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强的家教 》全本完结版

　　 　　　　　　　　　　　　　　　　第一章 　　外面正下着倾盆大雨。 　　紧急拜托哥哥代替自己去接待那位妆容过激的客人卢小姐之后，姚立名抓起 包包逃也似地离开跑腿帮总部。 　　没有带雨伞的他被困在骑楼内，望着外头那一大片雨幕发呆。 　　交接班的时间其实还没到，但姚立名知道哥哥绝对不会跟他计较这个，他就 是仗着这一点，才敢老是将自己觉得麻烦的事丢给哥哥去处理。 　　虽然只早了他十分钟出生，哥哥却非常照顾他，小的时候不管他怎么赖皮、 怎么耍任性，哥哥都会顺着他、罩着他，将他的不满情绪完全接收过去。 　　没错，就是不满情绪。 　　因为立仁是哥哥，而他，理所当然就变成弟弟了。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他也想要当哥哥啊！偏偏他就是晚了十分钟出来， 所以只能够当弟弟。 　　小的时候，妈妈老是问他为什么想当哥哥，当弟弟的话可以被哥哥疼爱、被 哥哥照顾，这样有什么不好？ 　　他总是气愤地嚷道：因为当哥哥比较帅啊！ 　　他也想要当那个照顾弟弟的万能哥哥，但偏偏妈妈就是不肯再生一个弟弟或 是妹妹给他，害他想要当哥哥的梦想从来没有实现过。 　　不过，这种被压抑的心情到了上学的年纪之后，就有了小小的转变。 　　虽然不是亲兄弟姐妹，但学校里面只要年级比他低的，全部都是弟弟和妹妹， 就算在同年级的同学里面，也有比他晚出生的人，于是姚立名专挑那些年纪比自 己小的人来往，对于比自己长的，就算只是比他早一天出生，他都会敬而远之。 　　渐渐地，姚立名变成只喜欢跟年纪小的人在一起，在面对年纪较长的对象时， 他通常能闪就闪，要不然就把哥哥拉出来当挡箭牌。 　　刚刚那位客人卢小姐，一看就知道是位「大姐姐」，加上她的委托是假扮男 友，姚立名当然二话不说马上推给哥哥啦！ 　　没想到逃出来之后，却被大雨困在路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站在骑楼下无奈地望着外头斜斜泼洒的大片雨幕，姚立名正想着要不要进便 利商店里去买一把伞时，正巧看见一张熟面孔拿着雨伞走出来。 　　他笑笑地凑上前去，觉得自己溜出来真是挑对了时机。 　　车承恩打开新买的透明雨伞，每次在日剧里看见街上的人拿这种雨伞的时候， 都会觉得画面很Ｆａｓｈｉｏｎ，但现在亲自拿在手上之后，才发现这种伞好轻， 好像稍微用力一些就会被弄坏掉。 　　早上出门前妈妈有叮嘱过她要伞，但是她刚起床时一向都迷迷糊糊的，呆坐 在餐厅慢慢地吃着早餐差点就误了出门的时间，所以当她急急忙忙冲出门的时候， 根本就没有发现妈妈替她放在玄关的那把雨伞。 　　不过也因为如此，她才有机会买一把这种日剧中经常出现的透明雨伞来过过 干瘾—在顺利考取爸妈属意的好学校之前，出国玩乐是被严格禁止的，她只能努 力压抑体内的哈日因子，直到放榜的那一天到来。 　　「承恩妹妹，你刚下课啊？」 　　听见这个熟悉的呼唤声，车承恩抬起脸极不客气地瞪了过去。「不要那样子 叫我啦，听起来很恶心啊！」 　　她虽然有哥哥，但是平常他们兄妹都以名字互称，哥哥、妹妹这种称呼方式， 在他们家从来没有出现过。 　　「什么恶心？怎么会恶心咧？」姚立名站定在车承恩身旁，顺手将她肩上的 书包扯下甩到自己肩上来。「来，承恩妹妹，快点告诉立名哥哥，到底是哪里恶 心了？」 　　「你以为自己在演琼瑶的连续剧啊？什么哥哥、妹妹的，恶心死了！」眼睁 睁看着书包被抢走，车承恩知道除非小妖愿意，否则她绝对抢不回书包，于是就 干脆让他献殷勤了。 　　反正，今天她的书包还真的挺重的。 　　眼前这个爱玩哥哥游戏的家伙是她的邻居，也是她哥哥车承元从小一起痞到 大的换帖死党。按道理讲，她的确应该把他当作哥哥一般尊敬，但是她和车承元 之间根本就不来哥哥、妹妹这一套，所以一直以来她都是跟着车承元喊这家伙 「小妖」的。 　　小妖这家伙有个双胞胎哥哥，因为是异卵双胞胎，所以两个人长得一点都不 像。虽然他们在外型上没有容易搞混难以区分的问题，但亲朋好友还是为他们取 了绰号—大的叫大妖，小的当然就叫小妖啦！ 　　「承恩妹妹，哥哥我忘了带伞，你可不可以顺道送我一程？」姚立名微笑地 望着她，以及她手里的伞。 　　「喂，不要再那样子喊我了啦！」不知道为什么，那四个字听起来真的令她 感觉非常不舒服，一定是小妖的笑脸看起来太讨人厌的关系。车承恩咬着牙低声 咆哮，「还有，这把雨伞很小，你那么大一只要怎么躲进去？」这把伞让他一个 人用都很拼了，他竟然敢叫我与他共撑？ 　　「我……」姚立名惊讶地低头瞧了瞧自己。「很大一只吗？」身高一八０， 体重六十八，他应该算是标准体型吧？ 　　「至少在我眼里是这样没错。」车承恩有些无礼地持续瞪着他。 　　这家伙简直大得跟恐龙一样了，明明长得如此高头大马，昵称竟然叫做小妖， 这种反差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承恩妹妹，你怎么变得这么冷淡？」难不成生理期来了？ 　　「有吗？我不是一直都这样吗？」车承恩给了他一个假假的微笑。 　　自从车承元因为交了女朋友而过度放纵玩乐，导致荒废课业被学校给卡，提 前去当大头兵之后，她和小妖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面了。 　　显然是住在同一条巷子头尾的老邻居，但关系不太相近，所以平常就连在路 上都很难碰见对方。 　　之前他们会经常碰面完全是因为车承元的关系，车承元去当兵之后，她跟小 妖总是阴错阳差的见不到面也是很正常的事，况且，正面临大考煎熬的她天天不 是学校就是补习班两头跑，哪有时间跟眼前这只大恐龙纠缠？ 　　今天是因为补习班临时停课，所以她才能在这个时间走在街上闲晃，不然通 常都是一放学之后就得往补习班冲去。 　　如果没有考上爸妈心目中的好学校，爸妈一定会很难过的，有了哥哥的前车 之鉴，车承恩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努力用功念书才行。 　　「小妖，书包快点还我啦！我要回去念书了。」 　　姚立名心想这阵子和她哥不常见面，该不会承恩妹妹因此就把他给忘了吧？ 　　「我知道你赶着要回家，所以才问你能不能顺道借我避一下雨嘛！」姚立名 有些埋怨地望着她，「你怎么不买大一点的雨伞？」如果搂着她的话，应该还是 可以挤在一起避雨吧？ 　　「你……」有没有这么无赖的人啊？车承恩被他的厚脸皮打败，但是基于对 方是车承元的死党，她也不能太夸张地指着他的鼻子骂，只能说：「你自己去买 一把不就好了？没钱的话，要不要我借给你？」 　　她正准备要掏钱的时候，却发现小妖竟然直直往她身边靠了过来，抢过她手 里的透明雨伞迅速打开，然后搂着她的肩就往骑楼外的细密雨幕走去。 　　「你、你你……你做什么啦？」哗啦哗啦的雨打在伞面上形成好听的啵啵啵 啵声响，车承恩不敢置信地转头准备瞪人。 　　由于两人紧紧搂在一起，刚好小妖的脸也朝着她的方向，所以当她一转头的 时候，竟然差点碰到小妖的唇。 　　本来以为她和小妖的身高差距，是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的，但是此刻小妖弯 着身子让自己的身高与她平齐，以便那把遮蔽面积不大的伞能够将紧紧搂在一起 的他们保护好，以免受到哗啦下不停的大雨侵袭，结果就…… 　　那种轻轻刷过、呼息交缠的感觉，让车承恩无法控制地起身鸡皮疙瘩。 　　她刚刚……差点就亲到小妖的嘴。 　　意识到他们此刻正亲密地搂抱在一起后，车承恩浑身僵硬像个机器娃娃般被 动地任小妖搂着前走。 　　「嘿，你怎么这么安静？」刚刚不是一副准备要破口大骂的架势吗？突然间 变得如此沉默，害他好不适应。 　　姚立名一边注意着路况，一边仔细凝视车承恩的侧脸，发现她脸上浮现奇妙 的淡淡红晕，一向有些迟钝的他这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间变得沉默。 　　「承恩妹妹，你该不会是在害羞吧？」 　　「我哪有！」听见他这么问，车承恩马上否认。「哼，有什么好害羞的？」 　　「因为被我抱着啊！」姚立名痞痞地笑着。 　　以前他从来没有对承恩妹妹有过什么特别的想法，毕竟她是好友的妹妹，他 当然也把她当成是亲妹妹看待，但是刚刚看见她脸上的可爱红晕，他像是突然见 被电了般，心脏卜通卜通地加速狂跳起来。 　　「……」早知道就不要继续搭话了，就是因为刚刚多说了一句，才会听见他 厚脸皮的挑逗，这一回车承恩学聪明了，什么话都不接，现在她只希望回家的这 段路程能够快点结束，让她快点脱离这种被小妖紧紧搂抱着的状态。 　　「怎么又不说话了，嗯？」因为得不到回应，姚立名加重了力道，将她更亲 密地图进自己怀里。 　　不敢再转头看向他，车承恩只好缩着身子低吼道：「你狠啰嗦啊，走快一点 好不好？」 　　「承恩妹妹，不要对我这么冷淡嘛……」姚立名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 明以前对她没有这种感觉的，这会儿却觉得非要这么逗着她玩一下才行。 　　一定是她脸红的样子太过可爱。 　　「到底要我说几次？不要那样子加我好不好？」 　　「那你想要我怎么喊你？」姚立名笑嘻嘻地继续逗她。「来，告诉立名哥哥 ……啊，你该不会是想听立名哥哥喊你一声」亲爱的「吧？」 　　「你疯啦？」车承恩忍无可忍地停下脚步，用力推他一把。「出去淋一下雨 的话，你可能会清醒一点。」 　　「哎呀，淋雨的话会感冒的……你怎么舍得这样对我？」姚立名更加搂紧她 的肩头，带着她在雨中继续前进，没有等她回答就继续问道：「承恩妹妹，我记 得你应该没有男朋友吧？」 　　「你问这干嘛？」车承恩气闷地又停下脚步。「还有，你讲话干嘛要这样暧 昧？」 　　被迫在大雨中和他搂搂抱抱已经她很尴尬了，没想到他竟然又说一些五四三 的来招惹她，害她也跟着有点不正常起来。 　　刚刚那些对话要是让别人听见的话，搞不好误会他们在谈恋爱耶！ 　　自从车承元被学校咔嚓之后，妈妈常常借着这件事叮嘱她：在考上大学之前， 绝对不能谈恋爱，就算上了大学之后，也不能重蹈哥哥的覆辙，不然他们在街坊 邻居面前就真的丢脸丢大了。 　　车承恩自己也觉得，高三并不是适合谈恋爱的年纪，努力用功念书都来不及 了，哪有时间谈恋爱呢？ 　　「承恩妹妹，你觉得我怎么样？」看见她越发嫣红的侧脸，姚立名兴起了想 要追她的念头。「要不要跟我交往看看？」 　　这种挑逗的语气和轻浮的态度若是被承元知道的话，搞不好他会挨承元一顿 揍，但此刻承恩妹妹看起来实在太可爱了，让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感觉非这 么逗着她玩不可。 　　「我才不要咧！」 　　「哇，你怎么拒绝得这么快？我是怎样？很糟糕吗？」 　　「对，你真的糟透了。」车承恩半点面子都不肯给他。「简直就跟强盗一样， 哪有人像你这样霸道的借伞……」 　　扯住了人就往雨里面冲，他以为自己在捉小鸡吗？ 　　虽然两人贴靠得如此近，但是这把伞实在太小了，瞧，此刻她右边的身体已 经被泼湿了，等到他们终于紧挨着彼此回到家的时候，搞不好会比现在更湿、更 狼狈，这跟没有撑伞有什么两样？ 　　真是的，都说了要给他钱再去买一把伞，他偏偏不听，搞得她现在…… 　　「啊，小妖！我的书包是不是湿掉了？」 　　「喔？还好啦，一点点而已。」 　　姚立名将自己的包包和她的书包往中间挤了过来，幸好他刚刚有用自己的包 包稍微挡住一下，所以湿掉的大部分是他的大背包。 　　「吼，都你害的啦！」 　　「没有很湿，不要担心，大不了等等我帮你用吹风机吹干就是了。」 　　车承恩不满地嗞了一声，但是又不敢转过头去恶狠狠地瞪他，怕像刚刚那样 不小心又碰到他的脸。 　　「嘿，女孩子不要故意弄出那种声音，不好听。」 　　「你管我那么多？」好不容易终于快回到家里了，车承恩加快步伐，想快点 脱离这种恼人的状况。 　　「嘿，承恩妹妹，慢慢走啦，你走那么急做什么？」 　　「走快一点的话就会快一点回到家，因为我不想跟你一起挤在这把小小的雨 伞下面，所以你给我走快一点！」 　　「哇，学校里面是不是有人喂你吃了炸弹啊？为什么才刚放学你的火气就这 么大？」 　　「都说了是你害的咩！」不经她的同意就抢走她的书包，抢走她一半的雨伞， 甚至还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来扰乱她的心情，她的火气不大才怪。 　　「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讨厌了？」姚立名实在是委屈不已，他不过就是向她 借伞下空间躲一会儿雨而已，瞧，书包是他背的，伞也是他撑得，就连车子开过 他们身旁时所溅起的污水，都是走在外侧的他默默替她挡下的。 　　基于大家都是邻居，他和承元又是好朋友，他还以为承恩妹妹应该会很大方 的原意借他躲一下雨，哪里知道她竟然会这么生气…… 　　嗞，一定是大姨妈来了没错，女生就是这一点麻烦，那个来的时候总是脾气 阴晴不定，心情难猜得要命。 　　印象中，承恩妹妹小时候总是笑脸迎人，她那小小的身影总是跟在承元的身 后与巷子里一大群的小朋友搅合在一起，他还记得自己念国小时有一段时间很疼 爱承恩妹妹，因为死党承元的关系，他简直把承恩妹妹当做自个儿的亲妹妹看待。 　　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渐渐就生疏了，仔细想想，应该是他比承恩妹妹早几年 升上国中，等承恩妹妹也国小毕业升国中时，他又升上高中去了，学校不同，生 活圈子就大不相同，慢慢的，他们之间就变成这样半生不熟的状态。 　　「你害我淋湿了，还敢说！」 　　「我也湿答答的啊，你看。」姚立名微侧过身子，可怜兮兮地让她看看自己 被雨打湿的左半边身子。「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书包。」 　　因为小妖侧过身子的动作，车承恩不禁又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了起来。 　　「你……你保护我的书包有什么用？」她人都淋湿了，知道书包没有弄湿只 会让她更加生气而已。 　　小妖这个笨蛋，他应该要保护她，不让她被雨给淋湿才对吧？ 　　难怪她会觉得讨厌，这家伙连话都不会说，竟然还想来招惹她？ 　　「啊？你刚刚不是……」很紧张地问他书包有没有湿掉吗？现在怎么又说保 护书包没用？姚立名不禁耍赖地嚷道：「哎呦！谁教你买这么小的伞，如果买大 一点的伞就不会淋湿了啊！」 　　车承恩停下脚步，不敢置信地转头瞪着他。 　　「所以，你现在是在怪我啰？」因为与小妖之间的距离真的太近了，先前转 过头去的时候她还稍稍地害羞了一下，但是小妖刚刚说的那番话实在太令她火大 了，车承恩忍无可忍地朝他吼道：「我一开始不就说了吗？你这么大一只，怎么 躲得进这把小伞里？我都要拿钱让你再去买一把雨伞了，你偏偏就是不听，硬是 把人家拖进大雨里来！」 　　现在反倒怪起她来了，她就是喜欢买小雨伞，怎样？她的个儿娇娇小小的， 没事买把大伞来做什么？ 　　真是够了。 　　「嘿，不要生气啦！」姚立名似乎也发现自己讲错话了，于是乖乖地向她道 歉，「立名哥哥不太会讲话，惹你讨厌了喔？」 　　车承恩气愤地加快脚步，其实雨势已经比刚刚小一些了，她不想因为这种事 情在路上跟小妖吵架，那样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反正都已经被他挟持着走了一大半的路程，快点回到家才能快点解脱，但是 ……车承恩走着走着忍不住又低吼道：「你是有什么急事要赶着回去吗？」 　　「没有啊。」 　　姚立名刚结束跑腿帮总部的值班工作，因为天气的关系，这种湿答答的日子 里跑腿帮的接班量通常会爆增好多倍，所以刚刚他逃出总部的时候，就决定要直 接回家去休息，并不是有什么非常紧急的事要赶着去处理。 　　「是吗？」没想到小妖竟然笑咪咪地这样回答！车承恩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压 抑下去的怒气又快速涨了上来，差点又停下来对他破口大骂。 　　既然没什么紧急的事，为什么非要这么赖皮地缠住她，硬是抢去她伞下的大 半空间？ 　　不过她忍了下来。 　　就快到家了，就快到家了，不管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赖皮地缠着她，只要回 到家合之后就可以跟这个霸道小妖说掰掰，她只需要再忍耐一下不就行。 　　「嘿，因为我已经很久没看到你了嘛！」察觉到她压抑着不悦的情绪，姚立 名连忙笑笑地向她解释：「承恩妹妹，我刚刚一看到你就觉得很开心啊！想要说 跟你聊聊天，所以才——」 　　「可是我看到你一点都不开心啊！」 　　「咦？为什么？」姚立名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承恩妹妹有这么厌恶他 妈？他是不是曾经惹到她自己却一直没有发现？ 　　「看到你就会让我想起那个可怜的哥哥。」 　　被学校开除之后，车承元就可怜兮兮地含泪入伍，没想到他当兵还不到两个 月的时间，那个和他甜甜蜜蜜地交往了一年多，誓言会衷心等待他归来的女朋友 竟然狠心地兵变了。 　　爸爸妈妈将这件事视为极难堪的家丑，每次听见街坊邻居谈到这个话题，回 家之后就会朝她发飙，因为车承元不在家爱，爸爸妈妈的发泄对象就只剩下她了， 他们要求她必须好好地用功念书，千万不能布上那个笨蛋哥哥的后尘。 　　尤其，街坊邻居谈到这一类的话题时最常被拿来与笨蛋车承恩比较的对象就 是姚家的那对双胞胎兄弟，他们不仅考上了有名的Ｔ大，课余时间还会去打工赚 学费，车承恩的爸妈每次在街上遇到大小妖或他们的家人，有时甚至只是从旁人 那里听到大小妖的消息，回到家之后就会向她唠叨个不停—— 　　要以他们两兄弟为榜样，要向他们两兄弟看齐，一定要考上好学校洗雪哥哥 留下来的坏名声……车承恩三天两头就会听见这样子的要求，让她觉得自己的爸 妈似乎快被那些比较性的闲言闲语给逼得走火入魔了，所以她见到小妖一点都不 觉得高兴。 　　「我家到了，雨伞给你用吧！」 　　她家在巷头，小妖家在巷尾，雨势不大不小，依然哗啦哗啦地下着。 　　硬是将自己的书包从小妖肩头上抢了回来，车承恩连再见都不想对他说，只 冷冷地交代道：「不用特地拿来还了。」 　　她不想让爸爸妈妈见到小妖，不然她铁定又会再听见那些早已经听过八百遍 的唠叨。 　　　　　　　　　　　　　　　　第二章 　　接到补习班的停课兼补课通知电话，周六一早正准备出门的车承恩整个人像 是泄了气的皮球般，软趴趴的坐进客厅的沙发里。 　　最近，补习班的数学老师凌云经常无预警的请假，偏偏补习班请来的即时代 打老师，车承恩个人并不是太喜欢，她只上过一次那位代打老师的课就决定以后 不要再浪费时间，还是乖乖的等待凌老师另外开堂的补课时间。 　　也就是说，今天早上她不用赶着出门到补习课其上课了。 　　但是今天下午有物理课和化学课要上，这样一来，时间被切断成两半也是挺 让人烦恼的。 　　「小恩，你怎么还在客厅里发呆？时间不是来不及了么？」 　　「早上的数学课凌老师又请假了，刚刚补习班打电话来通知的。」 　　向妈妈解释完之后，车承恩干脆整个人躺到沙发上，如果那个通知电话是昨 天晚上就打来的话，今天早上她大可不必这么早起床。 　　「这样啊……」车母话题一转，「小恩，妈妈昨天跟你提过的，要帮你找一 个家教老师，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一对一教学铁定会比补习班那种一对多教学来的迅速确实，车母对于家教老 师的人选早已有了定案，先前也已经取得对方的允诺了，所以昨天晚上跟女儿商 量这件事，若是小恩也同意的话，那位家教老师马上就可以开始替小恩拟定考前 三个月的最终冲刺计划。 　　既然小恩上午停课，趁着这个难得的空档，干脆把老师带过来和小恩进行三 方会谈，把教学目标和教学方式全都摊开来讲清楚，这样子他也比较放心。 　　「妈，我补习班的课已经很满了啊……」 　　「一个星期只要两三天就行，每次一个半小时或者是两个小时，你补习班下 课回到家不是才十点钟左右么？那位家教老师可以替你规划念书的进度，你若是 在学校和补习班碰到不了解的题目，也可以请家教老师帮你做深入的讲解啊……」 　　「那我不就十二点之后才有自己的时间？」车承恩可怜兮兮的哀号，「妈那 样子真的太累了啦！」 　　「那不然刚开始的话家教时间只要一个小时也行。小恩，你就先让他试教看 看嘛，之后再做决定……」 　　「妈，只有一个小时的话，人家愿意过来教吗？」而且还是那么晚的时间， 她补习班下课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耶！ 　　「愿意啦，妈已经跟对方谈好了。」车母也不愿放弃这个大好机会，一方面 是为了女儿的考试，另一方也有为自己夫妻扳回点面子的私心考量，就算是要她 付对方双倍薪水也无所谓，能够请到那样优秀的人来替女儿做家教，付出再多钱 她都愿意。 　　「喔……」看出妈妈的坚决的态度，车承恩只好接受这个提议。「好吧，先 请对方来试教看看。但试教之后，我若是觉得太累，或者没什么效果的话，就要 跟对方说抱歉喔！」 　　「好、好，没问题。」车母开心的就往门外冲去。「妈现在就去请那位家教 老师过来。」 　　「咦？现在？」 　　「对啊，你早上不是不用去补习班吗？这个空档正好，我马上把老师请过来， 先谈谈关于你的读书计划要怎么安排会比较有效率……」 　　虽然女儿已经有一套读书计划在实行了，但是过来人的经验也很重要，请老 师过来检视一下现在的读书计划有没有缺失，这种事情越早进行越好。 　　「妈……」 　　她早上不用去补习班，但下午还是要去啊，她只不过得到一个上午的空当而 已，妈妈有那么迫不及待要替她填满么？ 　　车承恩追到玄关外，发现妈妈竟然往巷尾奔去，她心里突然产生一股不详的 预感————妈妈说的家教老师，该不会是大妖或小妖那两兄弟其中之一吧？ 　　话说往巷尾那个方向过去的住户里，国立大学的学生就只有他们兄弟俩而已， 其他的都是些私立大学的学生，能够入妈妈法眼的家教老师人选应该只有大、小 妖而已，但是妈妈平常不是最讨厌听到街坊邻居用那两位仁兄与自己的儿子做比 较么？ 　　还有，爸妈坚持她在考上大学之前不能谈恋爱，替她找来男的家教老师不是 非常危险的举动么？ 　　一想到这里，车承恩不禁好笑的摇了摇头。 　　家教老师绝对不可能是大、小妖兄弟的，她妈妈再怎么少根经，也不可能让 大妖或小妖来当她的家教老师吧？ 　　「来了，来了，小恩，妈妈把家教老师请过来了。」 　　但是当家中大门再度打开的那一刹那，车承恩不禁讶异的瞪大了眼。 　　「早安，承恩妹妹，好久不见了。」 　　那痞痞的笑脸，以及令她感到恶心不已的呼唤方式，不是小妖还会有谁？ 　　车承恩因为太过震惊整个人傻住了，没有及时回应他的招呼，马上就被妈妈 斥责：「小恩，你在发什么呆？立名哥哥在跟你到早安，你怎么么么没礼貌？妈 妈平常是这样教你的吗？」 　　「喔，早、早安……」车承恩结结巴巴的开口，望着那个被妈妈热情邀请进 屋的家伙，在妈妈的面前她没办法对他大吼大叫，但她真的很想对小妖咆哮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快点进来坐，立名，车妈妈一大早就把你叫起来，真的很不好意思。」 　　「不会啦，车妈妈，这时间的确是该起床了。」明明昨晚差不多三点才入睡， 但姚立名始终维持着灿烂的笑脸。 　　「你用过早餐了吗？车妈妈去替你做一份三明治好不好？」 　　「真的可以吗？那我就先谢谢车妈妈了。」姚立名感谢的点了点头。 　　确定妈妈已走进厨房里应该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之后，车承恩咬牙冲到小妖身 旁，很没形象的对他吼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车妈妈请我来当你的家教老师啊！你没听说吗？」 　　「……」 　　她当然有听说，但令人疑惑的是为什么这个家教老师是他！刚刚才在心里想 着家教老师绝对不可能是姚家的两兄弟，小妖就马上出现在她面前，教她怎么能 不吃惊？ 　　「我把之前自己考试时用的读书目标计划带来给你做参考，功课方面有任何 问题的话，我会尽量帮你解答的。」 　　「我们差这么多届，你确定你的读书计划表我也能够适用吗？」 　　「我们有差很多届吗？应该才差三届吧？」姚立名扳起手指数了一下，然后 将手里的档案夹递到她面前去。「承恩妹妹，不然你先看看好了，如果你觉得内 容真的差很多的话，我们再一起讨论调整。」 　　「为什么是你来当我的家教老师？」车承恩不甚情愿的接过那个档案夹，对 于这一点实在是无法理解。 　　「这个嘛……我想你可能要问车妈妈会比较清楚喔！」 　　姚立名示意她打开那份读书计划表，不像前些天在街上偶遇时那般轻佻，说 话的态度正正经经的，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是我妈主动去找你的？」 　　「当然。」姚立名点了点头，「前些天我在巷口遇见车妈妈，她拉着我问最 近功课和打工忙不忙的过来，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我一周能够空出两到三个晚上， 来当你的家教老师。」 　　车妈妈提及的报酬非常令他满意，所以他没想太多就应允了，但是现在看起 来他似乎答应的太快了，有欠考虑，因为刚才承恩妹妹见到他的时候露出了仿佛 见到鬼一般的惊吓表情。 　　「承恩妹妹，你真的那么讨厌我啊？」 　　前些天的雨中巧遇，承恩妹妹对他说见到他一点都不开心，他从来不晓得自 己竟然这么顾人怨，既然如此，他应该尽量别再承恩妹妹的面前出现才是，然而 车妈妈开出来的条件实在太吸引人，这种报酬优厚的差事若不接下来可能会遭天 谴的。 　　另外，他会答应车妈妈的请托来当承恩妹妹的家教，还有一个自己极度想否 认却又没办法轻易忘掉的重要原因。 　　那个雨天，他好像真的被承恩妹妹脸红的可爱样子给煞到了。 　　连续好几个晚上，他的梦里都出现承恩妹妹的身影，那可爱且诱人的身影虽 然模模糊糊的，却每一次都让他很糗的梦遗了。 　　第一次的时候还可以推说这是男人清晨起床时的正常生理现象，但连续几天 下来都梦见同一个人，重复经历同样的糗事，最后连他自己都没办法欺骗自己了。 　　为了彻底检视自己的感觉到底是不是错觉，他几乎是当场就答应车妈妈那个 仿佛天赐良机的提议了。 　　车妈妈可能以为是她提出来的优厚报酬奏效了，但他心里打的却是另外一个 主意。 　　说实话，承恩妹妹并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只暼上一眼就会令人疯狂， 加上他们两人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一直以来他对承恩妹妹都没有类似的感觉， 为什么在那个雨天见到她的脸红模样竟会让他挂怀这么久，连他自己都很想知道 答案。 　　所以他接下了这个当承恩妹妹家教的工作。 　　然而承恩妹妹还是一副讨厌见到他的表情。 　　很好，这个挑战他收下了。 　　姚立名定定的望着她。「承恩妹妹，如果你真的那么讨厌见到我，就麻烦你 亲自跟车妈妈说一声喽！因为这个家教工作的薪水还不赖，我想我是不会自动放 弃的。」 　　听到他的话之后，车承恩的脸色变得比刚刚更难看。好啊，臭小妖，原来我 只是你的赚钱的工具是吧？ 　　「让你来当我的家教也可以啊，但是之后若我没有考上理想的学校，你要怎 么对我爸妈负责？」 　　「啊哈，你想要让我对你负责吗？承恩妹妹，我想我应该还没有做出什么需 要对你负责的事吧？」实在是忍不住了，姚立名语气轻佻的逗了她一下。 　　她的表情毫不掩饰对他的厌恶。 　　姚立名实在搞不懂自己到底那里惹到她了，如果说看到他会让她想起承元可 怜的遭遇，这理由他是可以理解的，但承元被学校给咔嚓又不是他的错，是承元 自己太过放纵玩乐，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吧？ 　　好，就算这个理由是真的，但也不至于严重到让承恩妹妹对他感到厌恶的程 度吧，或者是还有什么别的理由？ 　　总之，来当她的家教老师，和他近距离接触之后，说不定就能找出那个原因。 这也是姚立名答应这个工作的目的之一。 　　「你……」车承恩气的窘红了脸。「你明知道我在讲什么，不要故意扯出别 的话题来呼咙我好不好？」 　　「咳，只要你照着我订下来的计划努力复习，一定可以考上的。」 　　听见厨房里的动静，车妈妈似乎已经准备好他的早餐了，姚立名恢复正经的 谈话口吻，脸上则是一副认真为家教学生着想的表情。 　　「喔？是吗？你有什么理由这么自信只要我照着你的读书计划就能考上好大 学？」明明要考试的人的是她，他怎么敢讲出这种毫无凭据的保证？ 　　车承恩太过气愤，完全没有注意到母亲已经从厨房里走出来，她说话的语气 与态度都非常没礼貌，当下被母亲教训了一顿。 　　小恩，你跟立名哥哥讲话怎么是这种态度？「车母用手捏了捏女儿的脸颊以 示警告后，才将手中那个装有特质三明治的瓷盘放到姚立名面前。」还不快点向 立名哥哥道歉？「 　　「……对不起。」 　　「没关系，我不会介意的啦！」姚立名将瓷盘端起，状似享受的闻着三明治 散发出来的香气。「哇，看起来好好吃哦，谢谢车妈妈。」 　　「那里，别跟车妈妈客气，以后我们家小恩还得拜托你呢！」 　　「没问题，我一定会严格监督她用功念书的。」 　　「那车妈妈就先谢谢你啦！」看见女儿面前的那个档案夹，车母开心的取过 来边翻阅边说：「立名，如果小恩能够顺利考上Ｔ大的话，我一定会好好的答谢 你的。」 　　「恩。」姚立名胸有成竹的点了点头。「那就请承恩妹妹努力配合喽！」 　　「当然，我也会认真督促她念书的。」 　　听着妈妈与小妖一搭一唱的对谈，车承恩感觉自己完全被他们排拒在外了， 明明她才是当事人啊！ 　　要考试的人是她，为什么妈妈和小妖都一副绝对没问题的样子？她本人可是 一点把握都没有啊！ 　　虽然她的功课的确不差，但考试有时候是要看机运的，在成绩公布出来之前 谁也说不准的，不是吗？ 　　让小妖来当她的家教老师真的没问题吗？ 　　车承恩望着妈妈翻阅小妖带来的读书计划表时开心的神情，一种有苦难言的 感觉梗在喉间。 　　如果妈妈知道她小时候曾经想过要当小妖的新娘，铁定不会挑小妖来当她的 家教老师吧！！ 　　车承恩单手撑着头，视线虽然定在面前的数学题库上，但是满脑子想的事情 全都跟那些公式和数字无关。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在那么在意小妖的？ 　　印象中，小学一、二、三年级的时候，她几乎天天跟在哥哥身后和邻居那群 小朋友一起玩耍，哥哥的那群朋友里面，她最喜欢的人就是小妖了。 　　因为小妖总是特别照顾年纪比他小的人，每次捉鬼游戏的时候，只要轮到小 妖当鬼，他都会故意放过那些小弟弟和小妹妹。 　　但是当她升上四年级之后，哥哥他们也从小学毕业了，应该就是从那个时候 开始吧，因为学校不一样了，彼此的交集时间愈来愈少，渐渐的就没有玩在一起 了。 　　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时的玩伴慢慢长大之后，男生和女生之间的差别 也逐渐浮现，就算因为车承元的关系，她偶尔还是会见到小妖，但是对小妖的感 觉就是变得跟小学时期不太一样了。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种奇怪的感觉。 　　有一句话形容的很贴切：一旦长大之后，很多事都变得不对了。 　　在加上车承元被学校咔嚓去当兵的事情发生之后，街坊邻居三不五时就将小 妖他们兄弟俩拿来也车承元比较，气的爸妈总是一听见姚家两兄弟的名字就生闷 气。 　　所以，她到现在还是想不透妈妈怎么会去请小妖来当她的家教？但她的爸爸 妈妈最近好像真的转性子，不再一听到姚家兄弟的名字就生气，走在路上还会刻 意停下脚步与街坊邻居们聊天，大力宣传小妖是怎么拯救自己的女儿，让她读书 的功力大增，这回铁定能一举考上好学校替家门雪耻…… 　　撇开爸妈的态度不谈，车承恩觉得自己似乎也变了，变得开始在意小妖，就 像小时候那样，眼光会不自觉的追着他跑。 　　这样下去很糟糕吧？她是个面临大考的高三生！！ 　　「承恩妹妹，这是你上次勾选出来不会做的题目，我把解法详细列出来了， 你先看一遍，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然后把答案盖起来自己试着再做一遍。」 　　处于闪神状态的车承恩听到小妖的声音，思绪终于回到现实中，但她根本没 听清楚刚才小妖说了些什么，在看见被推到自己面前的数学题库后，才后知后觉 的应了一声。 　　「喔……」 　　「啊，抓到了，你刚刚在发呆吼！」 　　「那有！」车承恩嘴硬的否认。要是她刚刚在想的事情被小妖知道了，一定 会被他取笑吧 　　？ 　　虽然一开始不太情愿，但最后他还是接受小妖当自己的家教。 　　不得不承认，自从有小妖伴读，并且为她拟定读书速度表之后，她念书的效 率真的比以前更好了。 　　只要碰到解不出来的题目，或是观念上有误解或搞不懂的地方，小妖都能及 时帮她解惑，就算不是正规的家教时间，只要一通电话打过去，无论小妖人在何 处，都会排除万难的尽快为她解决所有课业上的问题。 　　能够请到这么厉害的家教老师，车承恩的同学们都非常羡慕她，而在知道她 的家教老师是一个帅帅的Ｔ大生时，同学们对她的羡慕又更上一层楼，常常嚷着 要她将家教老师带出来遛一下，满足他们的好奇心。 　　当然，车承恩没有答应这种过分的要求。 　　不是她小气，而是她和小妖之间的关系并非同学们想像的那么美好。 　　不管她在怎么解释自己和小妖之间就连一丁点恋爱的感觉都没有，她那群念 书念到昏头的同学还是不肯相信。 　　尤其某次小妖因为打工的地点刚好在补习班附近，于是工作结束后就到补习 班楼下等她下课顺道接她回家的事传出去之后，她那群同学更是直接将男朋友的 称号套在她的家教老师身上。 　　她的世界，好像慢慢的又和小妖的联系在一起了。 　　听到车承恩逞强嘴硬的回话，姚立名将她面前的微积分题库合了起来。 　　「是吗？如果不是在发呆的话，那你刚刚怎么没有抗议？」判断她今天晚上 复习的进度已经达到预定的目标，姚立名决定让她休息一下。 　　「抗议什么？」 　　「你每次不是都会对我咆哮：不要再那样喊我了！恶心死了！」姚立名学着 她尖叫时的嗓音，还刻意摆出单手擦腰的娘炮姿势。 　　「噗……我哪有像你那样……」车承恩被他的动作和声音给逗笑了，小妖擦 腰扭头的动作实在太搞笑了，让她忍不住放声大笑。 　　「你不就是这样么？」姚立名换了个方位继续重复同样的动作。「你、你不 要在那样子喊我好不好？恶心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才没有那样咧……你好丑哦！哈哈哈哈……」 　　见车承恩持续的开怀畅笑，姚立名微笑着坐回她的身旁，伸出手轻轻抚摸她 的头。「我知道念书真的很辛苦，不过现在你只能继续坚持下去，再撑几个月就 可以解脱了。」 　　每天光是到学校上课就已经够辛苦了，放学之后还得直奔补习班报到，十点 钟回到家以后继续复习功课，常常都要念书念到过了午夜才能上床睡觉。 　　这种辛苦煎熬的日子，姚立名也曾经历过，所以他感同身受的怜惜着她，希 望自己的经验多少能够帮助到她，让她少受一点苦。 　　小妖突然间像是变了个人似得，用浑厚的嗓音在她耳畔温柔的安抚她，车承 恩仿佛被蛊惑住一般，愣愣的感受着他轻抚自己头顶的动作，一动也不动。 　　说她对小妖没有任何感觉是骗人的。车承恩自己非常明白小妖对她来说是多 么的充满吸引力————像小妖这样子的男生，虽然善于照顾人，但是行为偶尔 又带了点蛮横的霸道，说他好是好，说他坏也坏，那种即正直又带着点痞痞的邪 气坏的恰到好处，刚刚好正对她的味。 　　这样的感觉，不完全是延续小时候对他的崇拜，而是在面对长大之后的小妖 时，她发现自己第二次喜欢上这个人。 　　只是现在时机不太对。 　　「嘿，如果你真的考上Ｔ大，成功当上我的学妹，那我就像阿拉丁的神灯一 样，替你实现一个愿望。」 　　原本搁在她头顶的大掌，不知道什么时候滑到她柔嫩的脸颊上，姚立名轻轻 抚摸她逐渐嫣红的脸庞，一边开出条件利诱她。 　　他相信她一定能够做到的，只不过考试这种事情真的需要运气，所以从现在 开始他要替承恩妹妹培养出面对考试时的坚持与自信心，那种从下意识散发出来 的力量会非常惊人的。 　　而已奖赏的方式来进行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什么嘛，才一个愿望而已喔？」车承恩不自觉的嘟起了柔软的红唇。 　　「人家阿拉丁的神灯是替他实现三个愿望啊，小妖你会不会太小气了一点？」 　　她娇嗲的回应让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暧昧。 　　他们之间的距离好像靠得太近了一些，车承恩沉浸在甜蜜的氛围里完全忘了 书本的存在。 　　「小恩，立名休息一下吧！」就在他们暂时推开书本聊天谈心的这个重要时 刻，车母端着托盘进来了，她没有事先敲门，正好撞见他们亲昵交谈的神情与姿 势。「我替你们送消夜上来了。」 　　看见两个孩子僵硬的表情，以及他们尴尬的停止对话、双双迅速坐正的动作， 车母知道自己似乎打断了什么。 　　而那个被打断的什么，却是她现在最不想看见的。 　　但是车母并没有当场责备他们，把消夜放下之后就默默退了出去。 　　　　　　　　　　　　　　　　第三章 　　姚立名非常清楚自己对车承恩做出的亲密举动一定会惹来车家父母的关切， 没想到才隔了一天，当他按照讲好的家教时间登门准备辅导车承恩的功课，却在 客厅就被拦截了下来。 　　不仅是车妈，就连一向不怎么管事的车爸都亲自出动了。 　　「立名，如果是车妈误会了的话，那我先跟你说一声对不起。」车母一开口 就直接导入正题：「你跟我们家小恩……应该不会是在交往吧？」 　　「目前没有。」姚立名一向也是快人快语，「但是我很喜欢承恩妹妹。」 　　关于这一点，他不想隐瞒承恩的双亲。「如果承恩妹妹对我也有那个意思的 话，我们应该会交往吧！」 　　「可是小恩现在是高三啊！她——」 　　「车妈妈，我知道您的顾虑。」姚立名有些强势地打断了她的抗议，「目前 承恩妹妹当然应该以课业为重，在承恩妹妹顺利考上好学校之前，我绝对不会跟 她谈恋爱的，我会好好地守护她，以一个家教老师的身份陪她念书，伴她度过这 段难熬的日子。」 　　他那沉稳且信誓旦旦的保证，让客厅内沉默了好一阵子。 　　「立名，不是车妈不相信你……」隔了好一段时间，车母还是沉不住气担忧 地道：「万一是小恩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呢？」 　　昨天晚上的情况她全看在眼里，自己的女儿对姚立名有没有意思，她这个做 母亲的有眼力分辨得出来。 　　「就算你能够克制住自己的感情，但只要我们家小恩自乱阵脚的话，结果一 样会完蛋。」 　　「车妈妈，您就那么不相信自己的女儿吗？」姚立名边说边瞥了眼楼梯的方 向，心想承恩妹妹应该在书房里等他等得不耐烦了吧？ 　　「你应该知道这段时期对小恩来说是多么重要。」车母终究无法压抑心中那 股不安的感觉，其实在她决定和姚立名谈论这个话题的时候，也已经下定决心要 终止这项请托了。 　　「车妈妈，我每个星期领您三千元的家教费用，一直到现在为止我都觉得自 己是超乎所值的，如果您有认真比较过承恩妹妹最近与之前的模拟考成绩，应该 就能够明白我的辅导是不是有达到效果。」 　　一星期三千元的薪资算是还好而已，凭他的实力，同样的时间在跑腿帮里接 单要赚两倍都不成问题。他会愿意接下这个工作，全都是因为想要接近承恩妹妹， 想要帮助她考上理想的学校。 　　其实姚立名不想讲得这么白，但若不将自己的存在价值清楚地表现出来，搞 不好他真的会因为昨天晚上情不自禁的举动而被辞退。 　　「但如果您还是不放心的话，我也能够理解，那么从今天开始，我就不再过 来辅导承恩妹妹功课了。」 　　姚立名非常擅长这种以退为进、类似威胁的谈判方式，因为他对自己的能力 很有自信，若辞退他的话绝对是对方的损失。 　　「我是真的喜欢承恩妹妹，才想要在她身边守护她。就算现在不行，等承恩 妹妹顺利考上大学之后，我还是会追求她的。」 　　事已至此，该声明的还是要声明，姚立名来回地望着车父和车母，表明了就 算他真的被辞退，也不会放弃这段正要萌芽的恋情。 　　「你这是……」车母有些后悔自己当初的提议，请一个男的家教老师过来替 小恩辅导功课，的确是她欠缺考虑了。 　　她手里捏着要给姚立名的一整个月份的薪资，原本是想用这个当作补偿金来 劝退他，但是听完他的理由之后，反倒拿不出手了。 　　「车妈妈，请您现在就做出决定吧。」 　　没想到他竟然会用这么骄傲的态度来声明他对小恩的重要性，车母一时之间 根本没办法反驳姚立名的说法，但是对于让他继续待在女儿身边又感到隐忧重重， 迷惘之际只好转头寻求老公的意见。 　　「不错啊，就让他试试看吧。」车父挺喜欢像姚立名这种充满自信的年轻人， 拿他和自己家里那个不成材的儿子两相比较，一眼就分出了高下。 　　「这怎么行？老公……」 　　「但是，我们会严格地监督你和小恩相处时的情况，在大考结束之前，你们 最好控制住自己的感情。」 　　「谢谢车爸。」姚立名右手握拳，做出一副胜利的欢呼表情。 　　「如果小恩顺利考上Ｔ大，我们一定会包个大红包给你作为答谢。」 　　姚立名正想开口澄清自己不是为了报酬才这么尽心尽力地为车承恩辅导功课， 车父却继续列出但书：「但如果小恩没有考上我们期待的学校，交往的事情就免 谈。怎么样？这个约定很公平吧？」 　　听完之后，姚立名慢慢地收起了笑容。 　　公平？到底哪里公平了？这种约定一点都不公平吧！ 　　不管承恩考上什么学校，他都想要追求她，用这种奇怪的条件来限制他，到 底把他的感情看作是什么？ 　　不过他对自己有信心，就算再怎么不公平的条件他都愿意接受，他一定会辅 导承恩妹妹考上Ｔ大。 　　「好，车爸，我答应你。」 　　「为了小恩，请你接下来好好地加油，一定要做到你刚才对我们说出口的承 诺。」车父朝姚立名挥了挥手，起身结束了这段谈话。 　　「老公！」车母着急地追了过去，他的决定跟他们商量的结果完全不一样呀， 难道真的要拿女儿的前途去赌？ 　　「老婆，我们就再观察一阵子吧！」 　　　　　　　　　　　　　　　　*** 　　敲了敲门之后，姚立名推开二楼书房的门。 　　原本还以为承恩妹妹应该等他等得不耐烦了，哪知道就算已经听见他推门进 来了，她竟连头都没有抬起来望他一眼。 　　该不会是解数学题目解得太入迷了吧？姚立名只好故意用她最讨厌的方式呼 唤着她，想要引起她的注意力。 　　「嘿，承恩妹妹……」 　　但她还是不肯看向他。 　　拉过椅子到她身旁坐下，却发现车承恩很明显地将脸转往墙壁的方向，这下 子姚立名也恼了。 　　「你干嘛躲着我？」 　　他移动位置追逐她的视线方向，车承恩察觉他的举动后，干脆整个人背对着 他，姚立名灵机一动，使力将她坐着的椅背转了过来，让她和自己面对面。 　　「承恩妹妹，你刚刚是不是有到楼下去？」 　　「我哪有？」由于她坐的椅子的扶手被姚立名紧紧地攀住，车承恩整个人被 困在他的面前动弹不得。 　　她那脸红又爱嘴硬的别扭样子，还有那不敢与他对视而四处闪游的惊慌眼神， 让姚立名觉得她实在是可爱极了。 　　「你哊，知不知道偷听是个非常不好的习惯？」 　　「都说了没有嘛！」车承恩伸出右手打了他肩头一记。 　　「那好，反正不重要。」姚立名将她的椅子转成面向书桌，接着抚摸自己被 打疼的肩膀。啧！这家伙虽然看起来娇娇弱弱的，没想到打人还挺痛的。 　　「来，虽然耽误了一点时间，不过我一定会待到时间满才离开的，你刚刚一 个人在楼上复习，进度到哪里了？」 　　车承恩不满地瞪着他，反正不重要？ 　　怎么可能不重要？小妖怎么可以只用这几个字就对她敷衍了事？ 　　「怎么啦，为什么一直瞪我？」 　　姚立名检视手边的复习进度表，一边核对车承恩目前正在演算的数学题库章 节。今天晚上除了微积分之外，还有物理的力学与电学的概念要替她补强。 　　从最近几次模拟考试的成绩可以看得出来，承恩妹妹在物理与化学的部分比 较弱一些，至于数学和英文，她在高一、高二时基础下得非常扎实，程度已经算 是相当不错了，之后对她的辅导方向可能要稍微调整一下。 　　「你……」车承恩虽然开口了，却不知道该怎么质问下去。 　　看着小妖的脸，她只觉得一股控制不住的潮红烧上脸颊，不一会儿就将她逼 成了红脸小关公。 　　「有话就说啊！」姚立名有些用力地敲着手中的进度表。「不要浪费时间， 好不好？今天晚上除了数学之外，还要加强物理的概念——」 　　「你是不是喜欢我啊？」车承恩低吼着一口气将话说完。 　　她不明白小妖怎么可以当作没事般，像平常一样要求她用功念书？ 　　明明刚才在楼下对她父母投下了那种炸弹的宣言，上楼来之后却像什么事都 没有发生过一样，他对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这家伙……」姚立名有些啼笑皆非地望着她：「我就知道你刚刚一定是 溜下楼去当偷听贼了。」 　　她竟然这样直白地逼问他，害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你干嘛不回答我？」这件事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他怎么还是一副无关紧 要的样子？「你……」 　　「既然你都听到了，还要我什么？」姚立名看了看手表，发现时间过得飞快， 他们不能再这样闲聊下去了。「承恩妹妹，我看你先把微积分收起来，今天立名 哥哥来帮你补强物理观念，基于一贯性，我觉得还是从最基本的概念讲起好了。」 　　车承恩微微愣住，小妖现在是故意无视她的困惑吗？ 　　她刚刚问的问题呢？为什么他一直不肯回答？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 　　「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吗？那不重要。」 　　姚立名起身替她抽出柜子里的物理参考书，为了让她更有系统地学习，他昨 天特地将自己当初考试时做的完整笔记从仓库中尘封的箱子里找了出来，希望能 够帮助到她。 　　「你怎么可以这样？」这怎么不重要？车承恩像看怪物般地瞪着他，哪有人 家他这样，告白的话不是对着她本人说，却跑去对她的爸妈表态？ 　　未免也太好笑了吧！ 　　「我怎样？」姚立名挑起眉，故意装出有点凶的样子。「你乖一点好不好？ 来，快点看一下教材，我觉得你的力学好像一开始就没有学得很好，立名哥哥这 里有以前的重点笔记，借给你用，很多名词与公式你要先了解它到底是什么意思， 应该用在哪种类型的题目上，不要只是会背题型、代公式解题，这样子你的物理 和化学绝对学不好。」 　　「你……」可恶，这个小妖真的是在无视她啊！车承恩气愤地推开他递过来 的笔记，别扭地朝他喊道：「我问你是不是喜欢我，你为什么不回答？」 　　「你刚刚不是偷听到了吗？为什么还要问？」姚立名暗暗赧红了脸，虽然他 是男生，被喜欢的人当面逼问这个问题还是会感到尴尬。 　　「你为什么不先跟我说？」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是偷听来的，这一点让车承 恩介意不已。「跟我爸妈说有什么用？」 　　「跟你说也没用。」姚立名握拳用手背敲着桌上的参考书，提醒她现在应该 专注的事情。「你只要专心用功念书就好，其他的事情全部都不要想，那只会浪 费你的精神和时间。」 　　「谁教你刚刚要讲？」车承恩根本不反省自己刚刚为什么要悄悄溜下楼去偷 听他们讲话，只是不断地闹脾气抗议道：「我都已经听到了，怎么办？」 　　这种事情是没办法装作没听到的，她的心情已经受到影响了。 　　「你快点说啊！」告白的话，一定要对当事人讲才有用吧？ 　　「你只是想要听我说『我喜欢你』是不是？」姚立名拗不过她的坚持，只好 再次对本人告白。「我喜欢你，这样可以了吧？」 　　他的语气有点敷衍和无奈。 　　明知道在这种时候向她说这些话一定会影响到她念书的心情，但若是让她继 续这样吵闹下去，肯定会没完没了的。姚立名叹了口气，告白之后的沉默实在有 点骇人，但他还是强自镇定，深呼吸数次之后，收拾好心情准备授课。 　　「牛顿力学三个重要定律，第一个是——」 　　「你怎么可以这样？」他不告白还好，一讲出来之后，车承恩反而比刚刚更 加生气。「既然不情愿的话就不要讲啊，又没有人逼你！」 　　说了之后马上又装作没事的样子要继续上课，那她听完他告白之后的感觉， 他一点都不好奇吗？ 　　「你到底想要我怎样啊？」姚立名恼了，虽然被问得很烦，但是又不能骂她， 更舍不得凶她，只好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承恩妹妹，我们先不要谈这个，好 不好？」 　　他方才在楼下向她的爸妈拍胸脯保证，说自己绝对会帮助她考上理想的学校， 这么以来，时间就变得非常宝贵，在七月的指考到来之前，他非得帮她把该学会 的、该理解的、该应用的，全部都充分准备好才行。 　　「你一点都不好奇吗？我……」车承恩顿了一下，还是红着脸说出来：「我 对你的感觉……到底是怎么样？」 　　这下子换姚立名愣住了。 　　他怎么可能不好奇？姚立名有些无奈地笑了。 　　「听话一点，承恩妹妹，我们现在不要谈这些，会影响心情的，快点来专心 上课了，好不好？」 　　「你是不是害怕我一旦跟你谈恋爱之后，就会像车承元一样连书都不念了？」 　　「我没有这样认为。」 　　「还是你怕我不成材，不管怎么辅导最后都考不上大学，你就没办法拿到我 爸妈给的谢礼？」 　　「车承恩！」姚立名生气地吼着她的名字。「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在你眼里， 我是那种只爱钱的人吗？」 　　突然被他这样一凶，车承恩吓得连忙摇头。 　　「不是啦，我只是……」 　　其实她刚刚偷听小妖和大人们对话的时候，有小小地怀疑一下，一开始的时 候也有过这种感觉：小妖是不是只把她当成赚钱的工具？ 　　虽然家教这工作是她妈妈主动去找小妖的，但一牵扯到金钱，感觉就变得有 些复杂，就算亲耳听见小妖对她爸妈说他是喜欢她的，那种奇怪的感觉还是挥之 不去。 　　如果小妖没有当她的家教老师，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以前那样子，只是小时 候亲密过一阵子后来因故疏远，偶尔在街上碰见会互相点头打个招呼的老邻居而 已，那样小妖是否还会喜欢上她？ 　　类似这样的假设不断在脑中盘旋，带着浓浓的不安和疑惑，车承恩无法控制 自己不去想象这些况剧。 　　「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也不想听你的回应，现在，你给我乖乖地用功念 书，不然我真的会生气喔！」姚立名板着脸，使出最后的杀手锏，将一切全赌在 车承恩到底喜不喜欢他这一点上。 　　如果她也喜欢他，应该能够了解他目前的处境。在指考结束之前，他们最好 还是保持纯粹的家教老师与学生的关系会比较安全。 　　更进一步的关系，有弊而无益，对他们两人来说都会是无比的煎熬。 　　　　　　　　　　　　　　　　第四章 　　晚上九点半一到，三两成群的学生们纷纷从补习班大楼走了出来，姚立名站 在离补习班门口不远处的骑楼内，一看到熟悉的身影出现便出声喊道：「承恩妹 妹。」 　　车承恩转头望着他所在的方向，随即朝身旁的友人挥了挥手道别，但临走前 她的友人似乎说了句什么，她马上嘟着嘴打了那窃笑不已的友人肩头一下，然后 大跨步地朝他奔来。 　　「你怎么老是爱那样子打人的肩膀啊？真是个坏习惯。」方才她那记铁砂掌 好像挺用力的，姚立名本人也经常深受其害，所以忍不住同情起她的友人。 　　「谁叫她取笑我……」车承恩忍不住又回过头去。 　　果不其然，好友佳佳的视线还在追随着她，见她回过头，佳佳掩住唇抖着肩 膀偷笑。 　　「小妖，我问你喔！」 　　「嗯，什么？」 　　「我们现在算不算偷偷地在交往？」 　　姚立名伸手敲了敲她的头，学她一样借由打人的动作发泄不满。「我不是叫 你在指考结束之前不要想这些事情吗？」 　　「那你为什么要来补习班接我下课？」 　　每次只要小妖跑来补习班站岗，佳佳看见之后就会把这件事告诉班上的女同 学们，害她现在都会被追问恋情的进度。 　　牵手了没啊、接吻了没啊，甚至过分一点的同学还会红着脸害羞地低声问她 跟小妖ＯＯＸＸ了没！ 　　别说ＯＯＸＸ了，小妖根本连她的手都没有牵过，这种情况哪里算是在谈恋 爱？害她觉得丢脸死了，而且，她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同学们提出来的那 些好奇追问。 　　全都要怪小妖。明明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说什么在大考结束前绝对不要烦 恼恋爱课题，偏偏又三不五时对她做出超出家庭教师权限的事情，像是到补习班 来接她下课、送她回家，偶尔甚至在学校放学后就会打电话给她，在她赶去补习 班上课前塞一袋热腾腾的红豆饼让她充饥。 　　这些都是追求的动作吧？ 　　那他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他们是在偷偷地交往？而且，连手都不肯跟她牵一 下，害她每天都在期待，却每天都期待落空。 　　承认他们在一起有这么难吗？车承恩抿着唇偷偷望着姚立名的侧脸，身高只 到姚立名肩膀的她，连要偷看他的表情都得辛苦地抬起视线才行。 　　等了半天，姚立名还是没应声，她忍不住火大了。「喂，臭小妖，你怎么每 次都这样？一说到重点的时候就给我装哑巴！」 　　真是超气人的！ 　　她也不是非要在这种紧张的时期跟他怎么样，只是想清楚地知道他们现在的 定位到底是什么而已。 　　「哼，在我面前偷偷承认一下又不会怎样，我绝不会去向爸爸妈妈告状的， 你到底在怕些什么啦？」 　　「怕你考不上大学，我就领不到车爸车妈给的大笔谢礼了。」姚立名恨恨地 这么回应。 　　每次一想到承恩妹妹曾经把他看成是那么市侩的人，一股无明火就会在他胸 坎间轰地一声点燃，就算这件事已经过去好一阵子了，直到现在他还是一想起来 就会火冒三丈，整个人气得牙痒痒的。 　　「臭小妖，你真的很小气啊！一件小事可以让你记恨这么久喔？你该不会是 属乌龟的吧？」简直龟毛得要命。 　　「是啊，我属乌龟的啊，哪象你，属狗的就可以狗眼看人低吗？」姚立名闷 哼着，脚步越跨越大。 　　「吼，臭小妖，你不要走这么快啦！」发现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远，车承恩 只好小跑步地追在他身后，可怜兮兮地求饶道：「好嘛，我道歉嘛！」 　　天晓得她已经为了这件事向小妖道歉过不知几百次了，但每一次提起这件事 的时候，小妖就会发作一次，而他只要一生气的话就会像现在这样子，不管她怎 么撒娇。怎么求都不肯理会她。 　　「你跟人道歉的态度是这样子喔？」姚立名转头瞪着她。「到底有没有诚意 啊？」他的手臂被她的双手拉扯住，原本前进的步伐受到了强大的阻力，因为她 正在用全身的力量往后拖住他。 　　「那不然要怎样？」车承恩不依地嚷道：「你不要把我一个人丢下啦！」 　　看到她求饶的样子，姚立名差点就笑出来。她的双手紧紧地攀住他，都用力 抓他抓得这么紧了，还担心会被他丢下喔？ 　　「像上次那样喊我立名哥哥的话，我就原谅你。」 　　「吼，臭小妖，你不要每次都来这一招好不好？」很贱啊！ 　　「你一定又偷偷在心里骂我了，对不对？」瞧她咬着下唇的可爱样子，姚立 名每次要忍不住去逗弄她都忍得非常辛苦，但是她的脾气可不像外表看起来那般 可爱，一定在心里面不知又把他骂得多么不堪了。 　　「我哪敢啊？」车承恩装乖地朝他微笑。「只不过是讲错一次话而已，就让 你记恨这么久，以后我哪敢随便骂你？」 　　「是吗？那就好。」姚立名斜眼瞥着她。「还不快点叫？」 　　「立名哥哥，不要生气了，好不好？」车承恩气唬唬地咬着牙说出他最想听 到的那个称谓，不这样做他一定会整路都不跟她讲话。 　　「嗯，承恩妹妹真乖，立名哥哥不生气了。」听见她开口喊他哥哥，虽然声 音带点凶狠和不满，姚立名还是觉得开心极了，勉勉强强算是原谅她了。 　　「走吧，快点回家复习功课喽！」 　　「你不要走那么快嘛……」车承恩搭在姚立名手臂上的手迟迟不肯收回，等 他放慢脚步之后，她干脆亲昵地勾住他的手臂。 　　谁叫小妖一直不肯主动跟她牵手，就算只能勾住他手臂也好，让她稍微体会 下两个人亲密贴靠在一起的感觉。 　　补习班离她家只有短短一段路程，小妖也不是天天都会来补习班等她，能够 这样子和他笑笑闹闹地培养感情的机会，她当然要好好把握，因为只要一回到住 家附近，小妖就会变回那个道貌岸然的家教老师。 　　刚刚那种与她暧昧来、暧昧去的说话方式和行为举止，在爸妈及街坊邻居的 面前几乎不可能发生，所以车承恩非常珍惜这段短暂的单独相处时间。 　　「十点之前，一定要到家才行。」姚立名看着手表，边走边算着时间。 　　家教时间是十点开始，到十一点半结束，能确实遵照时间的话，承恩妹妹才 能够早点梳洗上床休息。 　　「你好严格哦。」车承恩不禁有点落寞。 　　现在这里又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两个人单独在一起，他就不会对她温柔一点、 宠爱一点吗？ 　　「不严格一点的话，难不成要让你爬到我头上来？」姚立名垂首看着她，忍 不住伸手捏捏她鼓起的脸颊。越是跟她见面，就越觉得她可爱无比，怎么以前从 来都没有这么浓烈的感觉呢？「凶一点，才有当家教老师的样子呀！」 　　姚立名多半只有在安排家教时间的那几个晚上才能过来接她，如果是非家教 时间的那几个晚上，他都得到跑腿帮总部去接点单打工，所以这段陪她从补习班 下课一起回家的时间他同样也是非常珍惜。 　　「你要对我好一点啦！」车承恩不满地嘟起唇。「还有，要明显一点。」 　　「什么意思？」明显一点，是在指什么？ 　　「你都不牵我的手……」车承恩脸红地瞪着他。「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 不跟我牵手？」 　　「你哟，真是有够不听话的。」姚立名轻叹。 　　都说了在大考结束之前禁止恋爱，偏偏她就是一副赖定他的模样，老是借机 挑逗他。天知道他到底忍得多么辛苦呀！ 　　姚立名转头四处张望地看了看，还没有靠近他们住的那个社区，和她牵一下 手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牵手当然可以啊！你把加速度的公式背出来给我听，我就跟你牵手。」 　　「喂！你是我男朋友啊，我想跟你牵手，竟然还要用讲条件的喔？」 　　「哇，谁说我是你的男朋友？」姚立名甩开她缠住自己的小手，改为双手抱 胸，一副不想认账的模样。「我只是说喜欢你，又没有要跟你交往。」他狠心地 划下防线。「在你考上大学之前，别想我会跟你牵手。」 　　「牵手不行的话，那亲嘴呢？」没想到小妖那么狠，竟然把她的手甩开，车 承恩气急败坏地问。 　　如果小妖真的喜欢她，不可能没想过要和她牵手、接吻、拥抱，甚至是更进 一步吧？为什么她全部都幻想过要跟他做，而他却表现出一副可以等待，就算不 做也无所谓的样子？ 　　就连牵个手都要等到她考上大学之后，若是她想要跟他亲嘴的话，该不会要 她等到大学毕业吧？ 　　她才没有那个耐性等待咧！ 　　「啧，你这家伙……真是一点都不害臊啊。」姚立名失笑地与她因气愤而瞪 得晶亮的大眼睛互相对视，然后像是被蛊惑般地说出了下列的条件：「好啊，我 跟你亲嘴，但你下星期模拟考一定要给我考进前二十名，怎么样？」 　　为什么亲嘴的条件会比牵手的条件容易达成？车承恩虽然感到疑惑不已，但 她决定暂时不要跟他计较这一点。 　　「好，我一定——」 　　要她考进前二十名根本就是放水的条件吧，她应允的话还没来得及讲完，就 被一股力量推到附近建筑物的骑楼内，砰地一声，背脊撞上了某个商家的铁门， 疼得她差点尖叫出声。 　　张开想喊疼的唇随即被封住，姚立名结实壮硕的胸膛靠了过来，将她紧紧压 贴在他的胸膛与铁门之间。 　　发现他竟然一开始就直接将舌头伸进她嘴里，车承恩害羞地脸颊爆红，因为 这个吻来得太过突然，她不适应地在姚立名怀中挣扎了起来。 　　但姚立名硬是制住她不安的窜动，用他想的方式深入且毫无保留地亲吻着她 ——不停变换着角度，贪婪地吸吮着她被动的软舌，并以强势的舌尖一寸寸舔遍 她小嘴里的每一角落。 　　这漫长的一吻好似没有尽头般，小妖一直折腾着她的唇，直到两人都气喘喘 吁吁为止。当他终于放开她的唇，车承恩忍不住伸手抚上自己刚刚惨遭『妖』吻 得肿胀红唇。 　　「你好过分喔！」竟然一开始就吻得这么激烈，这跟她想要的吻完全不一样 啦！ 　　她幻想中的初吻应该是那种两个人眼对着眼，因为不可解的吸引力而慢慢靠 在一起，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轻柔地将彼此的唇瓣熨贴在一起的温柔 的吻。 　　「你才过分吧！」姚立名虽然放开了她的唇，却没有退开身子，依然将她紧 紧压制在自己胸前。「都说了在考试之前别惹事的，偏偏一而再、再而三地故意 诱惑我……」 　　他那低沉且充满自责的低语，像沉沉的钟声一下下敲进车承恩心里。 　　「你一定不知道吧？牵手时可以忍耐的，但亲嘴……」姚立名的眼神直勾勾 地落在她那被手遮掩住一部分的红唇上。 　　但亲嘴这种天杀级的诱惑，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忍耐啊！ 　　像是接收到他的暗示般，车承恩慢慢地将手放了下来，随即她的下巴就被强 势地抬起，跟刚刚同样热切的吻又覆了上来。 　　第二次的亲吻，车承恩非常进入状况。 　　适应了小妖那有点粗鲁的侵入深吻方式，原本要向他抗议自己想要的初吻是 比较唯美的那一种，但是此刻这个抱怨被她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简直是完全沉溺啊！ 　　小妖的唇，小妖的味道，还有小妖紧紧搂着她时手臂的力道与温度，让车承 恩脑袋一片空白，那些感觉全部都是她渴望知晓与经历的。 　　啊，好甜蜜的吻喔。 　　正当车承恩准备伸手拥抱住小妖的时候，他却突然放开她的身体，并且迅速 退了开去。 　　「糟糕，快要十点了。」姚立名望了望手表，然后有点恋恋不舍地向她叹道： 「走吧，快点回去了。」 　　啊？怎么会这样……车承恩还没有从刚刚那个玫瑰色的亲吻中恢复过来，正 想抗议这个吻结束得太仓促时，小妖又开口催促了。 　　「别发呆了，走吧！再不快点回去的话，会被车爸车妈怀疑的。」 　　要是他们接吻的事被车家爸妈发现了，搞不好这次他真的会被辞退，那他坚 持了这么久的努力不就完全付诸流水了吗？ 　　车承恩整个脑子还在发胀，脚步有点不稳。「小妖，我好像……走不太动了 ……」 　　「怎么会这样？」姚立名转头望着她，发现她真的走路要用摇摇晃晃的，连 忙抓住她的手腕，一手搭上她的肩头。「在回到社区之前，借你靠一下吧！」他 竟然将她吻到软脚了，姚立名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在笑我喔？」 　　「是啊。」姚立名将手滑到她的腰间，亲密地搂住她。「因为你实在太可爱 了。」 　　「真的吗？」车承恩跟着他也甜甜地笑了出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小妖称 赞她啊。 　　「嗯，你这个可爱的小家伙……」 　　「嘿嘿……」车承恩热情地回搂住他的腰，好希望这段回家的路能够一直走 下去永远都不要走完。 　　看着时间越来越逼近她应该要回到家的时限，姚立名有些着急地跨着大大的 步伐，但是身旁这位小可爱却十分不配合，像是故意拖慢他的脚步般，每走一步 就拖重一分力道。 　　「快到了，你先放开我吧！」姚立名开始在意起附近路人的目光。 　　虽然时间已经有点晚了，但路上有很多像承恩妹妹这样刚从补习班解脱的学 生，如果他们搂在一起的样子被熟悉的人看见了，早晚会有闲言闲语传到车爸车 妈的耳朵里。 　　还是克制一点比较好，谁教他当初要在车爸车妈面前夸下海口，现在就算后 悔也来不及了。 　　「再让人家抱一下嘛！」车承恩忍不住觉得这样瞻前顾后的小妖有点懦弱， 不过就是公开他们之间的恋情嘛，有什么好怕的？ 　　「不行，要是被车爸车妈发现的话，搞不好我就不能继续当你的家教了，这 样也没关系吗？」 　　「好嘛，好嘛！」车承恩不甚情愿地松开手，与他保持安全距离。「我听话 就是了。」 　　「这样才乖。」姚立名奖赏般地摸了摸她的头。 　　在距离家门口差不多一百公尺的时候，车承恩轻轻地叫着他：「小妖……」 　　「嗯？」姚立名再三确认着时间，差三分钟就十点了。 　　虽然说迟一下下回家其实也无所谓，只要撒个小谎说在路上遇到什么突发状 况就可以蒙混过去，但姚立名不想对车爸车妈耍这种滑头。 　　今天，他实在是忍不住，和承恩妹妹接吻了…… 　　没办法百分之百做到对两位长辈的承诺已经让姚立名非常内疚了，他绝对不 要随便撒谎骗他们。 　　「下周的模拟考考进前二十名的话，奖赏是亲嘴，那如果……」车承恩询问 的声音低到不能再低，「我考进前十名的话，奖赏会是什么？」 　　她充满暗示的语气，以及问完之后低垂下去的嫣红小脸，让姚立名面红耳赤 了起来。 　　「你想要什么？」这个可恶的家伙，他小妖的绰号干脆让给她算了。 　　「嗯，就是……」她支支吾吾地，不好意思说出口。 　　「什么？」姚立名低声诱哄着她，「说嘛。」 　　等她说出口之后，他会一口气回绝，将她的绮想完完全全地斩断。 　　在她考完试之前，他是绝对不会再碰她了，男子汉的承诺必须坚持到底，不 管那诱惑再怎么难以抗拒，他都应该守住自己的承诺！ 　　「比亲嘴更进一步的那个啊……」车承恩知道自己这么主动很不害臊，也知 道在大考之前不应该为了恋爱的事昏了头，但是理智上知道是一回事，感情上却 无法控制。 　　因为小妖过于在意那个时间点，反而让她更想在那个时间点之前闯祸。这该 说是青春期的叛逆吗？ 　　一想到这里，车承恩忍不住笑了出来。 　　如果小妖真的被她这个提议给诱惑的话，不就证明她对小妖的魅力实在是大 到无法挡了吗？ 　　这样子她才会甘心一些。 　　谁叫小妖总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明明是他先告白的，为什么反而是她比 较迫不及待呢？今天她试着挑逗了一下，发现事情好像也不完全是她以为的那样， 所以便大着胆子提议要更进一步…… 　　「等你考完试再说。」 　　「啊？」方才她脑海中自己终于胜利的幻想还没过足干瘾，小妖竟然就毫不 留情地拒绝了她。「臭小妖，你……」真是讨厌！ 　　「你再故意诱惑我的话，我就自己去向车爸车妈辞职了。」因为他对自己的 自制力实在没信心，要是真的不小心闯了祸而被辞退，还不如自己先去负荆请罪 辞职。 　　「咦？」车承恩愣了一下，没想到小妖竟然又用贱招来威胁她。「哎呦，我 不敢了啦……」明知道这是不公平的，但她偏偏就是被小妖吃得死死的。 　　「立名哥哥，你不可以辞职，听到没有？」 　　明明是小妖先说喜欢的，为什么他总是能够对她说出这么狠心的话？ 　　他真的喜欢她吗？ 　　「那就要看你最后这一个月里的表现了。」 　　可恶，就连声音都这么冷淡……车承恩哀怨地答应，「好嘛，好嘛，我一定 会乖乖听话用功念书的，你不可以丢下我一个人，知不知道？」 　　这种感觉好奇怪，车承恩觉得自己好委屈。 　　先开口说喜欢的人不是通常都处于弱势吗？这种惯例为什么在她和小妖身上 完全行不通？ 　　唔……不公平啦…… 　　　　　　　　　　　　　　　　第五章 　　七月，蝉鸣声恼人地唧唧唧衔响个不停—— 　　指考的第一天，气温热得超乎寻常。 　　车承恩在爸爸、妈妈以及姚立名的陪伴下，在高中母校的考场内顺利地考完 物理与化学两个科目。 　　姚立名替她抓题的那份总复习题库中，幸运地出现好几题几乎一模一样的题 目，车承恩在解题的时候乐得差点大笑出声。 　　从考场走出来后，车承恩迫不及待地将自己觉得有疑义的题目提出来想跟姚 立名讨论，但是姚立名却制止了她。 　　已经考完的就不要再去想了，重要的是明天剩下来的考试。 　　虽然英文、数学是她比较擅长的科目，但姚立名还是希望她能够静下心来多 加准备最后一天的考试科目。 　　车承恩本人比较担心的反而是国文这一科，因为她对作文超级没自信。 　　不过只要她能够考出平常模拟考试时的水准，应该是有机会风风光光地当上 小妖的学妹。 　　指考结束之后，爸妈替她安排了她期待已久的日本之旅，出发日期就在考完 试的隔天。爸爸妈妈理所当然地同行，这趟日本之旅算是父母犒赏她辛苦准备考 试的家族旅行。 　　之前在敲定这个行程的时候，车承恩有询问姚立名要不要跟她与家人们一块 儿去玩，反正都已经放暑假了，一起去玩就当作是为她庆贺终于脱离大考的荼毒， 没想到他却拒绝了。 　　原因是他没有钱。 　　车承恩觉得这个借口真的很瞎。这几个月里小妖当她的家教如此尽心尽力， 她当然会想办法说服爸妈一并包办他的旅费呀！ 　　没想到听完她的想法之后，姚立名又闷闷地气了几天，除了功课的事情之外， 都不肯主动跟她说话。 　　她完全没有察觉自己的提议刺伤了姚立名的大男人自尊心。 　　在爸妈细心的呵护宠爱之下，车承恩从来没有烦恼过经济的问题，反正需要 钱的时候，爸爸妈妈都会事先替她准备好。 　　但是姚立名就不一样了。 　　家境小康的姚家兄弟，自从上了大学之后，课余时间总是跟在那群创立跑腿 帮的学长姐后头一起努力地接单赚钱，除了赚学费、生活费之外，一方面也赚取 在社会上磨练的经验值。 　　明白了赚钱是多么辛苦之后，他们兄弟俩的金钱观渐渐地都偏向节俭，所以 当车承恩提出要他一起出国玩的计划时，姚立名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 　　偏偏车承恩不懂得察言观色，后续又提出让她爸妈替他全额出旅费的馊主意， 搞得姚立名自尊心受损，默默地生了好几天的闷气。 　　当然，最后姚立名还是原谅了车承恩。 　　毕竟像她这样从来没有吃过苦的大小姐，怎么能够体会赚钱的辛苦与金钱的 重要性，千万不可随意浪费、任性挥霍这种大道理？ 　　不想坏了她考试的心情与期待已久的游兴，只要一讲到相关的话题，姚立名 就会闭嘴不搭腔，久了之后，车承恩终于明白他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最后只好 死了这条心。 　　为此，车承恩一直对他怀着浓浓的埋怨。 　　一考完试她就要丢下小妖，跟家人一起出国去玩，但是他却没有露出寂寞的 表情，还微笑着祝她玩得愉快，反倒是她这个准备要出去疯狂玩乐的人，心中充 满了寂寞与不舍。 　　为什么会这样？ 　　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车承恩实在搞不懂，她和小妖之间为什么会一直存在着 这种不平衡感。 　　他明明说了喜欢她，对她却总是不够温柔、不够体贴，经常都是她在彼此意 见不合的时候，扮演退一步迎合的那个小可怜角色。 　　每次两人一吵嘴，只要不顺他的意，小妖就会威胁她说要辞去家教老师的工 作，她当然觉得舍不得啊，总是急急忙忙收起自己别扭的脾气，在他的面前装听 话扮乖；但情况若是反过来，她去威胁小妖说以后再也不理他了，小妖却摆出一 副随她的便、反正没差的态度…… 　　这样子真的不公平啦！ 　　车承恩一直觉得既然是姚立名先跟她告白的，那么应该是姚立名喜欢她多一 些，但相处愈久，她就发现事情根本不是她所想像的那样，对这段感情在乎得比 较多的人，竟然是她。 　　每次被小妖故意欺负的时候，她就会觉得自己好委屈，但只要小妖稍微对她 好一点，她就会傻傻地忘记那些不安的情绪，以为自己是被小妖珍而重之地对待 着。 　　指考的第二天，天气一样热得令人受不了。 　　最后一科数学考试的结束铃声在五点半准时响起，车承恩随着一大群热情欢 呼自由到来的学生步出考场，直奔姚立名身旁，开心地挽住他的手。 　　「小妖，考完了考完了，我的数学答题答得很完美喔！」 　　「是吗？辛苦了。」因为意识到车家爸妈的目光，所以姚立名不着痕迹地想 要挣脱她的小手，但车承恩却紧紧黏在他身边，甚至转头向父母爆出他们密恋多 时的宣言。 　　「爸、妈，小妖是我的男朋友，你们应该早就知道了吧？」她再也无法忍受 将这件事瞒着不说的憋屈感，反正现在都已经考完了，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止她公 开这个消息。 　　「小恩，我们先回去再说吧！」车母刻意忽略女儿挑衅般的声明，只是简单 地提醒道：「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到机场，行李还没完全整理好呢……」 　　「你们先回去，我要跟小妖去约会。」车承恩斩钉截铁地说。 　　在准备考试的这段期间，她从来没有正式跟小妖约会过，现在终于考完试了， 她要拖着小妖出去好好享受一下约会的乐趣。 　　「承恩妹妹，你还是先回去吧，我晚上要去打工，可能没空陪你。」 　　方才陪着车爸车妈在考场外等待的时候，姚立名接到哥哥的求救电话，说是 晚上有一趟跑腿的单需要他帮忙，平常总是他把麻烦推给哥哥，极难得哥哥有事 开口求他，所以姚立名二话不说便答应要过去帮忙。 　　「什么？你为什么突然要去打工？」 　　「刚刚才接到通知的。」姚立名抚慰地摸了摸她的头，「考试辛苦了，等我 打工结束之后，要是时间不会太晚的话，再打电话给你。」 　　既然她都已经主动爆料了，那么从现在开始，他应该不用刻意在车爸车妈面 前故意对承恩妹妹冷淡吧？ 　　「走吧，小恩，我们回去了。」车母定过来想牵女儿的手，却被她躲开。 　　「妈，我还不想回去，行李我晚点再整理也不迟。」话一说完，车承恩整个 人就往姚立名身上贴过去，不停地摇着他的手向他撒娇，完全无视爸妈的存在。 「小妖，你要去哪里打工？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不太好吧……」 　　「你之前不是答应过我，考完试的这一天，你一整天都会陪着我？」那时小 妖被她的日本行游说得有些烦了，随口就这么答应了她，为什么到了今天他却想 反悔？「就算你要去打工也没关系，我想要跟你在一起。」 　　明天她就要跟父母一起出发去日本玩了，算一算会有将近十天见不到小妖的 面，一想到要忍耐那么多天，她几乎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要答应父母去参加这次 的旅行。 　　明明是她期待了很久的行程，但是和小妖比较起来，她却觉得小妖比较重要， 她想要小妖陪在自己身边，就算不去日本玩也没关系。 　　「小恩！」车母其实并不讨厌女儿和姚立名交往，在他们那条巷弄里，姚家 兄弟的评价算是顶级的优，但女儿这么不给面子实在很令人生气。「你怎么变得 这么不听话？」 　　因为交了男朋友而公然反抗爸妈，这样了不太好吧？ 　　「老婆，算了，我们先回去。」被炎热的天气搞得有些心烦意乱，这两天心 情一直很紧张的车父，见到女儿考完试之后的开心模样，悬在心上的大石终于放 了下来，他转头吩咐道：「立名，记得早点送小恩回家，明天早上我们是七点钟 的飞机。」 　　「耶！谢谢爸爸！」得到爸爸给的这面免死金牌，车承恩更加不肯放开姚立 名的手了。「小妖，带我去啦，带我去啦！」 　　直到确定车父车母离开视线范围后，姚立名才有些无奈地瞪着她道：「你干 嘛又变得这么黏人？我不是说了没空陪你吗？」 　　虽然已经是傍晚六点时分，但外头还是热得令人受不了，他待会儿是要去排 队买某摇滚乐团的演唱会门票，她若跟去一定会吵着说累的，与其到时候因为他 打工的事情太辛苦而吵架，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带她去。 　　「你……不想跟我在一起喔……」终于考完指考了，她应该是欢天喜地才对， 但是现在被他这样一呛，却难过得差点哽咽了。「小妖……带我去啦，带我一起 去啦……」 　　「我待会儿是要去打工，又不是去玩，你想跟着我去排队罚站吗？」 　　「嗯，不管你去哪里，我都要跟着去。」车承恩猛点头。排队罚站有什么关 系，他这两天不也辛苦地在这么热的天气里陪考吗？ 　　反正她今天就是非黏着小妖不可，一整天都不想跟他分开。 　　「你真是……」姚立名正准备想其他的借口将她撵回去，但这时电话又响了 起来，是他哥哥打来的。「喂？哥，我现在还在ＸＸ中学，考试已经结束了，我 马上就赶过去跟你会合，嗯……还要找谁吗？人数不够？网路的单有这么多啊？ 那现在到底是要买多少张？」 　　车承恩着迷地看着姚立名接电话的样子。 　　只是举起右手接听电话而已，这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姿势，她竟然都觉得小 妖真是帅气无比——她的情人眼里出西施症状似乎到了病态的等级吧？ 　　「好，哥，我可以再带一个人过去。嗯，大概半小时后就到。」姚立名切断 通话后，看着身旁这个小缠人精。「嘿，走吧，我带你一起去。」 　　不赶她走了，她应该会很开心吧？ 　　「厚——」车承恩却在这时闹起别扭起来了。「你是因为人数不够才带我去 的，不是因为想跟我在一起才带我去的，对不对？」 　　「少啰唆，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去？」姚立名凶巴巴地瞪着她。 　　刚刚是她吵着、闹着非跟他去不可，现在他终于答应要带她去了，她又在那 边五四三什么？ 　　「不想跟的话我就去找别人——」 　　「你还有谁可以找？」车承恩忍不住吐他槽。 　　他刚刚不是跟大妖说半小时后就会到吗？现在临时能上哪儿去找人？ 　　其实她只是想听小妖对她说「我想跟你在一起」这几个字而已，过去两个月 内，尤其是他们初吻的那天过后，小妖就一直对她好冷淡，现在他们的恋情终于 公开了，小妖应该要对她好一点了吧？ 　　姚立名瞪了她一眼，拿出手机开始检视通讯录。 　　见到他的动作，车承恩连忙拉住他准备拨打电话的手。「好啦、好啦，你不 要找别人，带我去，带我去啦！」 　　「你保证等一下不管有多累都不会闹着要走？」 　　「嗯，我保证。」车承恩委屈地咬着唇点头。 　　她上辈子到底欠小妖什么？为什么这辈子竟然被这个坏蛋吃得死死的？她有 这么欠人欺负吗？ 　　「好，那快点走吧！」姚立名朝她伸出手。 　　原本还在嘀嘀咕咕埋怨着自己悲惨命运的车承恩，兴高采烈地将小手递到他 的大掌内，小跑步地跟着他向校外走去，因为一直看着两人牵在一起晃来晃去的 手，她慢慢地又露出了开心的甜笑。 　　结束漫长的排队行程，成功买到足够数量的门票后，姚立名带着车承恩走到 会场外去与哥哥及跑腿帮的成员们会合。 　　交出他们排队买到的八张票，今天的工作算是圆满完成了。 　　虽然这阵子车承恩经常跟姚立名混在一起，但是她和姚立仁已经好长一段时 间没机会碰到面，于是她乖巧地主动打招呼：「立仁哥哥，好久不见。」 　　小的时候，她总是跟在车承元身后和邻居的孩子们玩在一块儿，大妖也是其 中挺照顾她的大哥哥之一，不过那时候大妖在她心里的「最喜欢的大哥哥」排行 榜中，只得到第二名的名次。 　　第一名，当然就是小妖啦！ 　　不过，这一点一直都是Ａ级秘密，她从来都没有跟别人提起过。 　　「承恩，今天谢谢你的帮忙喔！」 　　「哪里，不客气。」车承恩微笑地向姚立仁点了点头。 　　赶着回去覆命的姚立仁坐上某位学长的车先行离开了，剩下的跑腿帮成员也 各自解散，其中有几个准备回总部继续待命的人问姚立名要不要顺道送他们一程， 但姚立名摇摇头拒绝了。 　　虽然时间还早，但是他已经不能再回去接单，因为身旁的这个缠人精还得安 全地送回家去才行。 　　会场外的大片广场里偶尔会有几许微风吹过，姚立名牵着车承恩的手，跟着 散场的排队人潮往公车站牌的方向走去。 　　「小妖……」由于他一直静悄悄地没有说话，车承恩不禁有些纳闷。她回想 刚刚排队的过程，自己都没有吵闹着说累或是辛苦什么的，应该没有惹小妖生气 才对，那他为什么一直不跟她讲话？ 　　姚立名回头瞪了她一眼，他默默地生了好一会儿的气呢，但是这个惹祸精似 乎并没有发现。 　　「你干嘛一直不说话？」 　　「我在生气。」 　　「生我的气？」车承恩慌了，「我有做错什么事吗？」 　　「你刚刚为什么喊大妖『立仁哥哥』？」记得小时候承恩妹妹都是跟着承元 一起喊他们兄弟俩大小妖的，应该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变吧？ 　　难不成大妖生来就是当哥哥的命格？他想听承恩妹妹喊他哥哥，都得威胁利 诱一番之后才听得到，但大妖什么都没有做，承恩妹妹竟然就自动喊他「立仁哥 哥」，真是太不公平了。 　　「因为你喊他哥哥不是吗？我是你的女朋友，当然要跟着你一样喊他哥哥啰！」 车承恩自以为甜蜜地解释道。 　　「不用那样做也没关系。」姚立名的醋劲有点大。「除非你也愿意喊我立名 哥哥。」这样他心里才会平衡一点，毕竟，他从小的愿望就是要当哥哥啊！ 　　「我才不要咧！」车承恩调皮地朝他吐了吐舌。「你是我的男朋友啊，我才 不要喊你哥哥。」 　　「你不知道吗？叫哥哥也是一种情趣。」可恶，这家伙好难拐啊！ 　　「我是哈日派，不是哈韩派，叫哥哥对我来说一点诱惑力都没有。」臭小妖， 竟然连这种小事都能拿来吵嘴。车承恩有些受不了地用力摇晃他们牵在一起的手。 「小妖，我的脚好酸喔。」 　　打工已经结束了，现在应该可以喊累了吧？她不敢开口对小妖说自己不想辛 苦地站着排队等公车，只要伸手一招，就能够搭小黄舒舒服服地回家。唉，她真 的不懂小妖为什么总是那么节俭，省那些钱却苦了自己的脚。 　　不过她没有笨到选在这种时候跟小妖争论这个话题，她真的有点累了。 　　「还有，我想尿尿。」而且，现在回不回家已经不是重点了，她有别的计划 要实行。 　　「你刚刚怎么不说？」姚立名回头看着刚刚排队的会场旁那栋建筑物，他们 已经离开那儿有段距离了，选择走回去太浪费时间，还不如继续往外走，到下一 个街口的麦当劳去借厕所。「能忍耐一下吗？那里有麦当劳……」 　　「我不要去麦当劳。」车承恩摇了摇头。 　　「为什么？」姚立名啧了一声，急着上厕所的人竟然还这么挑。「那我们走 回去刚刚排队那个会场……」 　　「那里也不好。」车承恩还是摇头。 　　「为什么不好？哪里不好？」这家伙到底是不是真的想上厕所啊？这么挑剔 不怕憋不住吗？ 　　「我不敢在不熟悉的地方上厕所啦！」 　　「那你要去哪里？」姚立名不解地问：「难不成是要回家？你能够忍到回家 吗？」 　　「我不要回家。」车承恩头摇得更频繁了。 　　她已经打定主意，明天不跟爸妈出国玩，今天晚上她要缠住小妖，不回家也 不让小妖回家。 　　「那你到底要去哪里上厕所？」隔了一会儿，姚立名忍不住大笑起来，「刚 刚经过的那根电线杆吗？」 　　「厚，你又笑人家是狗……」 　　「你不就是属狗的吗？」姚立名故意摸摸她的头。「来，乖狗狗，汪两声来 听听。」 　　「讨厌啦！」车承恩挥开他的大掌。 　　但姚立名是故意要欺负她的，不管她怎么推开他的手，他还是硬将手掌搭在 她的头上，用力地摸了好几下。 　　两人沿路嬉闹了一阵，最后姚立名忍不住问道：「你不是说要尿尿吗？去麦 当劳啦！」到底还是为她着想，怕她憋不住或是憋太久伤身体，他指着不远处的 麦当劳。 　　「不要，我要去那里。」车承恩指着麦当劳隔壁那栋气派的建筑物。 　　姚立名抬头一看，顿时愣住。ＸＸ饭店的招牌，在夜里亮晃晃地向路人昭示 着它的存在。 　　「为了上厕所跑走人家的饭店里，会不会被赶出来啊？还是去麦当劳比较不 引人注意。」 　　「小妖，我今天不想回家。」车承恩双手缠了上去，紧紧地攀住姚立名的臂 膀。「你也不能回家。」 　　「啊？」姚立名讶异地瞪住她。承恩妹妹现在是在演哪出？ 　　「跟我进去……」车承恩忍不住羞红了脸。「开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