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山雨欲来
青云山,大竹峰。
守静堂内,水月与苏茹神情凝重的似乎在说着什么,而一旁的田不易更是脸
色铁青,时而冷哼不断,时而义愤填膺,满面怒容的他当听到紧要之处时,终于
忍不住开口问道:「水月师姐,依你刚才所说,道玄师兄昨晚找过你?」
水月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不错。昨晚子时,我在静竹轩内忽闻外有异
动,起身而出便见道玄师兄正行径古怪的在外面来回游荡……」
田不易冷笑道:「嘿嘿,堂堂一派掌门,居然夜闯小竹峰?哼!若不是别有
用心,便是真的疯了!」
水月面色微微一变,苏茹更是瞪了他一下,道:「师姐,那后来呢?」
水月侧过脸去,说道:「我怕被其她弟子看见,便引他去往了后山,没想到
一番交谈之后,发现他不但变得越来越古怪,神智混乱的更是到了走火入魔的地
步。」
苏茹「啊」了一声,神情有些慌乱又有些担心,道:「怎么会这样?」
田不易接口道:「上次与兽神一战,他强行开启天机锁,如今祸及自身,怕
是再也难以压制体内的戾气了!」
水月轻叹口气,道:「诛仙剑的秘密本来只有掌门继任者才能得知,当年你
我三人年少无知无意间闯入祖师祠堂,不但目睹了道玄与万师兄大逆不道的弑师
行为,更是闻得了我青云门千百年来的不传之秘,三百年了,我一直担心悲剧是
否还会重演,这十年间道玄师兄频繁动用诛仙剑阵,终致走火入魔、邪灵入体,
若按青云祖训,凡被诛仙剑戾气反噬到无可救药者,必由下一任继承人在其发狂
之时将其杀死,以免为害苍生毁我青云千年声誉。近些时日我等去探望道玄师兄,
发现通天峰上一切事务都已由萧逸才主持,若无意外,他已是下任掌门的不二人
选,只是对于道玄师兄的狂勃行径他居然不管不顾,是不敢欺师灭祖,还是于心
不忍,真是让人费解。」
田不易哼了一声,道:「依我看,萧逸才根本就不知道这个秘密!他一向暗
怀野心,自苍松叛出青云后就已经没有了竞争对手,只待道玄师兄仙逝之后,便
可顺理成章的荣登掌门之位,到时傲视群雄、领袖天下,如此大的诱惑他又有何
不忍?更何况这是祖师遗训!」
苏茹若有所思,道:「这么重要的事情,难道道玄师兄没有告诉过他?」
田不易冷笑道:「道玄自负天下第一,妄图以自身修为压制诛仙剑的戾气,
又怎会将这对自己不利的秘密告诉他人?如今走火入魔心智已乱,恐怕更是不会
提及!普天之下,知道这个秘密的,或许也只有我们三人了!」
苏茹面露愁容,道:「那该如何是好?总不能看着他浑浑噩噩的坠入魔道吧?」
田不易起身目视门外,良久后方道:「过几日我自当再去探望,如若还是不
能劝他回头,也只能帮萧逸才一把了!」
苏茹惊道:「什么?你要……」她实在不愿让丈夫做这忤逆之事,更何况她
与道玄之间还有一些不能说的秘密。
田不易叹了口气,背对着二人也不说话,片刻后只听水月幽幽的道:「没用
的!」
田不易闻言转过身来,疑惑的看着她。
水月面无血色,喃喃的道:「实不相瞒,昨晚我也曾苦劝于他,后来发现根
本无用之后,便想趁其不备突施偷袭,但没想到他的修为竟然如此高深,我的全
力一击不但没有伤他分毫,反而被他一掌给打成了重伤。」
此言一出别说苏茹一惊,田不易也是身躯一震,他的修为虽然略胜水月,但
也强不出多少,眼中寒光一闪,问道:「你与他交过手了?」
水月点了点头,苏茹更是早已上前,关切的道:「师姐,你受伤了?怎么不
早点说?我给你拿大黄丹来。」说完转身便想去内堂取药,她们二人姐妹情深,
此时更是真情流露。
水月拉住她,强笑道:「不碍事。我这次前来其实是有一事所托!」
苏茹目露责怪之意,道:「你不好好养伤,还来回奔波什么?有什么事写封
书信派个弟子送来不就好了。」
水月摇了摇头,道:「事关重大,我还是亲自来找你们商议的好。」
田不易虽然与她一向不和,但此时在这大是大非之事上,却分得清轻重缓急,
当下一抱拳道:「水月师姐,你深明大义我田某人由衷钦佩,有何吩咐但请直言。」
水月伤重,强撑了这许久不由有些轻喘,微微笑道:「田师弟,你生性秉直
一向嫉恶如仇,但道玄师兄的修为远在你我之上,非一人可敌,合我三人之力或
许尚可一试,只是现在我又身受重伤,短时间内恐怕力所不及,所以想请你暂时
联合其他各脉首座,稳住青云现今的动荡局势,待过些时日等我伤好之后,再一
起寻找时机,除魔卫道,防患于未然!」
苏茹闻言有些伤感,低头道:「除魔卫道,防患于未然?道玄师兄如今已
……已成了邪魔外道了吗?」
水月见她情绪低落,挽住她的手道:「师妹,当年在祖师祠堂你也看到了,
上一任掌门发狂时的模样我仍自记忆犹新,如今道玄师兄已步其后尘,早已与从
前判若两人,你不能心慈手软!」
苏茹沉吟不语,遥想当年号称「青云双骄」的道玄与万剑一是何等的豪情万
丈、磊落洒脱!只是英雄末路,不得善终,先是万剑一惨死,而后又是道玄入魔,
如今师姐又让自己联手去杀曾经万分敬仰的掌门师兄,她心里不禁有些犹豫,黯
然道:「道玄师兄乃正道领袖,如今落得这般下场,都是为了保护天下苍生!他
一世英雄豪杰,若是晚节不保,恐怕将会身败名裂!」话语中带有一丝惋惜,还
有一种莫名的痛楚。
水月道:「越是如此,我们越不能袖手旁观,与其看着他一天天的堕入魔道,
倒不如趁早给他个痛快保住他一世英名,他现在神智尚未完全丧失,否则时日一
久,恐怕这世间又要多出个大魔头了。」
苏茹又是一阵沉默,无论如何总觉得这件事有悖常理,片刻后道:「掌门师
兄不顾个人安危,在明知不可为的情况下,毅然决然的开启天机锁来增强诛仙剑
阵的威力,如今打败兽神名扬天下,更是被世人奉为神明,现在要让我对他刀剑
相向,这恐怕……」
「哼,没什么可恐怕的!」
田不易的呵斥声打断了苏茹的话语,只听他说道:「道玄固然是大英雄、活
神仙,但以后更会变成大魔头、活阎王!人固有一死,与其让他身败名裂而亡,
还不如趁早铲除祸根,让他留名千古。」说完手往身旁的桌角上重重一拍,似乎
下定了决心。
水月道:「不错,就算背负不仁不义骂名,我们也不能看着他为害世间。」
说着拉起苏茹,又看了看田不易,道:「师妹,田师弟,还有一事你们或许不知,
上次去南疆追杀兽神那妖孽,道玄师兄派往的是我的徒儿文敏、陆雪琪还有风回
峰的曾书书,可是敏儿刚到南疆便随即动身返回,这其中因由恐怕任谁也始料不
及。」
田不易疑惑的「哦」了一声,与苏茹对视了一眼,道:「此事我也略有耳闻,
但究竟为何还真是一无所知。」
水月神情有些薄怒,冷冷的道:「他们三人到了南疆,便先去了焚香谷拜会,
可没想到谷主云易岚见面的第一句话,问的却是诛仙剑断裂的事情!」
「什么!?」
田不易夫妇吃惊非小,苏茹急道:「师姐,这怎么可能?诛仙剑毁坏的事别
说是外人,就连我们青云也没几人知道,他……他焚香谷怎么会……」
水月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想那焚香谷与我青云门同气连枝,共为天下正
派支柱,没想到却是暗室可欺之辈,真是让人心寒至极!」
田不易道:「这正是我们该担心的地方!树大招风,青云门创派千年免不了
有心怀叵测的宵小之辈混入门中。」说着叹了口气,又道:「苍松向有威严,秉
公执法、冷酷无情,这龙首峰的首座一坐就是几百年,可谁又能想的到,这么一
位很有可能成为下任掌门的人物,居然是魔教打入我青云的奸细!更可气的是,
就连我们大竹峰也是防不胜防!老七,张小凡!一想起他我就来气,这个笨笨傻
傻、身世可怜的臭小子,竟也是……唉!连天音寺这种与世无争的佛门都对我青
云别有居心,更何况那些野心勃勃的派阀。」
苏茹道:「小凡年少无知,又懂得什么?当年之事他虽然对你有所隐瞒,但
也不过是为了忠人之事!话说回来,他从未忤逆过我们,反而是青云对他不起!」
田不易摆了摆手,道:「这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眼下还是道玄的事情最为
要紧。水月师姐,你的伤势如何?需要多久才能康复?」
水月惨笑道:「少则十几日,多则月余!」
田不易摇了摇头,叹道:「恐怕来不及了!他的魔性越来越重,到时再有诛
仙剑在手,这天下间更没有人能够制得住他。」
水月面色苍白,略微有些喘息,低声说道:「其实我最担心的,是门中暗藏
的危机!焚香谷安插的眼线固然可恨,但免不了还有其他门派的奸细混在其中,
万一走火入魔的道玄被人利用,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苏茹见她如此虚弱,忙上前道:「师姐,你有伤在身还是快点坐下吧。」说
着边扶住水月让她坐好,边快步去内堂取来了丹药,当下倒出几粒,道:「快点
服下,这是不易炼制的大黄丹,对内伤很是有效。」
水月不再逞强,服下药丸运功疗养了一会,又道:「昨晚他打我这一掌伤及
肺腑,一时半刻怕是难以痊愈,田师弟,这几日门中之事就有劳你费心了!」
田不易抱拳道:「师姐,你且安心养伤,待伤好之后,我们再从长计议。你
放心,门中一切只要有我们几个老不死的在,那些蛇鼠之辈掀不起什么风浪。」
水月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苏茹很是担心,满脸关切的问道:「师姐,你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水月拉住她的玉手,笑道:「好多了!」
苏茹俏脸一寒,嗔道:「文敏也真是的,居然不知道好好照顾你,看我一会
不教训她!」
水月笑道:「我受伤的事谁也不知,待会你也不要提及,免得她们再大惊小
怪的。还有,敏儿那丫头一向乖巧的很,对你又很恭敬,你可不要难为她喔。」
苏茹幽怨的道:「难为她什么?你又不舍得把她嫁到我们大竹峰来,我就算
想难为她也没机会!」
水月轻轻笑了笑,起身道:「好了,时候不早了,打扰了这么久,我也该回
去了。」
苏茹忙拦住她,急道:「回什么?你有伤在身,还是多歇会吧!再说了,你
好不容易来大竹峰一躺,我还有很多话想要跟你说呢。我已经吩咐了弟子,让他
们准备了饭菜,待会吃过了再回去。」
水月道:「不必了!我现在就回小竹峰闭关,待伤势一有好转,就来找你们。」
转身看了田不易一眼,又道:「田师弟,一切全仰仗你了,若有所需,小竹峰的
弟子任你调动,只是有一事你定要切记,道玄绝非一人可敌,你千万不可只身犯
险。」
田不易闻言面色一变,拱手道:「师姐但请放心,小弟记下了。」
水月点了下头,道:「那我就先告辞了。」说完转过身形,莲步轻轻的往外
走去。
苏茹万般不舍,更担心她的伤势,刚想再出言挽留,忽听外面一个娇媚的声
音传来:
「咦?陆师姐?你怎么在这?」
三人同时一怔,水月回头笑道:「听声音好像是灵儿来了呢。」
苏茹的俏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道:「这丫头也是好长时间没有回来过了。」
田不易哼了一声,苦笑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谁让你当初生的不
是个儿子!」说完无奈的摇了摇头。
苏茹又羞又恼,本想踢他一脚,但当着师姐的面又不好意思发作,翻了个漂
亮的白眼瞪了他一下,嗔道:「胡说什么呢你?」
田不易滑稽的耸了耸肩,水月微微笑了笑,快步走出了厅堂。出了院落,果
见不远处的凉亭前,一身红衣的田灵儿正跟白衣如雪的陆雪琪兴高采烈的说着什
么。,二人一红一白亮眼至极,一个犹如娇艳玫瑰,一个好似纯洁牡丹,风华正
茂,倾国倾城,一时瑜亮的她们比起当年的自己和苏茹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可
谓青云门中新一代的「青云双艳!」
「灵儿……」
苏茹的呼喊声响起,田灵儿和陆雪琪不由的抬头往守静堂的方向望去,当看
到三人后,田灵儿忙欢喜的跑了过来,撒娇道:「娘,我回来了!」说完又扭头
道:「月姨,原来是你来了,我说陆师姐怎么会来我们大竹峰呢!」
水月爱怜的摸了摸她的俏脸,微笑道:「我和你娘许久未见,来找她叙叙旧,
没想到这么巧,我们的宝贝灵儿也来了,最近我想你想的厉害,快过来,让我好
好瞧瞧。」
田灵儿娇笑着扑进水月怀里,脆生生的道:「我就知道月姨对我最好了,不
像我娘,一点都不疼我,有时候我真怀疑,我是不是她亲生的,月姨,你该不会
才是我真正的娘亲吧?」
水月玉面一红,神色尴尬的看了田不易一眼,仿佛又想起了什么事情。
田不易忙转过头去,心里却暗暗发笑,女儿这无心的撒娇之语却是他当年欺
负水月的最好招数。想起那时,灵儿年纪尚小,有一次水月来大竹峰看望苏茹,
对自己又是一顿奚落,心里有气无处发作,只好借跟女儿玩耍的机会,故意逗她
道:「灵儿,你月姨来了,今晚要跟你娘睡在一起,你呢?去哪睡啊?」
小灵儿年少,忙叫道:「我要和娘一起睡。」
田不易坏笑道:「床那么小,怎么挤得下你们三个?你要和娘一起睡,那你
月姨怎么办?」
小灵儿挠了挠头,想了一会后,道:「让她跟你睡。」
她一个小孩子家自然不懂得那么多,总觉得爹娘和月姨是自己最亲的人,月
姨不能跟娘睡,那也只好去跟爹睡了。
小灵儿自然是童言无忌,田不易却笑开了花,而水月刚开始还不知道他的用
意,到后来气的是大骂其「无耻」,当时就恼羞成怒的回了小竹峰。可谁能想到,
往后的日子只要二人一斗嘴,田不易就会拿小灵儿做挡箭牌,次次都问:「灵儿,
你月姨来了,今晚让她跟谁睡?」
小灵儿每次的回答都是千篇一律,道:「跟你睡!」
水月气的是咬牙切齿,虽然每次苏茹都会狠狠的教训他们父女一顿,但也只
能稍稍平息师姐的怒火而已。
如今光阴飞逝,小灵儿不但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美人,而且也跟喜欢的人成
了亲,此刻一句撒娇之语,仿佛又触及了水月当年的囧事。
一旁的苏茹看着女儿跟师姐又搂又抱的,心里不免有些担心水月的伤势,当
下佯怒道:「灵儿,不许胡说!」
田灵儿做了个鬼脸,离开了水月的怀抱。
田不易故意咳嗽了两声,抬头看着天上云朵也不说话。
田灵儿一阵窃笑,忙上前道:「爹,您老人家最近身体还好吗?」
田不易道:「托福,托福,有我这宝贝女儿惦记着,暂时还死不了!」
田灵儿知道他说反话,忍不住掩嘴一笑,忙道:「爹,最近我可想你们了!」
田不易没好气的道:「想我们你还不早点回来?哼!齐昊呢?没跟你一起来
吗?」
一提起齐昊,田灵儿顿时面色一沉,低声道:「他……他还有事,就没有陪
我过来。」
田不易哼了一声很是不快,苏茹接口道:「灵儿,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现
在已嫁为人妻,衣衫发饰不能再做少女打扮,应该像我这样,做妇人的妆饰才对。」
田灵儿吐了吐舌头,撒娇道:「可是齐昊师兄喜欢我这样啊!哎呀,娘,你
不要每次都提这事好不好?反正龙首峰上又没人跟我计较。」
她说的倒也不差,龙首峰上弟子众多,但大多都是齐昊的师弟,每次见了这
位美若天仙、又天真烂漫的小师嫂,魂都快丢了一半,谁还会在意她是少女妆,
还是少妇妆呢?
苏茹闻言无奈的摇了摇头,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而此时远处的陆雪琪
也慢慢走到了近前,水月抬头不见了文敏,心里不由有些气恼,冷声道:「琪儿,
你师姐呢?」
陆雪琪心里一颤,暗呼糟糕,喏喏的道:「师姐她……她……」
水月哼了一声,不悦的道:「去把她找回来。」
陆雪琪忙点了下头,小声道:「是。」
说完转身往外便走,只听身后田灵儿问道:「文敏师姐也来了吗?月姨,你
上次干嘛不答应敏儿师姐和我大师兄的亲事?害得我大师兄肝肠寸断的,差点想
不开!」
水月道:「你个小丫头,又懂什么?」
田灵儿笑道:「我虽然年纪比你小,但我成过亲,你呢?呵呵。」
水月羞怒道:「你……小丫头,信不信我打你?」
说着作势欲打,田灵儿忙笑着跑开躲到田不易身后,苏茹斥道:「灵儿,不
许胡闹!」
田灵儿娇笑连连,片刻后忽然往前一指,道:「哎,那不是敏儿师姐吗?」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果见不远处文敏和宋大仁手拉着手,正缓缓的从后
山而来。
陆雪琪低着头往前走了没多远,听到田灵儿的喊声后也是一怔,当看到师姐
和她的心上人卿卿我我的样子后,心里不由替她暗暗叫苦:「哎呀,这下糟了!」
当下快走几步想去上前提醒文敏,但终归是枉费心机,师父水月的声音却已远远
飘来。
「敏儿!」
这一句平平无奇的呼喊好似晴天霹雳,把正在谈笑风生的文敏给吓的如遭电
击顿时花容失色,忙一把甩开宋大仁的手,闻声望去,只见师父正站在守静堂前
冷冷的看着自己。
「惨了!」文敏暗呼一声,顿时手足无措,看着走到自己近前的陆雪琪,忙
问道:「怎么回事?你出卖我?」
陆雪琪楞了一下,急道:「才没有!师父突然出来了,让我去找你!」
文敏小嘴一噘,低声道:「怎么会这么倒霉,被抓了个正着!」
文敏哼了一声,道:「我要是被师父责罚,你也别想置身事外,到了晚上你
可得好好的服侍我。」
陆雪琪见她又不正经,也小声道:「放心吧师姐,到时我会帮你敷药的!」
文敏娇嗔的白了她一眼,道:「你真够义气!」
二人耳语间,水月微带怒意呼喊声又已响起:「敏儿,还不快点过来!」
文敏忙悄悄的整理了下衣裙,低着头走了过去,道:「师父,您找我?」
水月哼了一声,也不理她,一旁的田灵儿笑道:「敏儿师姐,最近可好?」
文敏这时才发现田灵儿也在,笑着点了点头,道:「灵儿师妹什么时候来的?
几日不见,越来越漂亮了!」
田灵儿呵呵直笑,看到宋大仁和陆雪琪也走了过来,忍不住坏笑道:「大师
兄,你刚才把敏儿师姐带哪去了?看把我水月阿姨给着急的,快点从实招来。」
宋大仁老脸一红,神情尴尬的道:「我……我就是带她去后山转了转……呃
对,转了转……」
田灵儿做出个了解的神态,双手环胸,故意把声音拉的好长,道:「喔…
…原来只是转了转呀?唉,没意思!」
宋大人干笑两声,道:「嘿嘿,师妹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田灵儿道:「我?就是在你转的时候来的啊!呵呵。」说完跑到陆雪琪身边,
拉住她的手臂,道:「陆师姐,要不我们两个也去转一转吧?」
陆雪琪一阵无语。
水月不想听她们几个后辈胡闹,冷冷的说道:「好了!敏儿,既然你回来了,
那我们就走吧。」说着向田不易和苏茹点了下头,便要转身离开。
田灵儿上前拦住,神情委屈的道:「哎哎,月姨,我刚来你怎么就要走啊?
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
水月轻轻抚了一下她的秀发,笑道:「傻丫头,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顿
了一下,没好气的道:「是有的人不听话,让我心里不畅快罢了!」
文敏暗做鬼脸,上前娇声道:「师父,徒儿知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水月哼了一声,道:「死丫头,回去在教训你!琪儿,还不快走?」
陆雪琪知道自己恐怕也犯了包庇之罪,闻言忙应了一声,接着对田不易和苏
茹施礼道:「两位师叔,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苏茹点了点头,田不易道:「大仁,还不快送送你水月师叔。」
不等宋大仁回话,水月便没好气的道:「不必了,就这么几步路,有什么好
送的?」
苏茹走过去劝道:「师姐,你老是跟弟子们怄气做什么?多多注意身体才是!」
她一语双关,不但替宋大人缓解了尴尬,又提醒了水月养伤要紧。
水月与她姐妹多年岂会不懂她的意思,当下轻叹一声,也不再多说什么,轻
移玉步,缓缓的往外走去。
陆雪琪赶忙跟上,一旁的文敏回头道:「师叔,那我们就先走了。」
苏茹点了下头,道:「回去好好照顾你师父。」
文敏「嗯」了一声,又对着田灵儿和宋大仁摆了摆手,道:「灵儿师妹,再
见。」顿了一下后,又道:「再见!」只是这第二声再见却是对宋大仁说的,她
不敢直呼其名,怕被师父听到,只是含情脉脉的摇了摇手,依依不舍的随着水月
的身影渐渐远去。
宋大仁的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痛楚,心上人相逢不到半日便又要分别,这
种滋味真是有说不出的难受。
一旁的田灵儿突然一阵娇笑,拍了他一下,道:「大师兄,可以啊!没想到
你本事这么大,居然能让文敏师姐这么死心塌地的对你,呵呵。」
宋大仁强笑道:「这都是师父教导有方!」
田灵儿「哦」了一声,疑惑的看了看老爹。
田不易捋着胡须嘿嘿一笑,道:「孺子可教也!」
苏茹白了他一眼,骂道:「没正经!灵儿,我们走,让他们爷俩偷着乐吧!」
说完拉起女儿,转身向守静堂内走去。
大竹峰上,一时间又变得冷清起来,但无形之中一场祸事也随着水月的来访
慢慢埋下了根芽!苏茹以及田灵儿,这对美艳的母女已被厄运笼罩,等待降临的
却是无尽的悲愤与羞辱。
……
小竹峰,静竹轩。
刚刚返回的水月来不及多说什么便匆匆的把自己关进了屋内,不明所以的文
敏还以为师父大发慈悲,暗自庆幸逃过一劫的她,又怎知恩师受伤一事,与陆雪
琪在门外恭侯了许久后,眼看已到中午,忍不住喊道:「师父,午饭的时间到了,
要不我把膳食给您送进来吧?」
静竹轩内无人应答,文敏面色一沉,叹道:「唉!师父还在生我的气,竟然
都不理我了!」
陆雪琪却心如明镜,昨晚水月受伤非轻,今天又来回奔走,料想肯定是伤势
复发、支撑不住了!但她又不敢把真相告诉文敏,否则她问起来,自己真不知该
如何回答,当下强忍着心里的冲动,轻声呼喊道:「师父,弟子在外面请罪,还
请您老人家责罚!」
文敏一怔,没想到她突然来这么一句,忙轻轻碰了她一下,埋怨道:「喂,
你疯了?叫什么老人家?再说了,蒙混过关还来不及,居然还要找打?」
陆雪琪不理她,神情有些担心,又有点着急,真怕水月在里面会因为伤重而
出事,内心矛盾重重的她既担心师父的安危,又害怕暴露自己的秘密,一时间不
知如何是好,竟着急的险些落下眼泪。
文敏见她奇怪,不禁有点怀疑,而就在此时水月慵懒的声音也终于响起:
「敏儿、琪儿,你们两个先回去吧,今天的事到此为止,以后不可再犯。」
陆雪琪闻言一颗悬着的心算是落回了原处,文敏也是暗喜,道:「是!弟子
自当谨记教诲!」顿了一下,又道「师父,您饿了吧?我去准备点吃的给您送来。」
水月懒懒的道:「不必了!我有点累,要休息一会。敏儿,这几天我要闭关
数日,小竹峰上的事就交给你了,若是你大竹峰的田师叔有吩咐,无论何事,你
与其她弟子也不能违背,知道了吗?」
文敏哪敢不听,忙道:「是,师父!弟子明白了。」
水月「嗯」了一声,道:「好了,你们退下吧,这几日的膳食让小诗送来就
好。」
文敏和陆雪琪不敢有违,在门外施了一礼,道了声「弟子告退」便缓缓的离
开了水月的居所。
二人越行越远,渐渐脱离了静竹轩的范围,幽幽的小道上宁静异常,文敏疾
走两步,挡住了陆雪琪的去路,双手叉腰,蛮横的说道:「师妹,你老实交代,
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陆雪琪心中一颤,忙强装镇定,笑道:「师姐,你怎么老是疑神疑鬼的?我
有什么事好瞒你呢!」
文敏哼了一声,道:「那可要问你自己,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说
完围着陆雪琪转了几圈,眼神不怀好意的在她身上来回打量。
陆雪琪被她唬得心头鹿撞,嗔道:「那又怎样?我还不能有点秘密吗?」
陆雪琪眼神左右飘忽,表情有点薄怒,微嗔道:「我不想说。」移步从文敏
身旁穿过,玉步款款的往前便走。
文敏一笑,戏谑道:「不说就不说嘛,有什么了不起!喂,等等我!站住!
喂!」她在后面连叫几声,陆雪琪终是不理,仍是自顾的前行。文敏有气,忙跑
过去挡在她身前想把她推住,可没想到一时心急,双手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竟
然一把按在了陆雪琪高挺的酥胸上。
「啊!做什么?」陆雪琪又羞又恼,忙用单手护住胸口。
文敏也是一楞,快速把手缩了回来背到身后,神色略微尴尬的说道:「走这
么快干什么?」接着又埋怨道:「谁让你不等我。」
陆雪琪刚才被她触及了心事,此时又被袭胸,不由的有了点怒火,重重的哼
了一声也不去理她,头也不回的恨恨而去。
文敏「嘿」了一声,嗔道:「臭丫头,不就是碰了你一下吗?还生气了?你
小时候梦游找娘亲,还在我酥胸上咬了一口呢!」
陆雪琪闻言不但走的更快,而且还用手捂住了耳朵。
见她如此,文敏更觉得好笑,双手伸到眼前左右看了看,故意大声道:「唉,
小丫头翅膀了,越来越不听话!不过呀,这手感还真是不错!呵呵。」
陆雪琪忍无可忍,恼羞成怒的转过身来,娇嗔道:「师姐……」
文敏一收笑容,故意寒着脸道:「干嘛?」
陆雪琪本还想说什么,但话但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当下狠狠的一甩衣袖,
无限幽怨的站在那里独生闷气。
文敏强忍着笑,上前搂住她,道:「臭丫头,你不是不理我吗?又叫我做什
么?」
陆雪琪不答,一双美目却早已是眼泪汪汪。
文敏起初还未察觉,仍自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可当后来看到之后,不由吓
了一跳,忙道:「怎……怎么了?」
被她这么一问,陆雪琪更觉得难受,转过身用力抱住文敏,眼泪一发不可收
拾,竟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文敏年长,从小看着她长大,早就知她性子要强,此时此刻心里也是一痛,
忙道:「师妹,好端端的你哭什么呀?我是逗你的!」
陆雪琪哽咽道:「没事师姐,我只是心里有点难过!」
文敏紧紧的搂着她,道:「傻丫头,我还以为你在生我的气呢!」说完轻轻
抚摸了一下她的长发,总觉得哪里不对,又道:「师妹,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
有人欺负你了?」
陆雪琪心里无限委屈,闻言再也压抑不住深藏的情绪,哭哭啼啼的道:「嗯。」
文敏顿时怒不可遏,一把将她推起,按着她的双肩,道:「是谁?告诉我,
我现在去宰了他。」
陆雪琪摇了摇头,道:「我不想说。」
文敏哼了一声,怒道:「你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是他!」说完咬牙切齿,真
想找个出气筒狠狠的揍一顿。
陆雪琪不知道她怀疑的是谁,只是一味哭个不停,过了片刻,文敏又道:
「他怎么欺负你了?碰过你了?」
陆雪琪点了点头。
文敏有些恼怒,道:「亲你了吗?」
陆雪琪又点了点头。
文敏暗骂一声,又问:「那你……有没有……有没有被他……被他……」她
虽然做事有些邪性,但终归对这男女之事难以启齿,当下一跺足道:「哎呀,就
是……你有没有跟他睡过?」
陆雪琪玉面一红,想起那日在河阳客栈中被曾书书百般辱弄,又岂是睡过这
么简单,但这羞人之事又怎么能说出口,忙摇头道:「没有。」
文敏长舒口气,道:「那还好!」说着擦了擦陆雪琪眼角的泪痕,又道:
「对他的事我也略有耳闻,只是你对他一片痴情,可他呢?他一心想着的却是复
活那个魔教妖女,可曾把你放在过心上?」
陆雪琪不语,暗思:「原来师姐以为是鬼厉欺负了我!是了,她这样想也不
无道理,我与鬼厉的关系本就不清不楚、若即若离,我一心苦盼他回头,而他却
一心想着碧瑶,难怪师姐会觉得我受了委屈。」想到此处,忍不住道:「师姐,
其实……其实……」
文敏没好气的道:「其实什么?哼,我告诉你,大竹峰的弟子,没有一个好
东西!包括那个宋大仁,千方百计的讨好我,还不是为了占我便宜?还有那个杜
老六,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陆雪琪见她怒气冲冲的样子,一时也不敢再说出真相,眼神飘忽的闪了闪,
便想岔开话题,小声道:「杜……杜老六,那又是谁啊?」
文敏道:「就是那个杜必书!哼,油嘴滑舌的,看了就让人生烦。」
陆雪琪一阵沉默,自然记得今天有个叫赌必输的家伙对自己献过殷勤,当下
侧过脸道:「他怎么招惹你了?」
文敏看她情绪已经平复,也想再逗她开心,故意气呼呼的道:「哼,那个混
蛋,真是可恶至极!我本与宋师兄在后山闲聊,可没过多久,那个家伙就悄悄的
出现了,不但在一旁吹着口哨乱起哄,还一口一个大嫂的对着我叫个不停,真是
气死我了!」
陆雪琪转悲为喜,忍不住掩嘴一笑,道:「那后来呢?」
文敏见她露出笑容,自己心里也是甜丝丝的,说道:「后来?哼!我气不过,
就恼怒的对宋大仁说:你以后若是还想再见我,就赶快让他给我闭嘴。」
陆雪琪越听越觉得有意思,忙道:「那宋师兄是怎么做的?有没有听你的话?」
文敏得意的道:「他敢不听?再说了,他一心想占我便宜,此时被他这个师
弟坏了好事,早已是憋了一肚子的气,我话刚说完,他便冲了过去,按住那个杜
老六,就是一多暴揍。」说着,粉拳虚空打了几下,表情更是可爱的不得了。
陆雪琪又好笑又不信,道:「他们师兄弟亲如骨肉,难道真的会拳脚相向吗?」
文敏故意逗她道:「那是当然了!打的老惨了!可我仍觉得不解气,也跑过
去踢了杜老六几脚,可那个家伙居然说舒服,真是气死我了!」
陆雪琪忍不住笑出声来,可忽然转念一想,自己昨晚不也是如此吗?那个浑
蛋曾书书刚开始也是被自己打的狼狈不堪,可后来逮住了机会,居然用自己的脚
来摩擦他那个东西,到最后不但弄的自己雪白的罗袜上淫秽至极,一双白锦靴还
落到了他手里,想想都觉得郁闷。
心里如此想着,脸上的表情也是不断变换,文敏看着她的由悲转喜,又由喜
转悲,忍不住问道:「师妹,你想什么呢?脸色怪怪的。」
陆雪琪玉面一红,忙伸手捂住脸道:「没、没什么。」
文敏哼了一声,虽然不信,但也不再去问,道:「好了,折腾了这半日,肚
子都饿了!走吧,去弄点东西吃。」说完拉起陆雪琪的手,哼着小曲莲步轻轻的
向前便走。
陆雪琪可没这么洒脱,刚才的谈话又让她想起了曾书书,昨晚发生的一切已
经让她信心动摇,自己布下的天罗地网都没能杀得了他,如今又有把柄落在他手
中,自己的仇还报的了吗?
阵阵愁绪涌上心头,一时间让她百感交集,今晚,恐怕又将是个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