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_5

这片刻间,玄衣少女脱口欢唿,继而又失声尖叫,加上薛娘截口之言,与那仇华的讽言讽语,可真将蔡昌义弄煳涂了。

只见华云龙长长吁了口气,挺身朝那玄衣少女走去,道:“姑娘!你別伤心,事情的究竟,我已略略测得一些眉目,那与姑娘无关,至于令尊之事,往后在下尚能盡力,决不推辞,眼前请你先走一步……”

话犹未毕,忽听那仇华哈哈大笑道:“姓华的,这档子事,你又要插上一脚麽?”

华云龙不予置理,迳自接道:“姑娘,在下言出由衷,华家的子弟,决不做食言背信,辱沒家声的事,你请走,此间事由我料理。”

玄衣少女泫然欲泣,未置可否,薛娘仍是一脸寒霜,并无退走之意。

只听那仇华冷声一哼,道:“由你料理?哼!你自顾不暇,还要越俎代庖,管別人的閑事?”

目光一顾另一锦衣少年,又道:“老五,咱们上,死活不论。”

抡臂一掌,飙然朝华云龙侧背击去。

华云龙身子一转,避过急袭而至的掌风,峻声喝道:“且慢!在下有话要问。”

只听“呛啷”一声,锦衣少年撤出长剑,一剑横扫,朝华云龙拦腰挥去,冷声道:“阴间不少煳涂鬼,多你一个,又有何妨。”

口齿刻薄,剑势凌厉,这一剑去势如电,威勐无比,大有一剑伤人之势,玄衣少女瞥目之下,不觉一声惊叫,瞪大了眼睛。

华云龙倒是毫不在意,左手一挥,掌风急袭,直朝来剑撞去,口中喝道:“你是什麽人?讲个清楚再打。”

那仇华一掌落空,反臂一探,顺势执剑在手,一招“千里扬帆”,振腕刺主,道:“仇华,你可听清啦?”

仇华?那锦衣少年也叫仇华,那岂不是第三个仇华了?

华云龙心神一震,左胁险险中了一剑,蔡昌义一见大急,正待腾身而起,扑出解救,忽听玄衣少年失声叫道:“华公子接剑。”

话声中,她那光华闪闪,长不遗尺的短剑疾若掣电,勐朝仇华背后飞来,那仇华不遑伤敌,连忙撤招收剑,横跨一步,避了开去。

蔡昌义心头一宽,不觉忖道:此女与华老弟有怨,却又对华老弟有情,这倒是“道是无情却有情了”。

心中在想,目光却未敢稍瞬,只见那短剑去势依旧,华云龙眼看不能不接,急切间右臂一探,那光华打门的短剑,已被他紧紧夹在食中两指之间。

一剑在手,华云龙宛如勐虎添翼,但见他短剑一挥,顿时展开一轮强攻,将那两个仇华逼得连连后退不已。

攻势中,华云龙暗暗忖道:武林之中,那里来许多仇华?锦衣少年被称爲老五,马脸汉子该是老三啦?我且放他一马,看看他们的武功路数,再作道理。

他这样一想,顿时装作内力不继的模样,剑势缓了一缓。

高手过招,焉能有一丝怠慢?

两个仇华,其武功均是已登堂奥之人,只因一着怠忽,便自失去了先机,屈居下风,如今眼见华云龙剑势一缓,这乃是千载难逢的平反之机,怎肯轻易失之交臂?

只见他二人脸露喜色,剑势一紧,“刷刷刷”连攻三剑,顿时扳回了优势。

他二人原先处于下风,剑法不能展开,此刻扳回了优势,二柄长剑,霎时宛如游鱼得水,得心应手的活跃起来。

果然,他二人的剑法辛辣有余,沈稳不足,配合施展,更见诡异多变的特性,与那洛阳仇华所使的剑法如出一辙,

试了二十余招,华云龙暗暗忖道:剑法一致,乃是艺出同门了。但不知同名同姓的仇华共有多少?

他忽然振腕一剑,朝那身着锦衣的仇华噼去,同时峻声道:“讲?尔等可是‘玄冥教’主的门徒?”

这一剑犹如天外来虹,劲急锐勐至极,锦衣仇华心神一震,不觉退出了一步。

马脸仇华勐一上步,剑尖挽起一片寒芒,不顾一切,迳朝华云龙背后三大要穴点去,目的在解那锦衣仇华之危。

殊不知拼命救人,自己的空门必将大露,但见华云龙勐地一旋身,短剑一挥而至,倏然间,但觉顶门一凉,他不觉骇然怔住。

华云龙一笑而退,道:“请问,在下的剑势下沈三分,后果如何?”

后果如何?那是不用问了。

马脸仇华头皮一炸,全身冷汗直冒,深深吐了一口冷气。

华云龙微微一笑,接着又道:“我请问,令师座下,同名同姓的仇华共有几个?”

马脸仇华如受催眠,脱口道:“八个。”

华云龙脸色倏寒,道:“八个人同一姓名,那是正对咱们华家而来,令师与华家有仇麽?”

马脸仇华蓦地一怔,这才警觉已经失言,顿时脸色灰败,惊慌失措的无词以对。

锦衣仇华忽然亢声道:“老三,一句是讲,八句十句也是讲,既然已经讲了,知道的咱们讲吧!”

华云龙双眉轩动,暗暗忖道:“师兄年纪仿佛,姓名相同,彼此的称谓,毫无大小之分,其师的爲人不言可知了。

心中在想,口中言道:“阁下不失是位汉子,请问‘玄冥教’的总坛设于何处?”

锦衣仇华道:“本教尚未开坛,开坛之日,定会遍传武林帖,通知你们华家。”

华云龙将头一点,道:“洛阳司马大使夫妇可是你们遣人所杀。”

锦衣仇华道:“是……”

马脸仇华紧接着道:“不是。”

华云龙目光一棱,沈声喝道:“究竟是与不是?”

马脸仇华道:“咱们兄弟都讲了。”

华云龙皱眉道:“怎麽说?”

锦衣仇华道:“是与不是,全是。这有什麽难懂得?唠叨!”

华云龙怒气陡升,顿了一下,忽又强自按捺下去,道:“看来沒有真凭实据,你们是不肯坦白承认的了。”

锦衣仇华双目一澄,口齿啓动,正待讲话,忽听一个苍劲的声音,接口道:“小儿定要知道,可问老夫。”

华云龙怦然一震,急忙循声望去,不知何时,南边到了四个年届古稀的老者,怀抱黑猫的尤氏,与那儒衫佩剑的萧仇,分立在他们两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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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六 章 九阴幽冥

 

这几人来得毫无声息,便连萧仇与尤氏,其轻功也似突然增进了。

华云龙瞥目之下,憷然心惊,不觉忖道:“几个老人是何来历啊?听他们的口气,好象知道血案的内情,又好象与咱们华家怀有深仇大恨,难道……难道真是沖着咱们华家而来?”

他忖念未已,只见蔡昌义跃了过来,寒着脸孔道:“诸位都是上了年纪的人,讲话爲何这般无礼?小儿,小儿,谁是小儿,叫你们一声老儿。你们作何感想?哼!岂有此理。”

这几句话辞锋之利,宛如箭簇一般,四个老人齐都一怔,但见其中一位瘦长老人面色陡沈,厉声喝道:“小子可恶,讲!你叫什麽?”

蔡昌义夷然无惧,将头一昂,道:“蔡昌义,‘金陵五公子’之一,怎样?”

他那神态居傲至极,瘦长老人大爲震怒,顿时目光一棱,就待发作。

适时,居中一位鸠面老人擡臂一拦,道:“樊兄且慢,黄口小儿,乳臭未干,咱们何须与他一般见识。”

这一刻,华云龙心情紧张至极。他察言观色,心知面前几位老人,无疑与他司马叙爷的血案有关,如能抓住此一机会,不难查出血案的内情,但若就此沖突起来,那便无法心平气和的细加探询了。

因之,鸩面老人话声一落,他连忙抢前一步,朝那老人抱拳一拱,道:“小可华云龙,请教老丈怎样称唿?”

他讲这话不亢不卑,气派极大,不像是个年未弱冠的孩子,倒像是个久走江湖的中年人,鸩面老人闻言之下,先是一怔,继而白眉一扬,冷然说道:“当年有个九阴教,你可听人讲过?”

华云龙心头一紧,但仍淡然微笑,道:“也曾听人讲过。闻说九阴教屡经挫败,当年……”

话未说完,鸠面老人冷冷一哼,道:“当年二度南迁,如今再次重临,要与你们华家逐鹿江湖,一争雄长。”

华云龙大吃一惊,暗暗叫道:“果然是沖着咱们华家而来,果然是九阴教的余孳,这老儿直言不讳,想必定有所恃,所谓江湖将有大变,看来并非空穴来风了。”

他心中惊疑不已,表面却仍镇静如?,蓦然笑道:“老支言重了,咱们华家自先祖以还,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如今已是第三代了,三代于兹,纵然不敢自夸仁义,却也无意与人争强斗胜,这……这也不必讲了,请问老丈是……”

话至中途,辞锋一转,倏又话声一顿,脸含微笑,静静等待对方回答。

这几句话,语气纵然和缓,词意却也严正,旭面老人听了,不目光一凝,又在华云龙脸上仔细瞧了一阵,半晌过后,始才朗声大笑,道:“好!很好!华家子弟,的是与人不同。”

话声微顿,倏又接道:“老夫姓厉名九疑,九阴教刑名殿主,二十年前,也曾拜领令尊大人一掌之赐。”

忽听蔡昌义敞声叫道:“好啊!一掌之赐,那你是讨债来的?”

华云龙心头着急,连忙侧首一顾,道:“昌义兄,你稍安无躁,咱们不可失了礼数。”

蔡昌义眼睛一睁,道:“礼数?对他们还礼数?你知道他们干什麽来的?”

华云龙道:“小弟知道,但……”

蔡昌义道:“知道就好,咱们速战速决,不能拖泥带水。”

华云龙啼笑皆非,只得不予置理,脸庞一转,朝那刑名殿主,道:“这位蔡兄讲得不错,厉殿主似爲家父一掌之仇而来,更有逐鹿江湖的雄心,爲公爲私,小可首当其沖,责无旁贷,那是难免一战了。”

言犹未毕,忽听那位瘦长老人阴阴一笑,道:“小子的口气不小!‘爲公爲私,责无旁贷。’你讲这话,敢是想独力承担,阻挠本教行事麽?”

华云龙目光一转,凝注瘦长老人,道:“老丈尊姓大名?在九阴教居何职司?”

瘦长老人傲然道:“老夫樊彤,九阴教传道堂主。”

华云龙脸色一整,忽然肃容道:“那很好,樊堂主,小可请问这父债?”

自称“樊彤”的瘦长老人一愕,道:“父债子还啊,何须多问?”

华云龙将头一点,道:“不错,父债子还。家父与厉殿主有一掌之仇,华老二身爲人子,难道这一掌之仇,小可就承担不得麽?”

樊彤不觉一怔,华云龙迳自接道:“樊堂主,小可再告诉你一点,云中山‘落霞山庄’的人,素来以武林安危爲重,任凭是谁,倘若在江湖上兴风作浪,华家的子弟,必与之周旋到底,九阴教也不例外,樊堂主盛气凌人,那是沒有用的。”

原来他绕了一个圈子,目的仍是表明态度,那樊彤闻言之下,不气爲之结,楞了半晌,始才发声厉笑,道:“小子有种啊!有种啊!”

话声之中,一步步向前逼来,那模样已是无法忍耐,要手了。

蔡昌义大爲欢畅,击掌叫道:“痛快!痛快!老弟,我去会他一会。”

步子一迈,就向樊彤迎去。

讵料迈出一步,已被华云龙一把拉住。

华云龙道:“慢来,昌义兄,小弟有话要讲。”

那樊彤缓缓逼来,脚下未停,峻声接道:“不必讲了,咱们底下见真章。”

华云龙唯恐蔡昌义忍耐不住,身子一侧,挡在他的面前,沈声说道:“樊堂主,请你放明白一点,真要动手,小可并无所惧,小可乃是有话要问,难道你不敢回答麽?”

樊彤目光一梭,冷冷一哼,道:“老大明白得很,宰了小的,老的自然……”

话犹来毕,忽听一个老年妇人的声音,冷然接道:“樊彤回来,你太傲慢了。”

樊彤身子一震,急急转过身去,躬身垂首道:“是,樊彤参见教主。”

霎时间,“参见教主”之声不绝于耳,厉九疑等三个老人,一个个躬身垂首,退向一侧,另外萧仇与尤氏,更是两膝一弯,拜了下去。

华云龙凛然一惊,急急擡目望去,但见这片草地的南面,站着一个脸如满月的老年妇人,另外一个体态轻盈,秀发垂肩的少女,随侍在她的身侧。

那脸如满月的老妇人体形高大,穿一身黑衣宽袍,银发飘飘,散披肩后,右手扶一根黑色钢杖,那钢杖上端雕着九个女鬼头面,一个个披头散发,獠牙外露,神情极是狰狞。顶端那个鬼头,势象与老年妇人颇爲相似,但那老年妇人除了脸色苍白,不带丝毫血色,双目含煞,令人见而生惧之外,却又不甚狞恶。

华云龙暗暗忖道:“这就是九阴教主麽?那也好,免得我再到南荒去寻。”

转念至此,目光倏地一凝,深深注视着那位秀发垂肩的少女,发起呆来。

原来那少女极美,美得不可方物,纵然是王嫱重生,西子复活,想来也不过如此。

但见她豆慧年华,瓜子脸庞,峨眉如黛,凤目点漆,琼鼻丰盈,樱口似丹,那削肩,那耸乳,那纤腰,那微臀,裹在一袭雪白的衣裙之下,越发显得玲珑纤巧,美若天仙,人世之间,怕难见到第二个了。

华云龙生性风流,见不得美女,眼前这位美女,乃是人间绝色,乍见尚不在意,愈看愈觉好看,越看越感到心倾,一时之间,不觉瞠目咋舌,忘其所以。

这片刻间,场中一片沈寂,两个仇华与手下之人聚在一起,薛娘主仆并肩而立,站在华云龙的侧后,衆人的目光,齐都投注在九阴教主与那绝色少女的身上。

须臾,那九阴教主双目之内,射出两道冷焰,先朝四外之人电扫一匝,随即左手一挥,喝道:“免礼!”

四个老人齐声一喏,站直了身子,萧仇与尤氏仆身一拜,始才起立,退向一侧。

华云龙闻声惊醒,讪讪然脸色微红,目光转动,朝那九阴教主望去。

只见九阴教主鬼头杖轻轻一顿,接道:“樊堂主,你知错麽?”

那樊彤身子一躬,嗫嗫嚅嚅道:“属下……属下……”

九阴教主冷冷一哼,道:“我是怎样吩咐你们的?想那华天虹一代英豪,老身当年也对他钦佩三分,你性子急躁,又复不修口德,居然与华家后代争一时之气,岂不令老身失望?”

樊彤恭声道:“华家小儿狂妄自大,口齿犀利,扬言要与本教周旋到底,因之属下……”

九阴教主将手一挥,道:“不必讲啦!那是他们华家的家训。”

忽又轻轻一声叹息,接道:“严格的讲,凭他们华家的武功成就,确也够资格讲这句话。”

那樊彤闻言之下,大不爲意,道:“属下不信。”

九阴教主目光之内,威棱重现,沈声喝道:“住口!你是不信华家的武功成就,还是不信我讲的话?”

樊彤凛然躬身,道:“属下不敢!属下一片忠心,唯教之主命是听。”

他那神态惶恐至极,看去极爲恭敬,九明教主冷视有顷,忽然叹一口气,道:“这也难怪于你,你久居关外,极少到中原走动,十五年前承蒙不弃,投效本教,相助老身扩展教务,始才略知中原武林的梗概,事非目睹,更非亲身经历,纵然不信,也在情理之中。”

话犹未毕,那樊彤已自躬身作礼,道:“是,教主明鉴。”

九阴教主轻轻挥手,道:“老身仰仗之处尚多,你也不必介意。总之,身在本教,盼以教规爲先。同时,那华天虹确是一代英豪,爲人光明磊落,孝义两全,纵然与本教爲敌,咱们也不该轻加侮蔑。这一点,盼你务必记在心中。”

话至此,那樊彤纵然心确不忿,此刻也只有恭声唯唯的份儿了。

这一刻,华云龙双目不瞬,疑注着九阴教主的神态,细听二人的讲话,他对九阴教主的第一个印象,那便是睿智深沈,是个极端难斗的人物。九阴教主恭维他的父亲,他爲人不笨,心中也就格外的有了警惕了。

他暗暗付道:“什麽道理啊?樊彤既是九阴教主的堂主,又似客卿的身份,那九阴教主当着外人之面,还说‘仰仗之处尚多’,究竟仰仗他什麽呢?”

转念至此,已听九阴教主扬声道:“华小侠,你请过来一下。”

此刻,九阴教主脸含微讲话的语气也极和善,华云龙不觉微微一怔,口齿啓动,欲言又止,一时竟失了主宰。

只听蔡昌义亢声叫道:“不过来!”

九阴教主一笑,道:“我沒有叫你啊!”

蔡昌义一榜道:“这……这也一样,咱们爲什麽听你的?”

九阴教主笑道:“你好不讲理,老身偌大年纪,有话要讲,难道叫我移樽就教麽?”

是啊!年有长幼,人有尊卑,尊卑姑且不论,叫年长之人移樽就教,于礼不合,蔡昌义瞠目结舌,不觉楞住。

只听华云龙轻声说道:“她讲得有理,咱们过去。”

迈开步子,坦然行去,蔡昌义无可奈何,只得紧随其后,默然而行。

忽听那玄衣少女惶然叫道:“华公子,你小心,她笑里藏刀,定是不怀好意!”

九阴教主哈哈一笑,道:“小姑娘,你对华小侠很关心嘛!”

玄衣少女玉脸一红,呐呐地道:“我……我……”

薛娘冷声接口道:“不要理她,咱们对谁也不关心。”

九阴教主朗声一笑,还待讲话,华云龙已经走到她的面前,擡手一拱,道:“华云龙见过教主,教主有话,不妨请讲,她们是局外之人,与在下毫不相关,口舌戏谁,有损教主的尊严。”

九阴教主这才脸容一整,凝目而视,笑道:“你倒颇有你父亲的气派哩!”

华云龙肃容道:“在下年事虽轻,却不敢妄自菲薄。”

九阴教主点一点头,道:“嗯,有志气,你是华家的老二?是白君仪所生麽?”

直唿他母亲的名讳,华云龙脸有不怿之色,眉头一皱,道:“教主乃是有爲而来,在下也无隐瞒的必要,不过,当着人子之面,直唿其尊亲的名讳,教主有失身份了!”

九阴教主哈哈大笑,道:“年轻人应该开朗轻松一点,老气横秋,那就不讨人喜欢了。”

华云龙淡淡的道:“在下无意讨好教主。”

九阴教主道:“那是当然,老身在与你们华家爲敌啊!”

话声轻顿,倏又接道:“不过,我告诉你,我对你的母亲极爲投缘,当年也曾有意收她爲徒。传我衣钵,只因你母亲迷恋你的……”

接下去自然是“你的父亲”如何如何。由于那“迷恋”二字,在身爲人子的华云龙听来,极爲刺耳,因之他大惑不耐,截口说道:“往事不必重提,你讲正事吧!”

九阴教主微微一笑,道:“也好,你祖母好麽?”

华云龙心头厌烦,冷冷的道:“托福。”

九阴教主又问道:“你父母呢?”

华云龙道:“也托福。”

话声出口,突然感觉不对,那九阴教主口中应诺“讲正事”但却一股劲儿盡问尊长的安好,前后岂不矛盾?他心生警惕,不双目凝神,一瞬不瞬的注视着九阴教主。

九阴教主淡淡一笑,道:“你们华家的人,自从息隐家园,便极少在江湖上走动。老身几次有意去探望你的母亲,总是不敢造次,唉!看来所谓缘份,也只能到此爲止了。”

华云龙暗暗忖道:“这位教主唉声叹气,翻来复去的盡讲无关痛痒的事,究竟是何企图啊?哼!我可不耐烦和你饶舌。”

他这样一想,当即将头一昂,道:“中原武林,有一位九命剑客,请问教主知道麽?”

九阴教主目光一凝,道:“知道嘛,他不是过世了麽?”

华云龙暗暗咬牙,将头一点,道:“是的,他老人家过世了,还有在下的叔祖母,据说我那叔祖母,当年乃是教主座下的幽冥殿主,此事当真麽?”

九阴教主坦然颔首道:“不错,她暗恋司马长青,居然私下叛离本教,下嫁你那司马叔爷,逃到落阳去落籍。这是近二十年来,老身最爲痛心的两件大事之一,另外一件,便是‘玉鼎夫人’顾鸾音暗恋你的父亲。”

有关“玉鼎夫人”的事,华云龙本来极想知道,但此刻好不容易单刀直入,涉及主题,那里还有时间去问,只见他微微一顿,冷然说道:“江湖传言,我那司马叔爷夫妇乃是教主遣人所害,教主作何解说?”

九阴教主夷然道:“是这样传说麽?那也沒有什麽不对啊;柯怡芬乃是本教的叛徒,老身遣人取她的性命,这是整饬教规,有什麽不对呢?”

华云龙微微一怔,继而声色俱厉的道:“哼。这是你的理由麽?但我请问,九命剑客可是教主的属下?”

九阴教主微微一笑,道:“九命剑客勾引妇女,使本教损失一位殿主,元气大损,若论罪魁,他是祸首,沒有他,柯怡芬何至于叛离本教?”

华云龙气爲之结,喘了一口大气,厉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我请问,凶手是那尤氏?”

忽听那绝色少女冷冷一哼,道:“所谓凶手,不过是执行教令的人,你问他则甚?”

少女艳若桃李,冷若冰霜,现身迄今,不言不动,更不见一丝笑容,此刻突然接口,讲起来,宛若严冬的寒冰,那声音虽似银铃一般,听入旁人的耳中,则像是澈骨的冷风,刺人心肺,令人不寒而栗。

华云龙心神一震,移目而视,怎样也不敢相信那声音竟是出自少女的樱唇,楞了半晌,忽然问道:“请问姑娘是……”

少女冷冷的道:“幽冥殿主梅素若。”

华云龙暗吃一惊,忖道:“怎麽?她竟是幽冥殿主?”

须知当年的九阴教,自教主以下,分辖两大殿是幽冥殿与刑名殿,三偏堂是传道堂、引荐堂和司理堂,这两殿三堂的殿主和堂主,固然都是教主属下的首脑大将,但以地位之尊与武功之高来讲,则幽冥殿主无疑是教主以下的第一人。华云龙乃是云中山‘落霞山庄’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