了一句:
「你们小心点,我还是先走了。」
一闪,就不见了人影。
「唉……」背後留下老者长长的叹息。
那一群铁骑很快已到了村子附近。男人们的淫笑声和女人痛苦的呻吟声都愈
发的清晰了。
无痕寻了个空子,钻进了一间空屋。
她灵动的眼儿观察著四周环境,思考著在此处如何下手,才能更加干净利落,
且不会波及附近的人家……
「吁──」
马匹都渐渐停了下来,一群男人显然兴奋难耐、急於再次分享他们的「战利
品」。
「老大,到了,先把她放下来吧……」其中一名士兵跃跃欲试地想要把那女
子接过去。
「哼。」那为首将官还未逞凶个痛快,但还是把怀里的女人提了起来,粗壮
「嘿……」下面两个男人一齐把女人接了过去,而那染血的部位,又一次深
刻刺激了男人不堪的兽欲,几个哄闹著,七手八脚迫不及待地一起把那女子给抗
进了一间房屋。
从无痕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他们那屋子里的情形──只见那几个士兵把全
身赤裸的女子丢在了床铺上,然後全都猴急地脱光了衣服,一身军服被他们踩在
脚下,蜂拥而上,团团围住了那女子……
无力的双腿被大大地掰开,露出被糟蹋得一塌糊涂的私处,一个男人挺著长
接著不知另外一个男人说了什麽,已经操入女子穴中的男人抱著她躺了下去,
而另一男人就跟著挺著丑陋的粗短阴茎往女子臀缝之间的那个小洞挤去……
随著女子的惨叫声,几个男人又淫笑著把手伸到她的乳房、腰部、屁股……
无痕出手了──虽然已经晚了,但她也不忍心看著这几个禽兽就这样把那女
子给玩死了──她手中的毒针在指尖散发出丝丝幽暗的萤光……手一扬,那个压
而让无痕诧异的,是其他几个男人惊恐的目光──他们似乎没有发现那个无
声无息倒下去的同伴的异常,而是惊慌地从女子身上爬了起来……
「暗、暗影……?」
「怎麽会在这里?!」
「我、我……」
「……」
说完了人生中最後一句话,那几个赤裸的无耻禽兽,很快便倒在了地上。
临死,他们也只看到一个冰冷的鬼面具。
暗影?
无痕指尖剩下的数枚银针仍在闪著幽光,而此时她才发现,对面那个屋子里,
不知何时,竟潜入了一个黑衣人──背对著她,那高大的人影周身泛著阴暗的鬼
魅气息,如同来自地狱的浴血修罗。
第05章、暗影魅情
无痕冷眼看著对面的情形──只见屋中唯一立著的那个高大身影静默了一会
儿,而後脚步沈稳又轻蔑地踩过那几具赤裸的丑恶尸体,走到了那可怜女子的身
边。
那李姓姑娘一身的污秽伤痕,眼看已是奄奄一息,勉力睁著一双无助的眼睛,
抬头望著刹那之间就解救了她的人,不复少女清明的眼神中除了惊愕之外,却还
带著掩饰不住的惊恐……
那人探出手,飞快地扣住了女子的脉门,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还不待那女子
发出惊呼,那只明显属於男子的骨节分明的大手,又改而捏住了她的下巴,一颗
黑色的药丸瞬间进了她的咽喉。
没过多久,那女子的面色就似乎好了一些。她狼狈地抱住自己被弄得肮脏不
那人也不说话,身上鬼魅般的气息稍稍收敛,侧身,踢了一脚床边的死尸,
忽又回过身去……李姓姑娘防备地抬起眸子,看著那高大的男人手臂轻动,旋即,
一件黑色披风带著不容抗拒的力道落到了她的身上,精准地盖住了她瘦小的身体。
她低下头看著身上低调异常的黑色布料,看著自己赤裸的身体被宽大的披风
罩住,遮去了那些令人难堪的屈辱痕迹……
等她再抬起头的时候,看向对方的眼神变得平和了许多,其中的感激之意溢
於言表。
男人周身仍泛著难以亲近的冷邪,随手抛下一只疑似装著干粮的袋子在女子
身边,然後漠然地转身──这时无痕才看清楚,这四肢修长、身材健硕魁梧的男
人,面上所覆,竟是一只狰狞可怖的厉鬼面具。
……
好一个青面獠牙的「暗影」!
真没想到,这边塞难民所期盼的「英雄」,打扮如此邪佞可怕,出手又如此
干脆利落,而对人,如此冷漠无情……不,谁能说这是个无情的人呢?他看似漠
然的举动里,分明带著这乱世之中难能可贵的怜悯之情、助人之义……
想到这里,无痕心中方才还对世间男性深恶痛绝的情绪,似乎稍稍消退了一
些。
这时,那鬼面人出了屋子,抬头,两道邪魅的目光从狰狞的面具之下直射而
出,精准地朝她藏身之处投来!
被那样冷邪的目光一望,饶是确信自己隐藏并无漏洞,无痕却还是忍不住打
了个寒颤……
此人如果要杀她的话,她甚至躲不过三招──这个可怕的想法萦绕於脑海的
时候,她才有几分明白,那几个禽兽士兵临时之前所面临的那种恐惧……於是顾
无痕悄悄收敛了呼吸。敌我不明,她选择了按兵不动。
唯有指尖银针微微有些颤抖。
鬼面人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多久,很快便好似漫不经心地移开了。
然後,他迈开长腿,大步走到了不远处正在吃草的马群之间,径自牵住了一
匹马的缰绳……
无痕向来无甚波澜的眼儿倏地睁大了,带点不可置信的神采──这男人直直
走向的,竟是,她的马儿!
没错,半个时辰前,那匹乖巧的马驹还是她的坐骑!
那鬼面人对别的马匹似乎完全不屑一顾的样子,大手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
马儿的颈项,而後轻松地一跃,高大的身影已经落在了马鞍之上。
该死!这家夥要「顺手牵羊」也不用偏巧「牵」走她的马吧?
无痕银牙暗咬,一时却不知所措──要招惹这个家夥,绝对需要比对付先前
那几个兵将加起来更多十分的勇气。
然而就这样看著马儿再次被人带走?
她不甘心。比方才更不甘心。
说来也怪,先前还被她暗赞极有灵性的马儿,在那形貌吓人的男人胯下,竟
也是异常的温顺。男人一夹马腹,轻喝一声,胯下骏马立时如箭般飞驰而出!
在奔驰出这个小小村落之前,鬼面人似乎侧了侧头,幽深的目光若有似无地
飘过来……直到他一人一马不见了踪影,顾无痕都没从那幽寒的阴影中回过神来。
暗影,暗影……还当真是形如魅影。
见他去的也是中州的方向,无痕心念一动,随意跳上了一匹马,也沿那条路
驰去。
临行前回头,跟她说过话的两位老人家正悄悄开了门出屋,寻那李家姑娘去
了。老婆婆嘴里还隐约念叨著:「老天爷总算还是保佑了咱们一次……『暗影』
还留了银子……咱们快些走,大家一起走,离了这地方,总会有活路的……」
……
要跟上「暗影」,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一开始她只抱著一丝不甘与好奇,尝试性地想看看能不能发现如此神秘的鬼
面人的来处,当然,顺便看看能不能「救」回她的马儿……
不过到了後来,她发现追踪这个「鬼魅」,简直是斗智斗勇的一件大差事。
好在她顾无痕勉强还算是聪明加细心又耐心,勉强跟了一路,一直进了中州
边境,追追停停,眼看著离中州的国都见彰城都没剩多少路程了──没错,这暗
影竟然跟她完全「顺路」!无痕有时甚至还忍不住会想,若不是跟著他,她也许
还得多费不少探路的功夫。
可是……这个杀了中州兵将,救助边塞难民的「英雄侠客」,为什麽会一路
往见彰城去呢?
越临近中州的国都,顾无痕心里的违和感就愈加强烈。
虽然她眼前所见的中州百姓,除了语言口音、穿衣打扮、生活习俗等方面与
其它地域不甚相同之外,也不见得如传说中那样的惹人憎恶。但她还是没办法坦
然地去欣赏这个国度的一切,无论景致还是人群。
奇怪的是,那个暗影给她的感觉,却是对中州无比的熟稔。她甚至怀疑他是
中州人!为什麽凭著微乎其微的接触就产生这样的直觉?
她自己也不解。
又经过了一个小镇,眼看著已经到了通往见彰城的最後一段路途。
这一次,用黑巾遮住大半「鬼面」的男人似乎不似之前那麽急著赶路,反而
骑著「她的」的马儿,格外悠闲地在官道附近的小路上「游荡」……
「让阁下费心跟了一路,看来在下的魅力实在不小呀……」一道暗哑邪魅的
声线忽然响起,在空旷的郊野中悠扬回荡。
好诡异的声音……
一听就知是刻意掩饰过的。
无痕观察了半晌才确定──确实是那「暗影」在说话,而且,还是在对她这
个「阁下」说话。
其实无痕心里也明白,要让这位「暗影」不发现她有意又似无意的「跟踪」,
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只是没想到他会突然拆穿她罢了。
她还没来得及想好对策,却只觉一阵劲风掠过,再睁眼时,她人竟已落到了
数十丈开外──「她的」马上!
看著自己身上紧紧缠绕著的马鞭,再抬头看一眼面前身形魁梧的男人……
这鬼面近看真够吓人。
「小东西,眼睛很漂亮嘛……」鬼面人再次用怪异的嗓音开了口,面具後他
黑亮的眸子幽深,静静注视著她的眼眸。
「……」无痕没想到这男人竟会对她说出这种话,眨了眨灵动的双眸,掀动
唇瓣轻声道,「你的脸真难看。」
沈默了片刻,一阵阴沈暗哑的笑声从鬼面人的咽喉里发了出来。
「呵……」高大的男人阴恻恻地矮下身来,紧紧盯著她的脸,「小东西,你
的脸也不怎麽样……」
「……」无痕自然明白自己脸上的伪饰看起来「相貌平平」,眼儿里出现一
丝轻蔑与不耐,「少说废话。放我下去。」
「若我说不放呢?」男人阴沈地笑道。
他不止不放,而且还用马鞭把她的身子缠得更紧。无痕很快就感到了呼吸困
难。
「那你下去!」
随著她一声低喝,一枚银针从口中吐出,飞快地射向近在咫尺的男人的咽喉!
「呵呵……」男人笑得更加开怀,在无痕惊异的目光中,漫不经心地抬起手
来,大手间一枚细细的银针闪著莹莹幽光。
「先前不是挺有耐心麽,怎麽被我一碰就失了分寸了呢……」鬼面人把狰狞
的面孔压了下来,炙热的气息在她耳边蔓延,「小东西,你以为,我会像那几个
士兵一样,那麽好对付麽……」
男人诡异的嗓音因为压得更低,显得有些嘶哑难听,那热气更是引得无痕身
上鸡皮疙瘩连连泛起──生平第一次,她感觉到了在一个强大的男人面前,那种
丝毫无法动弹的无力感。
那种铺天盖地压下来的强势,不容人一丝反抗的力道,还有幽深黑眸里仿佛
洞悉一切的光芒……钧让一击即溃的她感到无比挫败。
这显然是一座繁华而美丽的城池。
见彰城。
细细地观察著眼前的景象,无痕暗自为自己一生都不曾见过的繁荣而惊叹。
中州的都城,竟是如此模样……
不同於北方的大漠孤烟,亦有别於南方的小桥流水,这片被中州人自诩为原
荒大陆最美丽的土地,倒确实占尽了地利人和。
「人和」……眼前百姓安居乐业的情景,与数十里之外那一片片焦土废墟对
比起来,真是莫大的讽刺。
避开人多的闹市,寻了处较为僻静的小客店,用了餐热饭,无痕开始仔细盘
算起如何实施她的计划。
沿途一直低调地躲避著他人的目光,她在城中辗转了足有四五日,才寻觅到
了一个混进皇宫的机会。
这中州虽然比她原先想象的满地淫奢要好一些,但那也只是对普通百姓来说
──事实上,中州皇室,确实非同一般的荒淫奢侈。
正如眼前这座华丽到根本不像给人居住的宅院;如眼前这个带著一脸傲慢加
淫邪的表情,正在遴选「舞姬」的八王爷。
「王爷,这几个女子,均是经过下官精挑细选,万里挑一的绝色佳人,您看
……?」
兴许一个国家腐败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那些所谓的官员,也不会真有几个
办正事的。又或许,在这片土地上,从来无所谓政治?
庞大的军队不停地繁衍,军事将领的权利在强悍的铁蹄所向之处与日俱增。
余下那些不参与军事的文官,多数便成了可有可无的摆设。由此则更加想方设法
往上攀爬,满足掌权者的私欲,换取在平民面前耀武扬威的那一点特权。
「嗯……勉强。」那八王爷长得倒是人模狗样,一身白衣白裤,一副自命风
流的模样。
装模作样地对著一排娇豔如花的女子看了又看,才懒懒说了句:「都留下吧
……那边那个,出来。」
保养得光洁细白的手指一伸,指向了那排姿容豔丽的佳人们所立的最末位置。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往那边移去。
迟疑了片刻,那被指名的女子,才缓缓站了出来。
在场男人皆暗自打量著这名身著轻盈薄裙、身姿婀娜曼妙的女子──看那凹
「抬起头来。」
那女子仍是「扭捏」著垂著臻首,不胜娇羞的姿态。
那八王爷显然更来了劲,从华丽的靠椅上起了身,凑近这女子跟前。
一把捏住了女人精致的尖下巴,还没有用力,那女子已经主动仰起了小脸,
不著痕迹地脱离了男人放肆的手指。
……果然人间尤物!
人们再次感叹。男人们不禁感叹这八王爷不愧是欢场老餮、眼光毒辣,女人
「这个不错。就是看起来不怎麽会伺候人。」
八王爷一张口,下面那些官员立刻附议,「这再难驯的野马,只要王爷出手,
还不手到擒来。王爷不如留下她,好好调教一番?」
「……皇兄倒是喜欢性子烈的。这丫头,自然还是等他亲自调教。」八王爷
斜睨了底下人一眼,微显不悦,「本王是给皇上办事,应该未曾假公济私呐。」
「是、是、是……下官失言,请王爷赎罪。谁不知八王爷是皇上最信赖的人
……」
无痕懒得看这些中州人的丑陋嘴脸,微微撇过小脸,只留给男人们一张豔丽
中掺杂一丝英气的侧脸。
「……有意思。」八王爷忽然桀桀地笑了两声,也不去勉强女人,转头对手
下吩咐道,「这丫头我今日就带回宫里去。剩下的,就排舞去吧。」
*****
通常一个国家的皇宫里,基本上只有一个男人。剩下的,不是女人就是小孩,
要麽不阴不阳的太监。
然而这中州皇室却不一样。所有凤氏族群,都聚居於皇宫或皇宫附近。荣华
共享,富贵并肩。
「争权夺利」这四个字,并非没有生长在姓「凤」的人天性之中,事实上,
这四个字,其实早已融入了他们的骨血。
只不过,他们所争夺的,更多的是凤氏一族之外的东西。
中州这片土地,是他们的祖先用鲜血和热汗打下来的,每一个姓凤的人都有
义务去捍卫。无所谓谁称王称帝。只要那个人有实力。
因此,只要不是皇帝的能力太弱,其他皇室成员基本上不会起争夺之心。
这一群如狼似虎的嗜血猛兽,团结一致得令人难以想象。
这也是中州皇室虽恶名昭著,却能长盛不衰的原因。毕竟,往往最致人於命
的,不是外方的征讨,而恰恰是内部的动乱。
这亦是无痕不敢轻易打草惊蛇,不敢托大直接奔皇宫而去冒险的原因。
真正进了这个国家的皇城,面对著连绵起伏、放眼无际的巍峨宫殿,也许没
有一个异姓之人能够小觑凤氏一族的所建所得。
无痕难得做了个孩子气的动作,揉了揉眼睛,收回了目光。
这些用铁蹄踏碎了无数平民的家园才换来的奢华雄伟,其实亦不过如此──
均是些没有实用的铺张浪费;自己一家的荣耀富贵,却要用无数家庭的破碎来换
取。
并且,还贪得无厌。
……
原本以为这八王爷会直接将她带去见皇帝,可事情显然并没有那麽简单──
淑华阁。
这处偏殿,不知道归於谁的名下。如果不是身处皇帝的後宫,那麽便应该是
八王爷所辖了。
那男人把她扔在了这里之後,就没再怎麽过问。只让几个侍女伺候著,还有
竟像是把她关进了笼子里驯养起来……
看来,她遇到的这第一个姓凤的男人,便不是那麽好相与的。
之前她只当他是个纨!子弟,未曾将他放在眼中。可是在淑华阁里无所事事
了三天之後,无痕才想明白──那八王爷毕竟位高权重,心机自然也比她这涉世
未深的小女娃要深沈得多。作为皇帝最宠信的弟弟,要放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接
近皇帝,肯定不会比她想象的要轻易。也许在这三天里,八王爷早就查清楚了她
的来历身世,而她却被关在这座华丽的牢笼里毫无自知。
无痕也有试过潜出殿阁,查探周围的地形。然而寸步不离的几个侍女,缠得
比什麽都紧,有意无意,数次都阻碍了她的行动。
那个教礼仪的妇人更是,黏得要命,一刻也不肯放松。除了一些基本宫规之
外,甚至还会询问和教导些闺房之事。
无痕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敷衍过去的。
总之这个束手束脚的淑华阁,对她这样在草原上奔跑惯了的女孩来说,简直
比龙潭虎穴还要可怕。
虽然在这奢华中州的深宫之中如坐针毡,她还是很清楚自己绝对不可轻举妄
动。毕竟她准备做的,不是什麽可以一蹴而就的事。
想要中州皇帝的命的人,在原荒大陆实在太多太多了。曾经尝试过的人也很
多,古往今来,前仆後继。却无一不以失败毙命告终。
如此,她不能奢求自己有超乎常人的好运。所以,自然也不能没有一般人的
耐性。
除了被动的等待,她已别无他法。
*****
深宫里的夜,如斯寂静。
已经是第四个夜晚了。无痕躺在床榻上,透出层层幔帐,静静地望著窗外的
月。
月光皎洁。
大自然的恩赐,总是如此公平。无论是哪一片土地,阳光雨露均会无私地洒
下。中州的月色,不得不说,并不比草原上的要差。
虽不若大漠夜空的高远,但夜空湛蓝,月色安好。
不知道那个男人,此刻正在做什麽呢?
她已离开十数日,他可曾,对她有过一丝的牵挂?
明知道那男人心冷异常,她却仍然抱著那一点,不肯放手的期待啊……
对著那亮晃晃的月光,她的眼前仿佛出现了男人冷淡又美丽的侧脸,仿佛她
离去时看他的,最後一眼定格。
一片乌云忽然飘过,瞬间遮挡住了大半的月亮。
无痕眨了眨眼。眼前那个比月光更皎洁也更冷清的男人,消失了。
还是睡觉吧!
闭上眼睛,脑海中还是残存了一些亮光。翻了个身,无痕面朝床榻内侧,努
力催促自己入睡。
一张狰狞可怖的鬼脸却突然在脑海中冒了出来。
……她竟然,还会想到那个男人。
那个一把她带到见彰城外,就将她丢下马的臭男人!
那个一身玩世不恭的魔魅气息的男人。
……
「喜欢跟著我,那干脆你我同乘一骑吧,嗯?」
鬼面人催动马儿奔驰起来,一阵阵风在两人耳边呼啸而过。无痕面对著男人
坐在马上,男人说话时一动一动的喉结都近在咫尺。
他身上的味道并不难闻……长这麽大,也许她还是第一次与一个男人相隔如
此之小的距离──草原上那些打打闹闹,多多少少还是会带了一点她天性里的矜
持,和难以完全消退的对男性的那点不适──她与他贴得如此之近,她被马鞭缠
紧的上半身,本就丰满的胸部被挤得胀疼,此时带著点「呼之欲出」的感觉,紧
紧贴著男人坚硬的胸膛。
「真软呢……」那鬼面人竟又用粗哑难听的嗓音,缓慢地在她耳边吐出三个
字来。
风声很大,她却仍然将男人的戏语听得一清二楚。
「变态!」完全动弹不得的女人斥了一声,努力往男人脸上吐了点唾沫。
可惜,戴著鬼面具的男人不痛不痒,还桀桀地笑。
「脸皮真薄啊……」那面具倒是不怎麽妨碍男人不停地跟她『咬耳朵』,
「真想看看,这小身子,到底有多玲珑……」
……
这个什麽「暗影」,哪里是什麽大英雄,根本就是个阴阳怪气的变态狂啊!
还好马儿跑得够卖力,这种尴尬场面没有太久,两人就到了见彰城。
原本还在想要如何逃脱这男人的「魔爪」,无痕发现自己身上一松,身子一
沈──竟就这麽被直直抛下了马。
这死男人!
还好她不是什麽文弱娇娇女,要不然肯定被他摔死了。
而不等她从地上爬起来,男人又一声怪笑,继续驾驭著「她的」马儿消失了。
……
眼睛闭了又闭,仍然了无睡意。反而越想越发有些不甘和生气。
就这麽跑了!
从见到他杀人,救人,到一路跟随,最後两人在马上紧紧相贴……她甚至还
能记得男人身上坚硬的每一个部分……咳,不对,她到底在想些什麽?!
不过一个来去无踪的鬼影罢了。不过一场短暂的跳脱的梦而已。还是场噩梦!
第07章、凤姓子孙
第四日,又是同样百无聊赖的半天过去了。
对著镜子里那个陌生的女子,顾无痕微微地有些恍惚。
刻著华丽雕纹的铜镜内,映著一张姿容豔丽的面孔。细细弯弯的眉,灵动清
澈的眼,一点朱红在唇瓣间娇豔欲滴。一袭深红的宫装,更将她明豔的五官衬得
分外妖娆。
长这麽大,她还是第一次穿上如此华美的衣裙。
本就纤细的腰身被华丽的腰带勒得更加不盈一握,修长的双腿隐约在轻薄的
长裙下露出诱人的光泽,而那丰盈的酥胸,更是在大领口设计的服饰中露出大片
白皙嫩肉来……
太女性化了。跟她的内在完全不匹配的外表。
她并不喜。
然而若以男人的目光来看,镜中这个美豔的女子,却真正是个风华绝代的人
物呐。
八王爷凤延嗣便是如是想。
此时这位一身白衣风流倜傥的八王爷,正饶有兴致地欣赏著揽镜自照的女人
美丽的背影。
这女人并不简单。他心里自是清楚的。真要把她献宝似的送去给自己那位高
高在上的皇兄,对他来说也不知究竟是福是祸。
要说献美这种事,他以前做得著实不少。
关於皇帝凤延梓的风流程度,饶是外头的人传得绘声绘色,也不及他一个八
王爷所知的十分之一二。
这些年,他们兄弟把能玩的女人差不多也都玩遍了。而凤延梓享受到的,自
然都是最好的。进而口味更是养得刁了,也是自然的事。
然而眼下见彰城里放眼望去,可能都找不出几个干净水灵的妙龄女子了。
这次挑选的舞姬,多是从较为遥远的一些小国来的,无论容貌还是姿仪,都
各具特色。然而这个唯一被挑选出来并放在淑华阁里「调教」的女子,他却不知
她的来历。
原本这种身份不明的女人,无论长得有多好,无论如何都不该放她去接近皇
帝的。
可是莫名的,她却勾起了他的兴趣。
总觉得这女子,是特别的。特别在哪里,他却说不来。只知道第一眼见她,
便是对了自己的眼。
凤家的男人,口味虽然千奇百怪,但是对於某种致命的吸引力,他们却有著
同样的狩猎的本能。
他凤延嗣看得上的,皇兄应该也不会不感兴趣。
所以,冒这个险,应该还是值得的吧。
只可惜,皇兄近半月来一直身体不适,前几日更是忽然宫门深锁、避不见人
……大概是那病更犯得重了。
说起那纠缠了皇帝多年的「老毛病」,也只有身边最亲近的几个人知道而已。
那毛病,当初什麽办法都试过了,早些年就已经差不多放弃诊治了。
现在又犯病,这麽久一个人躲在宫里头,也不知道又变成了什麽鬼样子……
这麽想著,八王爷有些烦躁起来。
大概还是有些担忧的。但是心里头,微微又好像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那男人,做过的缺德事,实在是太多了。
要说上天会有报应,他这个当弟弟的,也是相信的。比如说当年……若不是
这个皇兄当年鲜廉寡耻地抢走了他最爱的女人,那他这个八王爷,也不至於这麽
多年来仍旧孑然一身。
往事纷涌上心,八王爷凤延嗣默默叹息了一声,转而离开了专门监视淑华阁
内动静的这一小方阁楼。
****
方一回到自己的寝宫,一个不速之客赶巧儿便悄然来访。
「……原是太子来了。」
没有多少身为长辈的架子,八王爷自顾自吊儿郎当地坐了,白衣的下摆一掀,
翘著个二郎腿,随手把桌上的酒杯摆了,「这麽难得来八叔这儿,这回可要陪我
多喝几杯啊!」
刚踏入殿中的男人,仍是十分年轻的模样,姑且,还能称之为少年。一身儒
雅的素色锦衣裹著颀长的身躯,头顶一枚镶金嵌玉的精致冠带将墨黑的发一丝不
苟地束起,露出修长的眉、深邃迷人的眼,还有高挺的鼻梁在棱角分明的脸庞上
显出深刻的弧度。
如此俊美的一个少年……便是这个国家未来的主宰。
凤家的男人每个都长得不赖,这个孩子更是一看便知非同一般。不说相貌,
那身尊荣亦是天生的,任何人都学不来。就算是在他父亲面前,这孩子也不曾弱
过半分的气势。无论是才学还是心智,他都无疑是个非凡杰出的。
凤家的江山交到这个少年的手上,他们这些做长辈的,应该还是大可放心的。
只不过……这个方及弱冠的少年,真如他外表看起来那般斯文无害麽?
「许久未见,八王叔依旧这麽好的雅兴。」少年在另一侧的椅子上坐下,看
著不用吩咐便已鱼贯而出的歌舞艺人,面露一丝慵懒的微笑。
这小子,真是会藏。凤延嗣在心底默然感叹了一句。
有些东西,不仅仅是身为人上人的那种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可以解释的。这
位太子爷身上藏了不少的秘密,他这个八王叔也不是毫无知觉。只是这小子平素
掩饰得滴水不漏,无论在谁的面前,均是风度翩翩、俊美风流的模样。但他身上,
分明带著某种不该属於一个文质彬彬的文弱书生所有的……煞气。
「太子爷难得登临,蓬荜生辉这种客套话八王叔也就不说了,喝过这杯酒水,
你就算给王叔面子了。」
身边早有侍人过来新斟了冰镇的美酒,凤延嗣举起自己面前的酒杯,颇为恭
敬地向对面的少年一点头。
那俊美的太子又是微微一笑,执起酒杯回敬了,「八王叔请。」
与八王爷同时一饮而尽。复又笑道:「好酒。过来刚好是有些热了,八王叔
这一盏冰镇的葡萄美酒,真正是沁人心脾。」
「太子不嫌弃便好。」嘴上是谦恭之词,八王爷的形态倒并不怎麽虚假做作,
神色如常自在,又隐约透出点肝胆相照的情谊来,「八王叔没什麽好东西,自己
人,才敢邀你同饮啊。」
对方显然很是受用。
「八王叔看著小侄长大的,叔叔里唯你的年纪与我相近些,自然也更是亲近。
由此小侄才敢上门来向您叨唠杯酒水。」这次太子亲自取过侍人手中的酒壶,先
替八王爷斟满了,再注满自己面前的酒杯。
凤延嗣用「慈爱」的目光对著他赞许地笑。那种如兄如父的笑容,出现在他
向来高深莫测又放荡不羁的脸上,显得煞是有趣。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不少酒水喝进了肚。
边上跳舞的美女们今日一直分外的卖力。
那个年轻又英俊挺拔的男人,将会是这个国家最尊贵的人,甚至可能,是整
个原荒大陆最权威的男人。
对於原荒女神庇佑中州的传说,许多平凡的人们都是深信不疑的。
如果中州真的是女神庇佑的神土,那麽中州的皇帝,必然也是神许的王者。
再看眼前这个轮廓深刻俊美、举手投足斯文优雅得随时能勾走人心魂的男人……
无论是他的身份还是样貌,都足够吸引女人们对他前仆後继。
可惜的,却是这位太子从来自律甚严,洁身自好。想要爬上他床的女人太多,
却很少有人能得到他的喜爱。
没错,这位年轻的太子爷,大概是凤家的男人里,最反常的一个了。
要说中州皇室荒淫无道,就连身处其中的凤延嗣都深以为然──凤家的男人
性喜美色,好於征伐掠夺,这也没什麽好否认的。
但是他皇兄生的这儿子,却自持得过分。过分到根本不像凤姓子孙的地步。
他倒也不是不碰女色──据说这太子在床上也是个野蛮的主儿,被他碰过的
女人没有一个不是又爱又怕的;只不过,除了不定期地用几个侍妾满足生理需要
这在把美女当成物品随意赠送,甚至几个人同时与女人淫乱取乐都均司空见
惯的中州,难免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凤延嗣多少有些试探之心,眼下自然而然就抱了个美女在怀里,与那身材曼
妙的丽人调起情来。
「哎呀王爷,没看见太子殿下在麽,您还动手动脚的……」那舞姬欲拒还迎
地坐在男人大腿上娇滴滴地发著嗲,一双化著浓妆的媚眼,却时不时地往在场的
另一个年轻男子那边,投去若有似无的勾魂目光。
少年嘴角那抹慵懒的笑更加的深了。
「打搅多时,小侄也该回去批这两日累下的奏章了。」带著笑的揶揄语气,
听起来是分外近亲的人之间才用的那种,「还请皇叔自便吧。」
说著已经站起来,转身便走。
「……太子近来辛苦了吧。」
一把推开了怀里发浪的舞姬,八王爷拍了拍衣角也跟著站了起来,瞧都没再
瞧跌坐在地上的女人一眼。
「皇兄这龙体不康健,幸得你这太子能干,要不然,八王叔哪里能每日过著
这样逍遥的日子。」
「王叔过奖。」少年过身,微微欠身致意,「说起来,能让平民百姓都过上
逍遥日子,那才是能人所不能。小侄才浅,哪里有那本事。」
凤延嗣听了这话,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低头想了想,没有说话。
面前的少年仍在微笑,安静等待下文的模样。
「这中州……未来就靠你了。」八王爷上前,严肃地拍了拍这年轻小辈的肩
膀。
啧,拍得手疼。好吧,这小子的身材,远比外表看上去的要结实多了。就如
他整个人一样,远没外表看起来那麽简单。
「对了王叔。」早就准备告辞的少年,忽然再次回头,暧昧地又扯起嘴角笑
了笑,「听说你又弄了个美人进你的淑华阁……这次是什麽样的宝贝,让你藏著
掩著这麽多日,小侄倒是好奇呢。」
「……」凤延嗣没作想他会忽然来这一问,愣了一愣,眼前浮现了淑华阁里
那个豔丽又孤傲的美人身影。
少年更是好奇了。
「王叔看来是被迷得不轻啊,这魂儿都丢了。」要是手里有把扇子,这位闲
适安逸模样的贵公子一定摇得正起劲儿,「你那淑华阁里调教的美人,何日也送
小侄一个……尝个味道什麽的,想来应该不错。」
凤延嗣很快便回过神,笑道:「什麽话。你若肯要,王叔早巴巴地把最好的
美人都送去给你。」
这小子,在外人面前,何曾说过如此「放肆」的话。今日能对他开这个口,
倒也算是看得起他这个八王叔了……
心念一动,心思瞬间便转了千万道弯弯。
这天下早晚都是这小子的──要说巴结,赶早巴结了他,倒是比永远侍候著
那个又病又疯、早就人不人鬼不鬼的皇兄要来得划算。
「小侄这几日便住在朝阳宫里。王叔若真舍得,便将美人送来慰劳慰劳我吧。」
即使语含暧昧,少年英俊而意气风发的面容上,依然是斯文儒雅的表情。
八王爷脸上没有变化,心里小算盘「劈里啪啦」拨得更响了。这太子,已经
开始「示威」了啊……想来也对,皇兄怕是,撑不了多少时日了。
太子从小聪颖,早两年前便有帮著他父亲处理政务了。最近半年更是,管的
事情越发的多了。倒也真是亏得他能干,地方上很多动乱灾荒之类的事,都是这
个少年一手压了下去,旁人甚至难以想象他到底用的是什麽手段。
中州的军队每年的军费,向来是一笔异常庞大的开支。手下的军人就算不打
仗,也都好生养著,再加上皇室自身奢侈的生活……就算抢掠得来的财富再多,
也经不住多少挥霍。国库其实早就渐渐的空了,因此军队在边境的行动越来越少。
但是皇室依旧对外维持著女神庇佑的神话。
这其中会有多吃力,他这个吃闲饭的王爷随便想想都觉得头大。但是眼前这
少年接过去大半的重担,小修小改了一些可有可无的措施,倒是勉强将这一切维
持了下去。
皇兄病重闭宫之前,应该又传了太子去训示。
这一次,更是直接入住了朝阳宫──虽然只是在外殿,便於处理政事──但
是足够眼明心细的人,从中早就能闻到变动的气息了。
大权交接,似乎已是指日可待的事了。
「好。太子都开口了,做叔叔的怎麽可能舍不得!」八王爷乐呵呵地将这个
厉害的小辈送出殿门,「今天夜里,便把人给你送过去。」
得了应承,那俊美的少年也没有特别欢喜的眼神,只维持著那抹慵懒迷人的
笑。
「谢谢王叔。」
第08章、血色宫廷(慎)
宏伟的宫廷建筑之内,每一处的雕凿与摆设,无一不精致华美。
然而往往就是在如此华丽的深宫之中,隐藏了无数从不堪为人道的阴霾秘事。
「极儿,你过来……过来呀!咳咳咳咳……」
男子暗哑晦涩的嗓音形同不久於世的老朽之人,一刻不休的咳嗽声暗藏了无
数痛楚,说话已是极为困难,但是病榻上的男人依然固执地开口叫唤,「过、过
来……我有话……跟你说……」
也许是病者畏光,总是彻夜灯火辉煌的皇宫正中,朝阳殿的内室里,竟然是
一片漆黑。唯有门窗隐约透进几缕微光,隐约能看到不远处,一个少年长身玉立,
年轻英俊的面容无甚表情,目光冷淡地看著隐藏在黑暗里的那个老迈身影──极
尽奢华的宽大龙榻上躺著的,那个已然形销骨立的男人,四十多岁的年纪,面容
却如六十老者,一双眼睛更是已然浑浊了。
见少年仍不为所动,这个傲慢了一辈子的尊贵男子,终於隐隐显出点怒意。
「你……我始终是你父亲,你……」
他这半生,开疆拓土,睥睨天下,穷奢极欲……可以说将凡人能够享受到的
所有荣华富贵,都早早尝尽千万遍。然而这一世,他回望过去,却没有多少真正
快乐过的日子。极致的荣华尝尽,极致的痛苦,他也受遍。
原本想要发怒的那点火气,很快还是散去了。
病入膏肓的男人虽没有少年暗中视物的本事,但是独自在黑暗里待得久了,
对四处的动静还是异常敏锐的。男人盯著距离床榻不多不少整整十步之遥的少年,
看了许久,才缓缓逸出一句叹息。
「你这个忤逆的性子,倒是跟我一模一样……咳咳……」
少年终於微微挑了挑眉,垂下了眼皮,继而睫毛掀动,一双深邃的眼眸在黑
暗中散发出如鹰隼般锋利的锐光。
「你,过来啊……听到没有?儿、儿子……」此刻的他,再也不是那个令人
闻风丧胆的中州魔鬼,他只剩一个虚弱的躯壳,装著几分残余的、少得可怜的父
爱而已。
少年终於还是迈开了修长的腿,不紧不慢地走到了男人的龙床边上。
还余一步的距离,他停住。病榻上的男人却突然猛地腾起身抓住了他的衣襟,
一把将高大的少年拽得弯下了挺直的腰身。
少年皱了皱眉,直直地与之对视,更将黑暗中男子枯槁的面容看了个清清楚
楚。
他的容貌,大半都是承自眼前这个男人的。深刻的五官,甚至是嘴角一个风
流的弧度,都差不多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然而此时此刻,这个曾经英伟桀骜、
身为人子,他仿佛能够透过这张扭曲变形的面孔,看到多年後的自己,直至
生命尽头时,苍老而可悲的模样。
「咳咳……你、你大了……这中州,早就可以交付於你了……」
中州皇帝,这个名为凤延梓的男人,死死地抓著儿子原本整洁平滑、纤尘不
染的衣襟,好似倾尽了他这辈子余下的所有力量,「你看到父皇这个样子,觉得
难受是不是?咳……我也不想,不想……」
少年淡淡地撇开了目光,幽深的黑眸望进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深不可测。
「极儿,父皇有负於……你的母亲……可你、你却是我凤延梓……这辈子,
最大的……骄傲。」男人自知难得神志清醒,竭尽全力断断续续地说著,「军队
……我知道你想要裁减……你想做的,就去做……」
少年面无波澜的神色,终於有所松动了。
「你那些皇叔,不敢把你怎麽样,只要你在这皇位上坐稳了,只要……你不
嫌苦。」
男人说得累了,声音渐渐越来越小,过了一会儿,又蓦地拔高,「这个病…
…父皇撑了这麽多年,要不是靠那些有损阴德的偏方吊著,十几年前就该谢世了。
熬到这个年岁,我也累了……」
见少年眼睛里终於有了动容的色彩,中州皇帝欣慰地微微一笑,老迈的皮肤
牵扯出更多的皱纹。
「你母亲当年,是自愿为我死的……我、我这一生亏欠了那麽多人,到头来
却还是觉得,我这条命应该、应该还给……她啊!」
又一次听到生母被提及,少年缓缓伸手,抓住了仍紧拽著他衣襟不放的、粗
槁得形同鸡皮的那双手。
「她到底,是怎麽死的?」
一字一句,丰神俊朗的少年紧盯著自己的父亲,缓缓地开口说出今夜以来的
第一个句子。
「她……」迟疑了好一会儿,做父亲的还是决心将实情告之,「我这个病,
需饮人血……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血……」
*****
上弦月,月如钩。
天色阴暗,云层深重,星光寥落。
一抬小轿从八王爷的淑华阁里出来,悄无声息地没入了夜色之中。
七拐八折的穿了许多小路,轿子很快便到了朝阳宫的偏殿门。
为首的一个大太监先同朝阳殿管事的公公耳语了几句,那管事会意,使了个
暗号。很快从里面出来几个宫人,动作熟练地将轿子里的人弄了出来。三两个人
将那一团「锦被」高高地抬著,迅速地又回殿里去了。
沈重的宫门哑声阖上。小轿也很快沿著来路消失了。
厚重的锦被包裹著女人鲜活赤裸的躯体,却掩盖不住玲珑的曲线……妙龄女
子起伏的线条依然曼妙凸显。
那几个宫人显然早就习惯了这事儿,手脚麻利,兜兜转转,将这新被「进贡」
来侍寝的女子送往贵人就寝的地方。
唯一不同的,只这一次得了训示,不是送往内殿,而是,要往外殿去的。
内殿近来紧闭已久,皇上不会在这种时候召人侍寝──甚至除了太子之外,
眼下恐怕没有人能得窥龙颜──至於外殿住著的……众人心照不宣,将那团「锦
被」抬进了太子爷现居的大殿,往床上一放,就算可以功成身退了。
其实按往常送到皇上那儿的话,这锦被里的女人,肯定还要再被「检查」上
一遍的。毕竟,不自量力想要行刺的人,来来往往的实在是多了……
虽说淑华阁过来的,都由八王爷亲自把过关;那边嬷嬷们也都经验老道,送
过来之前肯定里里外外都洗了又洗,上上下下都查了又查──皇帝毕竟惜命,他
们这些服侍的人也自然处处小心翼翼。确保给皇上侍寝的女子不会有什麽「危害
性」,这更是半点儿也疏忽不得的事。
然而外殿毕竟与内殿的设置不同,太子身边带的人也很少,只是暂居,很多
东西也就没那麽讲究。况且太子住在皇上的寝宫里,其实有些不尴不尬的……虽
说是储君,但毕竟还不是真正的「君」,让他们这些奴婢也不知道该如何逢迎是
好。
於是,人给「扔」下了,宫人们很快便退散了。
顾无痕就这样躺在锦被里安静地等了又等。
如同躺在砧板上的肉,静静地等待著持刀的人到来,慢慢将她开膛破肚,缓
缓地层层剁碎……这种心情,实在是,不怎麽好受。
如此比喻似乎也不恰当。她并非真正被进献来此等待一夜恩宠的女子,明明
她才是正伺机杀人的那个……可是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待会儿要如何虚以委蛇、
如何才能一击必杀,这些她都无法思考得了。
事情进展得应还算是顺利的。至少没有被八王爷识破她的身份,没有早早就
被这些中州人给擒获,也没有让她待在深宫中再多过一天度日如年的日子。
一切,都会在这一夜结束了。
*****
凤无极走进暂居寝殿的那一刻,根本无暇去想自己床上是否有放著一个女人。
这个夜,出奇的安静。却没有一个人的心,真正安宁。
该往哪里去?他不晓得。
如鬼魅一般飘回了外殿,沿途没有遇到什麽异样的阻挠;就算遇到了,他大
概也已经失去了感知的能力。
进了殿中,以掌风阖上了门,抬起了自己的双手,他缓缓低下头……
血。触目惊心。
骨子里流著那个人的血,高傲而冷漠的血。杀人对他来说,早已不算什麽。
然而这一刻,他根本没有办法面对,自己满手的腥红的鲜血……他抬起头,
感觉四面八方的灯火,直直刺痛了他的眼睛。
血、血、血……
手掌一挥,熄灭了所有的火光,让周围的一切陷入黑暗。然而这黑暗,仿佛
延续自方才那个充满了阴晦和血腥气息的华丽宫殿……
黑暗里衍生出无边无际的血红,又仿佛来自幽冥地狱的红莲烈焰,灼伤了凡
人脆弱的瞳孔。
殿门还未被完全打开的时候,顾无痕就已经闻到了挟风而来的浓郁的血腥味。
她吃了一惊。却不敢轻举妄动。
在锦被中探出了半个脑袋的她,只来得及瞥见来人落在墙角的那道影子,四
周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她感觉到那人一动不动地站著,在厚重的黑暗之中大口大口地喘息,仿佛濒
临死亡的绝望的兽。虽然只听到呼气声,她却连心都跟著被揪起来了。
她畏惧黑暗。这是从小便落下的毛病。多年来也不曾彻底克服。当来人沈重
的脚步移到床边之时,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已经停止了。除了黑暗之外,令人难
受的还有那难闻的血腥味吧……那人一俯下身,更是仿佛夺去了所有的空气。
她真的,无法呼吸了。
粗重的「呵哧、呵哧」的喘息声清楚地回响在她的耳畔。这代表的,难道是
不对。应该不是情欲。
她能感觉到这个人身上弥漫著的撕心裂肺的痛苦,如受了重伤的狂暴猛兽,
随时能将人残忍地撕碎,毫不留情地吞噬入腹。
怎麽会这样……
无痕的手心在锦被中收紧了,周身暗自戒备著,试图在这极不利於她行动的
黑暗之中尽量占取先发制人的先机。
都说中州的皇帝是疯狂的魔鬼,是嗜血的禽兽。那麽此刻她所遭遇的情形,
也就不难解释了。
这个疯子。肯定是刚杀了人。
来人一直在她头顶上面喘著粗气。好似野兽正在考虑,要从哪里下手撕裂它
的猎物,方能令它更加兴奋过瘾。
无痕悄无声息地将胳膊从束手束脚的锦被中抽了出来。
这该死的被子的滋味,她也受够了!把女人弄成这样才敢抱上床,这中州的
皇帝也真是可笑又可悲!
现在看来,黑暗对她来说也不全没有好处。至少她不用太担心自己的表情掩
饰不佳,过早泄露了杀机。
她以为黑暗掩盖了自己脸上不屑又厌恨的神情,殊不知距离自己娇豔面容仅
寸许之遥的地方,一双深邃的黑眸,正闪动著微显诧异的慑人幽光。
宽厚修长的手掌缓缓探出,未待床上的女子有所动作,就快如闪电地一把掐
住了她的咽喉!
「呃……」女人痛苦的呻吟非常短暂,那只大手愈发狠厉地掐了下去,迫使
那猝不及防的痛叫被吞回了肚子里。
怎麽会这样……她甚至什麽都来不及做,就这麽轻易地把命丢在了这里?
她怎甘心呐!
求生的本能使人的潜能迸发,无痕如鲤鱼打挺一个快速跃起,束缚身体的锦
被终於完全脱落开去,修长白皙的两条纤腿飞快地抬起,膝盖狠狠地撞向男人的
胯间!
只微微感觉到男人腿间异於女子的那部分柔软,恶心的感觉便翻山倒海而来。
但也只有那麽微弱的一下碰触而已,身上的男人早就眼疾手快地松开了她的喉咙,
退开了距离床榻一步之遥,然後就直直地站在那,好似突然遭遇了什麽难解的问
题。
缺氧的肺腔终於又涌入了空气,无痕一边剧烈地咳嗽,一边贪婪地大口大口
呼吸著失而复得的氧气。
此时的她根本无法知道,自己在黑暗中已经毫无遮蔽的赤裸身体,在男人的
眼里,闪耀著怎样莹白而诱惑的旖旎霞光──看这妖精一样的女人啊!一只手肘
支著床榻,侧著身子戒备地面对著他,微施粉黛的小脸豔若桃李,一双天生的微
挑媚眼,即使晕满了怒气也依然美得勾魂蚀魄,甚至因为那毫不掩饰的愤恨和怒
意而更显生气勃勃。
好熟悉的眼睛。似曾相识。
他勾起薄唇,更加仔细地打量起这个女子。
浑圆丰满的两只乳房随著诱人的姿势往侧边微微垂下,在女人另一只手臂不
自觉的收拢之下,挤出了深深的乳沟。那白皙的面团一般的两块嫩肉,一边各一
点小小的樱红……
真美。
此情此景,看到了不想伸手去摸的,就不是男人罢……
无痕此刻哪里能读懂男人脑海中无耻的念头,她的气息好不容易恢复了顺畅,
小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除了刺痛的感觉之外,还觉察到几分异样的黏腻。
是血。
果然,这个男人满手都是血。
不知道为什麽,想要呕吐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并不是那种连见到杀鸡的场
景都会晕过去的弱质女流,她的手也不是未曾沾染血腥……然而眼前的情形实在
是诡异。诡异到令她的不适感越来越浓重。
真美、真妙……
除了那一对又大又挺的奶子,这女人还有一双又长又直的细腿。那洁白细腻
的膝盖,方才还撞到了他的鼠蹊部,虽然出於自保的本能他退避了开,但是那短
短一瞬间接触的滋味,回想起来却足够令他愈发兴奋难抑。这双美腿,应该缠在
他的腰上,勾著他的腰身求著他用力将她刺得更深才对……
光是想象,他胯下原本柔软温顺的器官就已经硬到了发疼的地步。
他也无暇去想这个躺在自己床上的女人是何身份,为何会有如此使人兴奋的
叛逆眼神,他只清楚自己此刻的欲望……一旦燃起,就注定疯狂燎原!
一把扯下了腰带,褪下了裤头,裤子底下支楞著的粗硕阳具兴奋地弹跳而出,
高高地翘著,嚣张地直指向虽一脸戒备、却还未察觉真正危机的愚蠢女人……
无痕并不是毫无所觉的。敏锐的耳力使她能察觉到男人宽衣解带时短暂又微
弱的的那点声音。她只是不敢置信──这个方才差一点点就已经将她掐死的男人,
过了这麽一会儿又想要跟她上床了吗?
……果然是疯子。
她接著又该怎麽做?眼下已不可能再装作主动献身的温顺女子,先机已经失
去了,也许她只能,趁男人一逞兽欲之後再伺机出手了。
这个杀人的法子,她以前从没有试过。但是来中州之前就有做好心理准备。
必要时献出肉体,换取一个成功率最高的出手的机会。
毕竟,她的身子……可不是他人随便就能碰得的。
这副外表性感撩人、内里却流淌著剧毒的身体,不仅是诱人「犯罪」的利器,
更是杀人於无形的致命武器。
只要这个中州的魔鬼碰了她,他便不可能全身而退。
「啊……」一只脚踝忽然被抓住,那人满手黏腻未干的血迹带来的异样触感,
刺激得她泛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一条腿儿被粗鲁地扯到了床沿,男人的力气大得超乎她的想象。
不过也是,方才他一手就轻易地几乎捏碎她的喉咙,此刻就算他一把掰断她
的大腿,她也似乎不用太过惊吓。
当两条腿儿都被扯出床沿的时候,手肘已经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上半身狼
狈地倒在柔软的床铺上,两只饱满的乳房陷入了干净的被褥之中。
男人的眸光闪了又闪,幽深的黑眸也仿佛沾染了嗜血的暗红。
将女人的身体翻转回正面朝上,两只白嫩的浑圆完整地摊在了他的眼前,丰
满圆润,晶莹诱人。
胯下的巨鞭热腾腾地更加充血膨胀……他一刻也忍耐不得了。
将女人两条漂亮的纤腿左右抓在自己臂弯,使得女子腿心处藏著的私密部位
完全裸露在了空气之中。
他将女人的右腿往自己腰侧一挂,这女子倒是识趣地勾住了他的腰身,如他
想象那般,令人血脉贲张的画面终於即将成为现实。
他空出了左手,试探性地抚上了女子闭合的花瓣。
两片小小的阴唇,在男人染血的大手下微微发著颤……花瓣被粗鲁地拨开,
一根手指刺进了她的小穴。
「嗯……」她压抑地咬住了自己的唇,将不适的感觉硬生生地忍了下去。
兴奋的男人根本无暇多做前戏,长指随意地在女人尚未湿润的小穴里抽刺了
几下,就算是完成了一道程序。也没给她再多一点的适应的时间,便一把托起她
圆润挺翘的臀,将她的腿心压到了自己胀痛的跨下!
好、好恶心……
男人收回左手握住了自己粗长的阳物,用那硬邦邦的伞状头部上下摩擦著女
人细软毛发之下那一片敏感私处。两片小阴唇一次又一次地被硕大的龟头给挤开,
从未有人探索过的甬道没了遮掩,已是岌岌可危……
不,她接受不了!要她就这样放任那个叫做凤延梓的恶魔进入她的身体,将
她有些绝望地扭动起纤腰,试著将挂在男人身上的腿儿收回来,但是……
「啊!」挣扎的腿儿如愿从那人身上滑落下来,女子脆弱的腿心处却已经被
狠狠捅入了一个凶恶的器官。
被瞬间撕裂的痛楚,简直媲美她八岁那年所受的蛊毒噬体……她痛得失去了
反抗的力气,一颗脆弱的眼泪夺眶而出。
「嗯……」男人亦发出难以抑制的粗喘,只是对他来说,更多的却是难以言
喻的销魂快乐。女人的阴道很紧,刺破薄膜时的感觉亦非常明显……显然这个被
进献上了太子大床的女人,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处子。
八王叔倒是大方……终於想起了白日里凤延嗣曾应承他的「美事」,埋在女
太久没有得到宣泄的欲火,在这个纯黑的暗夜,彻底奔涌而出!
破身溢出的血液滋润了干涩的甬道,男人的阴茎在顾无痕的身体里终於一插
到底,直刺花心。
「啊呃……」她死死咬著唇,也依然无法克制住哀叫和呻吟。
彻底占有了她的身子之後,男人压低了高大的身体,粗重的鼻息又回到了她
的耳畔。大半沈重的身躯压在了她苗条的胴体上,他再不怕她能逃得开,於是空
闲出来的两只大掌,终於如愿以偿得抚摸上了女人漂亮的两只奶子。
入手滑腻又弹性十足的触感,显然取悦了正如野兽般激情难抑的男人。
一面按兵不动享受著被他从未感受到过的紧窒包裹的快感,一面一手一只抓
无痕全身上下都因为疼痛和屈辱而颤抖。眼前忽然出现了娘亲临终前那张扭
曲的面孔。
你记住,记住!他……叫……凤延梓……
凤延梓。
就是这个男人害娘亲痛苦了一辈子。这个男人……会不会,就是她那从未谋
面的……父亲呢?
这个要命的念头在眼下肯定是不合时宜的。然她却无法克制。
当男人的巨硕缓缓退开,她还未及松一口气,那粗硬的阴茎已经再次快速地
连根没入!
「嗯──」
她一口咬上了他脖颈间的皮肉!
如果能趁这一刻咬断他的喉咙,那麽她的痛,也算是有所回报了;更兴许,
也是替苦命的娘亲报了仇……这麽想著,她咬得愈发用力。整排贝齿死死地嵌进
了男人颈部的皮肤,毫无保留的死命一咬──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男人的手劲儿那麽大,只是随手一巴掌,只是想要她松口牙齿的一巴掌而已,
甚至没有怎麽使力,无痕的脸却迅速地肿了起来。
小小的脸蛋肿了一侧,左右不对称的样子有些滑稽。薄薄的细嫩肌肤上五道
指印清晰可见。无痕自己是从小挨惯了打的,虽然脸颊火辣辣的疼,嘴角甚至溢
出了血迹,她倒也没觉得这中州的恶魔打女人会是什麽稀奇的事……
然而黑暗中那双幽深的眸子,却蓦然一暗。
没有留意渗血的颈项,他有些仓皇地举起自己的手。
血。染满了腥臭的血。
这双手,难道真的继承了那个人的嗜血无情……随时随地便可夺他人性命,
更不会在乎一个弱小女子的死活。即便那个女子替自己孕育了孩子,即便她为了
自己倾尽一切付出所有……
他有些茫然地低头看向自己同样染血的性器,青筋狰狞的暗色器官大半没入
了女子粉嫩的穴口,出入间带出点点暗红的血迹……他知道那代表了一个女子的
贞洁。然而他却也同样对这个初被自己占有的女子毫无怜惜,随手便可扇她耳光。
他曾自以为心中坚持的「道」,也许根本就抵不过天性里根植的丑恶。也许
他凤无极,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可怕。
也许他便是下一个,这世间最残忍无道的帝王。
第09章、黯然销魂(慎)
如兽般的侵袭仍在继续。
他衣裳褪尽,倾身将她压在了床上。黑暗里,女人的指尖死死陷入了男人肌
肉硬实的背脊。
她痛。
性爱的快感,她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意识里仅有的,只有无边无际的血腥
与仇恨味道。
掐得实在重了,男人有些不耐地将她的手臂从自己身上扯了下来。他的大掌
抓住她纤细的手腕,一边一只,分别压制在她的头顶两侧。确定了女人柔软的身
子无法再轻举妄动後,他垂眸凝视她的眼。
黑暗之中那双清亮灵动的眸子,水波盈盈,闪动著令人著迷的光芒……
这双眼,他绝对见过。
被疯狂执念冲昏头脑的他,脑海中闪过一点点的清明。一张平凡男性的面孔
清晰浮现,与眼前这张明豔绝伦的小脸渐渐重叠……
是「他」?呵……是她。
男人幽深的黑眸,瞬间绽开别样光采──他本就克制不住自己几近癫狂的冲
真想把她撕碎。
想把那双天生含媚,却清冷似泉的灵动眼眸给吞吃下肚。
想把那张倔强又冷豔的面具给撕下,看看会不会让她露出多一点的表情。
无论她是为何而出现在这里,还躺在了他的床上,这个女人既然落入了他的
掌心,他便不可能把到口的猎物给放掉。
对著身下这张豔丽小脸、妖娆娇躯,他猛地加快了下身的冲撞。
「嘶……」无痕痛到抽气,却隐忍著,无论如何都不肯再发出软弱呻吟。她
只觉得自己被撕裂的下体复又一次一次被破开,硬生生地被捅入了根硬棍子,而
这对她来说,不啻为一场酷刑。
忍受著男人迅速又猛烈的抽出、再捅进,她咬著牙痛到几欲昏厥。而她宁愿
在此刻让自己昏厥,也不想多忍受一刻这样的折磨。矛盾的是,她却清楚自己此
刻忍耐的目的──她必须保持清醒,丝毫都不得松懈,因为男人随时都可能泄在
她的身体里……只要沾染了相互交合的体液,那这男人就必然会受到她体内的
「碧落」影响,就算不能立时毒死他,也定能换取她出手的机会。
黑暗里她看不到自己下身被插进根粗大肉棒的情景,也想象不到小穴被操得
嫩肉翻飞的淫靡景象……无痕只感觉男人粗长的肉茎一下比一下深入,像是要捅
穿她身子一般不断地戳击她体内深处脆弱又敏感的软肉。她的小穴被迫不停翕动
男人的粗茎与女人的肉穴相互激烈地摩擦著,发出淫靡的肉体交合声。处子
血依旧残留於男人暗紫色的阴茎之上,嫩粉色的小穴被这样一条粗硕巨物不断操
开,不停地插入抽出……黑暗中这样糜豔的颜色对比,无痕看不到,却完全落入
男人深邃的眸子里。
他在她紧窒的小穴里进进出出,除了处子血的滋润之外,竟感觉不到女人自
身的湿润,而这使得他每一次的插入都颇为费力。
这个女子……既然如此抗拒,为何还要跑到他的床上来?八王叔送来的女人
……呵,女人不都是贪图个荣华富贵,能够有机会进宫,能被皇帝宠幸,即使明
知这是个吃人的龙潭虎穴,也总有人会抢著想要争一个机会。
不过,此时在他身下的女人,分明丝毫都不情愿,不是吗?方才还胆敢咬他,
就凭这一点,他也不会武断地将她定位为一个贪慕虚荣的女子。
想起之前在边塞的情形,他的眸光愈发的深邃难解……这个女人,出手杀了
中州人。且是一般人最不敢招惹的中州军队。呵……有意思。
当初她一路跟他到中州,他早知悉这女子别有用心,只是没想到,第二次见
面,她竟就躺到了他的床上。
他本就未曾真心想要八王叔淑华阁里的女人。只是做任何事,他都将厉害关
系计算得清清楚楚。很多时候,女人掺和在权谋之中,不过是个摆设,是种手段
罢了。
然这一夜他受的刺激太过深刻……那仿佛来自幽冥地狱的澎湃杀气啊!遇神
杀神,佛阻弑佛。
本是想要借用这个自己送上门来的女人发泄那股邪火,只是不想,不知不觉,
眼下情形已经变了调。
第10章、如狼似虎(慎)
黑暗里,男人粗重如野兽的喘息声,与女人不断吸气而发出的微弱声音,相
互连绵交织在一起,持续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
女人一直在等男人达到高潮以後的射精,却迟迟没感觉到男人有任何「疲软」
的迹象,反而小穴里那根肉棍愈来愈硬,愈胀愈大……
「啪、啪」的肉体拍击声在这个寂静的暗夜异常清晰,男人的阴囊接连不断
撞上女人私处的软肉,发出的响亮声音不断钻入顾无痕的耳里,一刻不停地提醒
著她,自己正被一个全天下最声名狼藉、淫邪无耻的男人糟蹋著的事实。
再忍忍──听说男人做这种事都不会坚持很久……就算这个狗皇帝真的「天
赋异禀」,也应该不会还有太久了──不断如此提醒著自己,她的手紧紧揪住了
床头的被褥,牙齿咬破了柔嫩的嘴唇。
嘴角轻轻涌出的鲜血,蓦然刺激了野兽的感官。
男人低下强健的身躯,倾身攫住了她的唇。不想,这换来女人激烈异常的挣
扎──「唔……」她被堵住的嘴发出模糊不清的低咒声,两只小手不停晃动,正
承受著男人侵袭的下身也在挣扎著往後退。
好,很好……这女人何止是不甘愿,她分明是在「嫌恶」他的碰触。
眸光变得愈发幽深,男人的吻亦变得愈发的狂野。啃咬著她渗血的唇,他将
那腥甜的味道悉数吸纳入自己的嘴里,舌头霸道地钻进她的口腔,狂肆地夺去她
的呼吸。
女人仍在挣扎。被迫大开的双腿不断踢动,试图摆脱男人一刻不休的冲撞,
更想要迫使他离开她的唇。
原以为,下体被插入那个人的阳具,已经是世间最令她恶心厌的事情了……
却不想,亲吻这种事,更加令她难以忍受。
她根本没法控制自己的挣扎。可是男人的力气出乎她意料的大,无论她怎麽
扭动怎麽激烈反抗,依旧无法撼动他沈重的身躯。
该死!不是说这狗皇帝病了很久了麽?!为什麽还能有这般的气力?
在草原上的时候,她常与男孩子们玩些摔跤、搏斗之类的游戏,她是自小吃
苦惯的,意志力更比一般孩子要坚强得多,甚少有少年的力气能敌得过她那股子
倔强的蛮力。没想到,这中州荒淫无道的皇帝,却有办法将她压制得死死的……
像他这种人,不是应该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吗?
她的疑问自然得不到回答。
纠缠之间,男人已将她挣扎的力道悉数化解,激烈的吻持续了良久,他的舌
头连同下体的狂野节奏一齐侵犯著她上下两张小嘴,数次将她折磨到几欲窒息。
终於松开了她的唇,他在黑暗里伸出长舌,如餮足的兽般舔弄了一圈自己的
嘴角。垂眸毫不意外地看见女人忿恨的目光,他伸手捞过了散落在一旁的腰带─
─天下恐怕再找不出第二个,能在他的床上这般抗拒的女子,连他都著实费了点
力气,才将女人两只纤细的手腕捆绑在一块儿,用力系在了床头!空出了一双大
掌,他的双手暧昧游移,缓缓推挤著女人胸前两团雪嫩软乳,身下的动作也缓了
下来,只浅浅地抽送,配合著双手的动作,一下下,轻柔地在她身上作祟……
明知徒劳,无痕仍在挣扎。
两只手腕被精致细软的嵌玉腰带紧紧束缚著,不知道这男人用了什麽技巧,
她越动,那个结就越紧……到最後,腰带死死地卡在细嫩的肌理上,而她也终於
筋疲力尽。
像条离了水的小鱼一般,她经历了漫长的垂死挣扎,到最後,依然无法挣脱
濒死的命运……
一方面,他喜欢这女子倔强不屈的眼神,仿佛到死都不会屈服於任何一个男
人身下;另一方面,他却又懊恼於女人对他明显的憎恶──不止是不驯而已,这
个女人眼中的仇恨,根本没有多加掩饰……
力竭的她,只能任由男人肆意揉捏著胸前两团丰盈雪乳,更不时将匀称的嫩
肉推挤到一处,挤出深深的沟壑,魅惑至极。雪嫩的顶端上两点红樱,更是娇小
迷人,诱人一尝。男人的舌头轻轻地舔了上去,立时换来女人一阵战栗。
啧,味道真好,还有,乳头是她的敏感点……幽深的黑眸晕开一抹揶揄笑意。
之前他虽对她残忍,但理智稍微回笼以後,他自然懂得要征服女人,温柔往往更
胜武力的道理。因此极力克制著想要将身下这女子弄坏的冲动,他细细舔吻著她
的乳尖儿,唇舌并用,一点一点撩动女人的春心。
粗糙的舌苔摩擦著细嫩的小奶头,若有似无的痒,开始慢慢的从敏感的乳尖
儿蔓延,逐渐侵袭向女人的全身。当她终於忍耐不住,从咽喉里挤出一丝娇吟,
男人一手罩住另一只乳峰,一手伸向她的腿心,轻轻揉捏起柔嫩的阴核。
「不要……」她终於忍不住开口,「别碰!」
他哪里肯将她放过,手下动作愈发技巧地探索她的敏感,舌头绕著小小的枚
果一圈一圈地画著圆,口里的津液将她大半只浑圆都沾得湿滑一片。
「嗯……」生理上不停被撩拨出来的快感,一阵强过一阵地向她袭来,无痕
痛苦地闭上了眼眸,强忍著差点脱口而出的浪吟。
「小东西,」男人亦开口,说了今夜对彼此的第一句话,「既然会来这里,
早就应该做好心理准备,不是麽?」说话间,他本已相当缓慢的插穴动作突然又
变快了起来,无痕措不及防,被他狠狠一撞,直捅花心!
「呃……」她终於忍不住发出呻吟。为什麽……
为什麽这一次,不仅仅只有痛的感觉,反而,一丝陌生的快慰从小穴深处升
起……
更令她感到诧异的是男人的嗓音,低沈醇厚,却非常年轻。至少,比她原先
想象的要年轻许多。她并不笨,却在这时才隐约意识到……自己是不是搞错了刺
杀的对象,兼带著献错了身?
「你是谁?」她慌乱地问出口。
「我是谁……」吐出了口中一直含著的小乳尖,男人重复著她的问句,语中
带著渗人的笑意,「你说呢,小东西?」
他亲昵的唤法给她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又想不出曾经在哪里听过……顾无痕
竭力扭摆著腰臀,想让直直顶得太深的肉棍退出自己的身体。
「连我是谁都未弄清楚,便有胆子爬上我的床,呵……」男人却将她的腿儿
掰得更开,肉棒退出,再狠狠地顶进去,「你以为,我是哪个男人,嗯?」
「啊!」她已经被他撩拨出一些汁水的小穴,这下很顺畅便容纳下男人的巨
硕,那充实涨满的贯穿,令火热的快感再度攀升……
真、真的弄错了麽?
不知道为什麽,这个搞错对象的可笑结果,反而给了她在黑暗里的一线光明
──不是被那个叫凤延梓的男人给玷污了身子,不是……此时此刻,她竟有种如
释重负之感。
当那份极端的厌恶和抵制稍稍褪去的时候,顾无痕的身体也就自然的有所放
松下来。
她被这意外的事实给冲昏了头脑,一时也想不出该如何是好。唯有仍在自己
体内来回抽动的那根粗大物事,堪堪的提醒了她一件事情──等到这男人与她交
媾完毕,肯定会身中剧毒……届时她又该何去何从?
如计划那般杀了这个中州人?
她虽厌恨中州人,但要杀一个计划外的「无辜」男人,这毕竟与她的初衷有
极大的出入。她要杀的人是皇帝,现下无论她「毒」死了一个什麽身份的男人,
惊动了这宫里的人,她都不可能再有机会。
不是皇帝……那会是什麽人呢?竟出现在皇帝的寝宫里,胆大包天地干了献
给狗皇帝的女人……
「专心点,小东西。」男人又低头舔了舔她的乳尖,惹来她全身酥麻的一颤,
「让我高兴了,一样可以予你锦衣玉食,荣华富贵……」
呿!谁稀罕你们这些中州狗杂碎的「荣华富贵」!不知道沾了多少无辜平民
的鲜血!
心里暗自不屑骂著,顾无痕咬著银牙,忍著身子的颤动,不自觉却在同时更
缩紧了下身的娇穴。那鲜嫩染血的嫩肉死死地吸住了男人的命根子,将那根巨大
的肉棒夹得青筋一阵跳动,竟又在她体内胀大了一圈!
男人本故意拿话激她,反被那一波又一波的销魂快感给蛊惑了心智。他疯了
一般挺腰在她腿间狠命地冲撞,像要把女人往死里操一般,不管不顾地一下下飞
快插进去,再用力拔出来……干得女人穴里嫩肉一阵阵的乱绞,一股股地往外冒
著淫水。
狠命捣弄著嫩肉翻飞的小穴,男人就这样不停以极度凶悍的力道和狂野的频
无痕被他顶得身体阵阵地往後退,被绑在床头的双手使得她避无可避,腰肢
更被男人死死地扣住,死命按往他的胯下,火热粗大的肉棒像根坚硬无比的火杵,
下下无情地凿开闭合的小肉缝,将那两片嫩肉捣得肿胀不堪。
「噗滋」、「噗滋」……肉肉相套,热液横飞。男女交媾的声音和节奏带著
最原始的狂热。
「嗯呃……啊……别那麽快……啊……」无痕只觉身子被男人的粗大阴茎填
得满涨不堪,每一次不等她适应,那肉棒便又一次破开她那道细小肉缝,硬生生
地插挤进来,以想要顶穿她身子般的力道,撑开她体内每一道褶皱,填满她穴里
每一寸空隙!
淫水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
那些黏腻的淫液,蜿蜒著流淌下她雪白的臀缝间,有的飞溅到男人前後晃动
的两颗阴囊上,溅湿了簇新的被褥,更使得满室的淫乱味道愈发浓郁。
*****
「啊嗯……啊、啊、啊、啊……不……啊啊──」
当被男人用同一个姿势疯狂地操了千来下的时候,女人的叫床声已然变了味
道。
到底是初尝人事,饶是女人体力不差,也被那漫无止尽的来回抽插折腾得精
疲力尽,穴口被撕裂的疼痛依然隐约存在,而两片红肿的花瓣更被摩擦得焦灼难
忍。
「放了我……痛啊……」顾无痕在男人强势的侵犯下忍不住开始告饶,「轻
点……哈啊……拜托……」
她虽倔强,却也不是不识时务的人,既然这男人并非她最厌恶的那人,她大
可不必故作姿态死撑。可惜的是,她的求饶没有得来如想象中的一点体谅怜惜,
「拜托?呵呵,这是在求我麽?」男人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扯开一抹坏笑,
「可真好听……乖,唤我一声『哥哥』来听听!」
……他在说什麽?
无痕被他持久而激烈的操弄干得有些迷糊了,一时间无法接受这野兽般的男
人突如其来的「亲昵」调情。
「乖,叫声『好哥哥』,我便让你好受一些。」他以诱哄的姿态放缓了操穴
的步调,慢慢地用龟头摩擦著她穴内每一个方向的嫩肉。
「呃……」好哥哥?开玩笑吧……拜托不要一直磨啊蹭啊的,这样搞得人家
很痒啊好不好?!
「怎麽样,愿意交换麽?」他故意蹭得更加刁钻,怎麽磨都不解她的痒处。
这男人的意志肯定是钢铁做的,做了那麽久都没有射,现在为了逗弄她竟还
用这一招……
「啧。叫得真好听……叫得我心都酥了。」他不紧不慢地揉捏起她的雪乳,
将那一对高耸的丰满乳房推挤到一处,掐握出深深的乳沟,「再叫一次,叫『好
哥哥快操我』!」
「……」这男人真是无耻之至!
然而,就如男人先前所料的,乳头确实是顾无痕的敏感点,此刻被男人宽厚
的掌心按压磨蹭著,下身小穴里的瘙痒更是堆积难忍……
她憋了一口气,自暴自弃般地开口,媚声说了一句,「快……操我,人家难
受呀……皇上……」
皇上?!该死的,这女人一定是故意的!明知他并不是她要找的皇帝,竟还
凤无极没出尽的邪火登时又被挑了起来,炽烈地燃烧著……最後通通化作蹂
猛地将阴茎从她穴里抽了出来,男人随手抽出了挂在床沿的一把宝剑──太
子爷最喜收藏各种珍贵剑器是众所周知,除了赏玩之外,偶尔还喜欢舞上一舞,
当然,不会有人多嘴告诉这位「文弱」的太子爷,其实他的剑舞跳得实在不怎麽
样……
此刻,习惯了在人前做另一个「凤无极」的中州储君,手执一柄吹毛立断的
利剑,用复杂的目光打量著躺在身下的女人。
那宝剑的锋芒在浓黑的夜色里泛著清冷幽光……令无痕心下一惊。
他,这个疯子……明明「做」到现在都还没有发泄出来,现在就准备杀掉她
了?如果就这麽死了,她根本「毒」不到他替自己报仇,那岂不是真的血本无归?
黑暗里,冰冷的刀锋逐渐靠近女人雪白的胴体,最後,竟缓慢地舔舐上了女
人敏感而娇嫩的粉红乳尖……
「嘶──」无痕受凉一般浑身一抖,身子忍不住泛起一层细碎疙瘩。
传闻中并不大擅武的男人此时握剑的手却纹丝不动,在黑暗里也清晰可辨女
人每一寸娇嫩的肌肤。
他先是将宝剑的刀刃沿著女人一只乳头轻轻地旋转,在女人忍不住往後退避
的时候,转而将剑锋直直抵著她的乳蕾中心,似乎只要他的手不经意一抖,立时
便能令她皮碎肉溅,血流如注……
第12章、嗜血阎君(慎)
不要!不要……
女人在心底闷声哀叫。
如果只是被利器戳进皮肉,她倒无需惧怕,可是……那个地方不一样呀!一
个女人的敏感处被如此「虐待」,不仅仅是尴尬而已──生理上的刺激,更是无
法想象的剧烈。
「嗯……」拼命压抑著呼吸,以防起伏的胸口自动沾上剑尖,顾无痕感觉自
己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紧张地发抖。
「如若齐根的割下来……」他的语气透著股变态的兴奋,「再摆到神龛里去
……那一定,会是件不错的『收藏品』吧?」
「……」可怜的女人瞬时寒毛直竖。她不觉得这个眼神狂热、神色认真的男
人只是在说笑而已。
漫天的恐惧几乎使得她绝望地叫出声来。
无边的黑暗里,男人对她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笑得邪肆迷人,宛如来自地
狱的嗜血阎君,「我说得对不对,嗯?」
「……」无痕咬著银牙竭力告诉自己要冷静。
隐约觉得,眼前这男人鬼魅般的形象,还那一身强大的戾气,怎有那麽一丝
似曾相识之意?她竭力将意识拉远,试著在脑海里搜寻点别的什麽影子,也好过
注意力一直被强加在这变态的剑尖所指之处……
随他吧,反正真要死,也不差有没有全尸。
见她明明害怕,却强装镇定的高傲模样,男人赞叹般地轻轻一翻手指,冰冷
刺入皮肤其实仅仅是微微一毫厘而已,细密的血珠,已然沿著羊脂白色的丰
腴乳房缓缓而下……
女人粉嫩的乳尖,绽放得如冬日雪地里的红梅。
「呃……」悄声地闷哼。遭此待遇,女人硬是忍住了刺痛与屈辱,还是没有
出声。
「喜欢我这样对你,对麽……」眼见殷红血珠染红了一侧的腴白软肉,那淫
豔的美景令他兴奋到快要窒息。
决意要征服不仅是她的身体,更想毁灭她的骄傲。
冰冷的剑尖持续「爱抚」著女人粉嫩的乳尖,感觉到她兀自压抑的颤抖,他
犹嫌不够,剑尖缓缓下移,划过她白皙细腻的腰腹肌肤,在女人敏感的肚脐眼儿
处又作了一番恶,换来她愈来愈粗重的喘息,他才得意地笑著,将那冷冰冰的金
顾无痕几乎已经哭出来了。
当冰冷的剑尖吻上她湿润的小核,无痕忍不住动了动虚软的大腿,两只小脚
难堪地勾住了男人的腰。
「别……」她终究是选择做个识趣的女人,「我不知道……不知道你是谁…
…才会胡乱地唤……」
已是服输告饶的姿态。
「晚了。」那恶魔却不肯罢休,邪佞地挑开她两瓣红肿,剑锋一派跃跃欲试,
「罚你吃下这一剑,可好?」
「……我真的不知道!」
「你想杀我。」冰冷的剑尖抽离,改而以温热两指,插入抽捣,粗鲁蛮横,
「还是『他』?」
「啊……」那粗砺而带著体温的两根长指,与前一刻的冰冷残酷的剑锋,形
成了太大的反差,令她紧绷的身体,几乎是本能地死死吸吮住了那温热。
「嗯……没有……」她低浅地吟,依旧矢口否认,「我只是,呃……被迫进
了这皇宫……他们抓的我……我不甘愿……」
「是麽?」他嘴角的笑意愈发深浓,长指深深一捅,「我不信。」
「呀啊!你……信不信都好!不是每一个女子,都……啊……甘愿做你们中
州人……肆意玩弄的娼妇!」她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冒出火光来,相当认真,可
惜娇媚的吟哦破坏了她的严肃之意,腿间淫豔风景,更是令她的话语,显得毫无
说服力。
「可你还不是躺在这里。」
他似乎有听进去她的话,不过最後还是讥讽地笑,「差一点,便成了个半人
不鬼的老头的玩物……」
「你到底是谁?」她感觉体内抽撤的温热褪了出去,下一刻,冲进身体里来
的,是个更加热烫、更加粗硕的物体,撑得她难耐地呲牙咧嘴,「啊……让我死,
也死个明白……」
「老头死了,这个为你所唾弃的中州,便是我的天下了。」他缓慢地将整根
都推送到了底,极深地埋在她湿润的甬道里,感觉那被包裹得严丝合缝的快乐,
口唇则覆住她染血的乳尖,深深地一吸,「你说,我是谁?」
**
宝剑落地,静静地躺了一夜。
床上交叠的身影,则是缠缠绕绕,一夜不休。
黎明时,曙光微露,拂去了夜的沈沈黑暗,吹散了宫闱深处无数的阴影,风
干了那权力中枢处漫天的血腥。
「皇上驾崩了──!」
随著第一声惊惧的哀嚎响起,人们纷纷奔走相告,噩耗如风一般地瞬间席卷
了整个皇宫内苑!
八王爷府邸亦在第一时间得了消息。
那一刻,八王爷凤延嗣颓然跌坐在了椅背上,面如死灰,久久不能动弹。
死了,死了……这个让他恨了一生,又惧了一生的男人,终是被老天收回去
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紫儿,你听见没有?他死了,他死了!
当年硬是将你自我身边夺去……这是他的报应!是他坏事做尽的报应!
……
滔天的快慰令他沈沈地哭了起来。这麽多年,从未有如今日,这般酣畅淋漓
地恸哭了一回!
那个人在的时候,他便连放声哭都不敢……这是种怎样的悲哀?!
然而哭完之後,他要去面对的,却是接下来的残局──一朝天子一朝臣,他
这个吃闲饭的八王叔,必须得去验收一下,自己昨夜里进贡的「贡品」,是否有
起了用处。
第13章、贺君之礼
一路上回想起那女子冷傲如霜的容颜,八王爷隐约间有股不祥的预感。
不知昨夜里到底出了何事……是他那皇兄终於不堪疾病暴毙而亡,还是,与
那女子有什麽关联?
虽说人是送给无极小子的,可是怎麽就那麽巧,那个苟延残喘了多年的老
「魔物」,偏就在当夜里死去了呢?
如果那女子真有问题,那无极小子,眼下会不会也正面临著危险……
如此想著,急急直奔朝阳宫。
同时赶来的,还有其他的一帮同族叔伯兄弟。每个人的脸上都挂著几分难以
置信的神色,还有一分,急切的期待。
终於见著了那个人的尸身──早已是僵硬冰凉了。
粘稠的血迹染红了整个华丽的龙榻,凝固了众人七上八下的忐忑心思。
死了,死了……真的死了……
每一个人,都在同一刹那,默默地闪过这个念头。
又都在同时长舒了一口气……
如释重负。
各人立时开始了各自的盘算,无非自身在军中的权柄,还有库中银两那些事。
至於大行皇帝是死於发病还是遭人暗算,人们默契地没有多作深究。
只要他是真的死了,死因,反而不那麽重要了。
毕竟,这天下想要「他」死的人,实在太多了!
不仅是多年来树的外敌,就连自己宫里头的人,也很难说。叔伯,兄弟,甚
至是儿女……总之,是你,是他,可能,是身边任何一个人。
更别说这疯癫之人一时兴起,抹了自己脖子也不一定。
年轻的太子爷出现的时候,诸位长辈纷纷向他行礼作揖,恰如其分地表达了
悲痛惋惜之情。
凤无极平静沈稳的模样,如同坐镇乱军中,胸有成竹的谋士;而他指挥调遣
的本事,又像是个沈著老练的将帅;等到众人纷纷俯首听命而去之後,他独自坐
在曾经属於那个人的椅子上,神情冷凝疏远,孤寂如一个俯瞰苍生的帝王。
凤延嗣不知道,此刻自己留了下来,是不是个正确的选择。
然而想知道那个女子「下场」的欲望是如此强烈,尤其是在眼前的年轻男人
身上,闻到股肃杀之意之後……那股莫名的「好奇」,竟然令向来小心谨慎惯了
的他,都忍不住壮起了胆子。
「王叔想问什麽?」年轻而沈郁的嗓音醇厚动听,竟主动替开不了口的他起
了个头。
「不知昨夜……太子……」顿了顿,脑子里掠过一个念头──很快,便得要
唤称呼了罢……
想到这,他又堪堪地止住了方要出口的问题。
罢了,不过一个供人娱乐的女人而已。不管昨夜她的「表现」是好是坏,他
都犯不著在这节骨眼上给自己添麻烦。
又问候了几句,八王爷便准备告辞。
「王叔,谢谢你的『礼物』。」
脚方要踏出门槛,只听他那侄儿,缓缓沈声道。
「……喜欢便好。」他自是听出那道谢的真伪,暗暗放下心,有些欣慰地悄
声说,「便当八王叔,提前恭贺新帝了……」
***
她成了他的禁脔。
这才知道,原来淑华阁里的日子,还不算难过的。这深宫内院,远有比「无
聊」更令人痛苦百倍的东西。特别是当这宫苑的主人,还是个难以捉摸的变态…
…她的日子,怎是度日如年能够形容!
除去要在那变态男人出现时,竖起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去对付,就连他不在
跟前时,她的紧张情绪也照样如影随形。
紧张……她是怕了那个男人,可她更懊恼自己,为何就是没有办法杀了他!
那一夜委曲求全,为的还不过是让彼此体液交融,教那色胚变态男一命呜呼
便好!可她怎麽都没想到──那男人前前後後折腾了她整整一夜,结果,硬是没
有在她身体里泄出来!那变态,将他那些粘稠恶心的东西,悉数射在了她最最敏
感的胸脯,还有大腿之间!
该死,该死!是她在这方面经验匮乏,之前压根儿没想到这一点!也就是说,
她辛辛苦苦白「忙活」了一夜,不仅没有完成杀死「老变态」的任务,还丢掉了
如果那人真是她的……父亲,那麽这个「小变态」,岂不就是她的……
不行,不能想!
认真想了的话,她真没有脸面放任自己,继续苟且偷生在这肮脏的中州皇宫
之内了!
她应该冷静下来思考的重点是:那个恶魔一般的存在,真的已经死去了麽?
中州从此易主,成了他那个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儿子的天下?
这是否表示,她的任务已经意外地改变了「目标」?
可是连碧落都治不了他,她还能有什麽办法,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计划外的
家夥给解决掉?
在被他关著的几日,她一天到晚思考的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直到不知第几天,他出现在她面前。一身极其隆重的华服,长身玉立,金冠
束发,再看那剑眉星目,挺鼻薄唇……这这这,这男人白日里穿上衣服,原来竟
长得这般好看!
想来她这十八年见过的男人里,也只有当年苗寨里第一眼见到的,那个白衣
胜雪的少年,曾经令她惊叹造物主的神奇。然而瞧见了夺去她贞操的变态色情狂
庐山真面目的这一刻,她竟也忍不住暗自感叹……这造物主明显瞎了眼的偏心!
如果说赤宁城里的那个人,是仙人般不食人间烟火,却又不自觉引人亲近的
气质样貌,那麽中州的这位,就明显合该嚣张跋扈做著人中龙凤,仿佛天生,便
应该在人群里耀眼夺目,受人跪拜,为人敬畏……
敬而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