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三天前,周一,甄琰刚从院里点卯出来,就被衣着光鲜趾高气扬的何群拦住
让甄琰十分满意的是,她当时没有
露出丝毫震惊的表情。在一眼认出那个喊
「甄琰」的瘦小
男人就是何群之后,她仅仅只扬了扬眉头,冷冷地站住,冷冷地
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何群的气焰立刻矮掉了一大半。他原本就是个色厉内荏欺软怕硬的人,七八
年的时间虽然给他的脸加上了一点沉静的风霜,但狗改不了吃屎,他的性格不可
能有任何根本变化。「我来看你,不行吗?」
何群这么说着,勉强挤出些笑意,似乎想要尽可能找到往日那种随心所欲的
感觉。只可惜,在他猥琐的脸上,却依然有着隐藏不住又挥之不去的尴尬。
甄琰不想和他多做纠缠,便紧接着未落的话音,冷冷答道:「我活得很好,
比以前好上几千倍,几万倍。看到了吗?知道了吗?知道了就滚吧,不要让我再
说完,转身就走。
何群大老远地跑来深圳,当然不是仅仅为了要看看她。果不其然,甄琰还没
走出几步,他就已经重新拦在她面前,脸上也换成一副摇尾乞怜的表情。「别这
么绝情,好吗?都这么长时间了,再怎么恨我,也不至于连说几句话的情分都没
甄琰不以为然地嗤笑道:「我恨你干什么?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要不是你,
我今天能活得这么好吗?没准儿现在还是个没文化没教养的穷人家小
媳妇。整天
就知道铺床叠被,刷锅洗碗。也不会有什么人来跟这样的黄脸婆讲什么情分了。」
何群叫了一声,却没有办法再说下去,只得看了她一阵儿,将脸色松弛了,
叹息一般地说道。「好好,都是我的错。我也知道当初做的不对,让你吃了不少
苦头。只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前几年我景况好起来的时候,曾经问过你爸
爸
妈妈好几次,他们却怎么都不肯告诉我你在哪里。这要不是最近和一个邮局的
朋友偶尔提起这件事,他告诉我说你
父母经常接到深圳寄来的汇款,我也不会想
诉苦是他的拿手好戏,千万不能上他的当。甄琰这么想着,心下却还是渐渐
地软了。好不容易才硬起声音,嘲谑着说道:「得了吧你。你会专门跑过来看我?
我认识你又不是一天两天了,难道你还真能有什么长进不成?我劝你还是有什么
说什么吧,少跟我耍这种花枪!」
何群楞了楞,笑容又有些尴尬。「虽说不是专门,但至少也是主要原因吧。」
见甄琰冷着脸没有答腔,何群只好又悻悻地说道:「我打算出来闯闯世界,
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深圳。」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你闯你的,以后少来惹我。」
忽然发现自己磨练多年的心竟还是会一阵阵发软,甄琰不知道该高兴,该恼
怒,还是该悲伤。
「是是。我知道。可我还是忍不住。」
何群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着甄琰的脸色,见她不再顽强抗拒,便拿出最温
柔的声音,「我请你吃午饭吧,好不好?」
甄琰忽然觉得气氛有些古怪,不由自主扫视了周围一圈,问:「你现在很有
钱了吗?发了多大?」
「问这个干什么。反正我请得起就是。呵呵……」
何群大模大样地笑着,眼神里的恍惚,却让甄琰立刻就明白了他的窘迫。
「看你能请得起什么级别的馆子啊。我现在
喜欢吃燕鲍翅套餐。便宜的每人
七百块,但我更
喜欢吃三千的那种。好吃得不得了,每次去我都要吃双份儿。」
「什么燕鲍翅?这也太贵了吧。」
「那就算了。」
甄琰试探出何群的底细,暗暗决定要在去美国之前好好作践他一番,便放软
了语气,问。「你真的准备在深圳长住?」
何群全身又重新振奋起来。「是啊是啊。我发过誓的,不在深圳做一番大事
业,绝不回去。」
甄琰做出好奇的样子,问:「你要做什么大事业呢?」
何群顿了顿,涩笑着道:「还没想好。呵呵……我这不才刚来几天,正考察
「你现在住哪里?」
「住……五洲宾馆。」
「不错啊,多少钱一天?」
何群眼睛闪了闪,「四百多。」
「五洲宾馆有四百多的房间吗?杂物房吧?」
感觉到甄琰话中的嘲弄,何群楞了一阵,随即就笑了。「你果然还是那么聪
明。我其实住在五洲宾馆对面,特区报社后面,一个小宾馆。」
他以前可没这么随机应变,自己倒要小心些了。甄琰一边想,一边就淡淡地
问道:「怎么不去找间公寓?」
「我对深圳不熟,哪里找得到?」
「满大街都是中介
公司,你不会进去问问?」
「我怕他们欺负我这个外乡人……」
「多问几家,比较一下,不就知道了。」
甄琰说到这里,觉得说了也是白说,便住了嘴。
「用不着吧。这不还有你嘛。你帮我去找找,不就什么都可以放心了吗?」
甄琰看着他,说不清心里是可怜还是鄙夷,好一阵儿,才总算调节好自己的
情绪,淡淡地说:「那好吧,我这就带你去。」
让甄琰愈加感到可怜和鄙夷的是,在看中景田北那个公寓房间之后,何群竟
然涎着脸说钱包没带,不仅用她的名字签租约,还让她付了押金和租金。这种男
人,也就只有那一对市侩才养得出来。
「你不会是没钱了才来找我的吧?要不要我先给你点儿,买些日常用品什么
甄琰倒在沙发里,斜着眼睛,脸上全是嘲讽的神色。
何群终于有些挂不住了。「那倒暂时不用。钱我还有一些。应该能撑到
上班。」
「你可千万别硬撑?我是无所谓,最后吃苦的可是你自己。」
「我这次出来带了笔钱的。」
「还剩多少?」
「一半吧。」
甄琰不由又笑了起来。「早知道找个棚子给你住了。你这点儿钱,在这里连
两个月也住不满。」
想到自己去美国之后何群必然要陷入左支右绌拆东墙补西墙的困境,甄琰越
发感到
开心。她就是要逼他卑躬屈膝,就是要让他养尊处优然后弄到倾家荡产。
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彻底忘记那些曾经经受过的侮辱。
「一个月就够了。只要我找到事情,会尽快把你替我出的钱还给你的。」
「你倒还真是有自信。也不想想,凭你的学历,在深圳一个月能挣多少钱。
有三千就算不错了。」
「我现在也是大
学生了。嘿嘿……」
甄琰楞了楞,随即就醒过神来。「买的吧?花了多少钱?这么舍得?」
「没花多少。书还是读了点儿的,我想够用了。」
「那你就试试好了。呵呵……」
甄琰一边说,一边就站起身。「我下午还有事,先走了,行李你自己回去拿
吧。要快,过十二点就又要收一天的房钱。」
「我知道。早上出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把行李整理好寄放在柜台了。不要钱。」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仔细了?」
甄琰这么说着,忽然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便紧接着追问道:「你真的没带钱
何群脸上顿时浮起几丝懊悔,想装出些笑容,却半天也没能摆好五官,只好
将头闷下去,一顿一顿地点着,许久,才低声说道:「其实是带了的,不过不方
便,没敢拿出来。」
「怎么不方便?不会是把钱包捆在
内裤里了吧?」
何群抬起头,咬了咬牙,又说。「我是犯了事跑出来的。」
甄琰心中一震,连忙追问道:「犯了什么事?打伤人了?」
「打死了一个副局长。」
何群这么说着,眼睛里的神色却复杂游离,难以捉摸。
甄琰不相信他有这样的胆子,随即就试探着说道。「是帮老大他们背黑锅吧?」
何群显然没想到甄琰能这么快就猜出真相,嘴巴嗫嚅了好一阵儿,还是没说
「也就你干得出这种蠢事。」
甄琰不由皱起了眉头。
他会不会连累到自己呢?万一耽误了出国大事可就麻烦了。甄琰重新坐回沙
发,看着他可怜巴巴的样子,想着他被关进监狱后那两个老市侩的凄惨晚年,不
忍之余,竟也隐隐感到十分爽快。如果先能把他们搞得家徒四壁,然后再送他进
监狱,那岂不是更解气了吗?想到这里,甄琰立刻找出了很多不去报案的理由。
她和他七八年没有联系过,不会有人想到要找她追查他的下落;另外帮他买个身
份证,再去理个发,配副眼镜,估计没多少人能认出他;自己在深圳最多也就再
呆两个月,中国的
警察没那么快就能找到这里;即使他们抓住了他,自己也可以
借口说不知道他是逃犯,实在不行,还可以找萧森刘鑫他们帮忙……
震惊渐渐平顺之后,甄琰重新拾起刚才的话头,问道:「你就这么跑出来了?
他们没给你凑点儿路费?」
何群老老实实地答道:「老大给了我五万。我留给二老四万,自己带了一万。」
那四万总也要尽快搞光才好。但,怎么搞呢?甄琰一时想不到恰当的办法,
便暂时放在一旁,沉吟着说道:「这样吧,我找人帮你做张新身份证。这几天你
最好不要随便出去,要出去也
最好是晚上。一切都等身份证做好了再说。听到没
何群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眼睛里的感激却清晰可见。
如果知道自己的真正目的,只怕他就不会这么感恩戴德了。甄琰暗暗感到有
些好笑,脸上却还是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我是学法律的,知道中国
警察的厉
害。你别不当一回事。否则被人抓了去,我可救不了你。」
甄琰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他的动静,见何群仍是点头不说话,似乎没什
么异常,这才放慢了声音,温和地说,「你耐住性子,不要着急。过几天我把电
视和DVD搬来给你解闷儿。」
何群脸上的卑微和眼里的感激,让甄琰每次想起,都几乎要笑出声来。尤其
是在打电话回去问过一个公安局的
朋友,知道那个副局长其实并没有死之后。
在甄琰的笑声中,深南大道益发缤纷夺目了。夜空似乎也染上了七彩的颜色,
堂皇地照着前面的路。周围的喧嚣水一般地流向后方,甄琰随意徜徉,如入大海。
来到那幢公寓楼下,甄琰停好车,拨通手机。「何群。下来搬电视。」
「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昨天不是在电话里说好一起吃饭的吗?我都饿坏了。」
听到他略带怨愤的声音,甄琰笑了笑,冷冷答道:「我有事。你快点儿,这
说完便掐断了电话。
这个混蛋,刚给他一点好脸色,立刻就又想爬到自己头上作威作福。真应该
再多晾他几天才对。甄琰这么想着,看到那个干瘦的影子推开门,用头发稀疏的
脑袋左右张望了一阵,然后弓背快走过来,心中忽然就有些烦闷。便打开车窗,
使劲吸了几口初凉的夜风。
何群站住,轻轻敲了敲车门,小心翼翼地问:「你这几天一直都很忙吗?是
不是很累?吃饭了没?要不,我去买几个菜,咱们上去一起吃?」
声音里出乎意料的
温柔竟让她感到有些晕眩。甄琰忍不住抬头看去,昏光之
中,那张神色恭谨的脸上满是落寞和沧桑。这才几天功夫,就能把一个
男人愁成
这个样子了?甄琰心一软,险些就翻出久已忘却的慈祥语气,出言安慰他。那曾
经是他每次受了别人的气时必然要用的疗伤圣药。自从离开他之后,甄琰就再也
没有对任何人用过。想起
往事,甄琰一阵心痛,连忙强行止住这不该有的悲悯,
转身打开后座的车门,喘了口气,尽量平静地说:「我不饿。你把东西搬上去,
何群扶着车门,迟疑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嗫嚅着道:「你……你不上去坐
坐了吗?我还有些话要对你说。很重要的话,前天本来就要对你说的,可是一直
不是你没找到机会,是我根本就没给你机会。甄琰用嘲弄压抑着悲悯,脸上
却丝毫没动声色。「什么事这么吓人,在这儿不能说吗?」
「不行。是性命攸关的大事。真的。求你了,小琰。」
何群轻声喊着她的名字,分明是存心挑起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
而在朦胧的夜色和残留的酒意之中,他这种一眼就可以看穿的伎俩居然就奏
效了。刚才真不该心血来潮回忆什么过去,还喝了那么多酒。你这个蠢
女人!甄
琰忍不住在心里责骂自己,一边就高声斥道:「不许叫我小琰。」
「那……那我要叫你什么?」
何群扮出不明所以的表情,直盯盯地看着她。
「甄
小姐。」
「好好,甄
小姐,甄
小姐。」
何群在黑暗中低声重复着,似乎是想笑,却又没敢
露出笑容。「你答应上去
甄琰没好气地拍拍电视,「你快点儿吧。我还得去停车呢。」
拎着碟片走进
电梯,甄琰偷眼看看旁边的何群,思绪纷乱不已。而他脸上的
神情,却正在逐渐镇定自若起来,象是即将看到她手里所有的底牌。
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对他更狠一点呢?此前不是一直都处理得很好吗?昨天干
嘛要同意和他一起吃饭?为什么不让他再多闷几天?甄琰懊恼地想,几乎要拔腿
但真正逼得她冲出去的,不是心中辗转的懊恼,而是层层涌上咽喉的酸涩。
在太平门旁边吐了好一阵儿,甄琰才慢慢回过神,想要甩开粘在她背上和胳
膊上的那两只手,却翻来倒去总要留下一只,只好含混地骂道:「混蛋。放开我!」
何群刻意
温柔的声音象虫子一般,在她耳朵四周爬来爬去。「你醉了。快进
屋歇会儿吧,我扶你。」
甄琰执拗地挣扎着,站直
身子,靠在墙上。一边揉着耳朵,一边咬牙切齿地
说:「你放不放?再不放我可喊了!」
何群迟疑着松了手,「我又没想怎么样,干吗这么激动呢?小琰。」
再次听到这句独具意义的称呼,甄琰的脑袋一下子清醒了许多。「我警告你,
如果再这么叫我,就尽早卷好铺盖准备回去蹲监狱挨枪子吧。」
何群叫了一声,没说下去。朦胧中的眼神很有一些破釜沉舟的味道。
甄琰冷笑一声,低缓而坚稳地说:「你还能把我怎么样不成?深圳可不是没
人管的小城市,我也不是以前的甄琰。你
最好还是放聪明点儿,别做傻事。光你
自己倒还罢了,万一累及家中二老,是会永远不得超生的。」
何群一向
坚持不了多久的勇毅果然就惊兔一般,迅速消失在怯懦后面。「你
想到哪儿去了?呵呵……你现在是法学硕士,又这么有钱,我听你的话还来不及
呢。再说,以前确实是我不好,这次来深圳之前也已经下定决心要好好补偿你。
虽说我能做的不多,但补偿一点算一点,总归是我一番心意不是?只要你还肯偶
尔见我一面两面,叫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可千万别胡想八想,甄
小姐——」
甄琰心中又是厌恶,又是好笑。便闷哼一声,斜眼看着他,「你真的肯这么
何群挺了挺胸。「当然,男子汉大
丈夫,说到做到。」
「那好。我知道你是个孝子,所以也用不着叫你发誓了。」
甄琰一边说,一边伸出一只胳膊。「扶我进去吧。」
躺在床头,喝着何群跑去买来的醒酒汤,指挥他装好电视DVD,放上《贝
隆夫人》甄琰心中的快意无以复加。
也许这才是她梦寐以求的
生活。赚再多钱,事业再成功,最终还不是为了要
让这些臭
男人在自己面前俯首帖耳,称奴称臣吗?当然,要修炼到能彻底
征服萧
森刘鑫之类
男人的程度,自己还差得太远。但只要自己硬得起心,要想捉弄低俗
猥琐的何群却很容易,而且也同样能带来许多居高临下颐指气使的
快感。反正自
己很快就要到美国去了,那条贵妇又因
怀孕送给了别人,就把他当狗一样养上几
天,好好为以前的屈辱出口恶气,倒也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呢。
甄琰志得意满地想着,见何群正逡巡着眼睛,不知是要走过来坐在床边还是
要走过去坐进沙发,立刻冷脸低叫道:「快滚一边吃你的饭去,别挡我看电视。」
何群「哦」了一声,脸上的恭谨居然没有丝毫变化,老老实实地低了头,狼
甄琰暗觉诧异,觉得一切好象都太过容易了些,却又不知道他还能有什么诡
计,忽然想起刚才楼下的对话,便提高了声音,问道:「你要跟我说什么性命攸
关的大事?怎么不说了?」
何群拿着筷子,停了一阵,才谄媚地笑笑,说:「我……我刚才已经说过了。」
「说过了?」
甄琰益发感到诧异。「你再说一遍!」
何群收敛起笑容,看着她。「就是希望你体谅我一番心意,没事常来看看我。」
甄琰又好气又好笑,那些好不容易压抑下去的悲悯,却也在一点点浮出水面。
「这就是你所谓的性命攸关?你玩我啊你?」
「不是啊,绝对不是。我是真觉得性命攸关。」
何群这么说着,转瞬之间,脸上竟挂出了几丝哀伤。「我现在这个样子,逃
得一年两年,却逃不了一辈子,早晚还是会被抓进去的。好在
父母得了那笔钱,
晚年
生活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除此之外,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你过得怎么样,
和我有没有机会尽量补偿你了。假如能在临死之前做几件让你
开心的事,我就是
当场死了,也是心甘情愿,含笑九泉啊。」
甄琰心神动摇地听着,正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猛地听到那句「含笑九
泉」忽然就明白了,这几句话,以及刚才那些话,肯定都是他准备了好久才记熟
的。否则,口舌一向不太灵便的何群,不可能这么毫无滞涩地
长篇大论。他倒还
真是处心积虑,打得好如意算盘呢!甄琰一边暗自赞许着自己的敏捷灵透,一边
就顺水推舟地说道:「你是想全心全意让我
开心,是吗?」
何群立刻喜形于色地答道:「是啊是啊,你能明白我的心意,真是太好了。」
「我明白,而且现在就给你个机会。你过来。」
甄琰招招手,然后一步步指点着何群。「把我的鞋脱掉……袜子也脱掉……
好了,去打盆热水帮我洗了,然后好好捏捏。」
他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呢?见何群依然毫无反抗之意,甄琰又重新疑惑不
已。然而,随着熟练的手法在她双脚
小腿上轻柔地游走,疲劳和醉意不肯让她寻
根究底下去,很快就把她送进了梦乡。
「小琰?小琰——」
窗外细弱的叫声毫不费力地唤醒了她。
甄琰抬起头,高兴地站起来,推开窗子。「你来啦?不是说我今天要认真复
习功课的吗?你还来干什么?」
甄琰这么说着,脸上却笑成了一朵花。
「我发现了一个好地方。走,我带你去瞧瞧。」
甄琰低头看看书桌上的课本,又回头看看后面的房门,为难地说:「不行啊。
我还有好些要看呢。
妈妈也守在外面。还是高考完了再去吧。」
「怕什么,你这么聪明,少看一天半天有什么要紧。而且……你妈刚开始打
盹,只要你把电话话筒拿起来,至少得一个小时之后才会醒。你再不快点儿,可
就真的来不及了。」
「那好吧。先说好,一个小时之内一定要回来,不然我可饶不了你。哼哼!」
转眼之间,他们就来到了树林深处一圈篱笆似的灌木中间。看到下面厚实的
青草,甄琰蹲下来,四处按了按,忽然就羞红了脸,唾道:「你带我来这里干什
么?这又算什么好地方了?」
他从后面轻轻抱住她,一起滚倒在草地上。「怎么不是好地方?以后这里就
是我们两个见面的固定地点了。我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群琰阁』。你说好不
甄琰好不容易摆脱了他不断游走的双手,气喘吁吁地嗔道:「不好,俗气死
了。而且,为什么你的名字要在前面?应该叫『琰群坪』才对!」
「好好,就叫『琰群坪』。」
他一边说,一边
暧昧地笑着,把头埋在她脖颈中间,几口就吞没了她所有的
融化了的铁水在身体里辗转徘徊,烧灼得甄琰无法喘过气来。知道今天已经
不可能逃离这双魔掌,她忽然就放弃了软弱无力的抵抗,任它们解开身上所有的
束缚。于是,肌肤的接触,
青春与
青春,虫语和草香,缠绵不断地,将甄琰带向
云外,扯进
深渊。
但,他的
阳具竟是如此细短轻软,根本无法进入到
阴道深处。
她曾经认为所有
男人都是这样的;她也曾经认为他是因为紧张才会这样的;
她还曾经认为
结婚之后他就会好起来,但她全都错了。他寡人有疾,根本无法用
正常方式
满足任何正常
女人。也许,他们当初之所以会赶她离开,这一因素也起
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虽然她当时相信自己完全可以不在乎这些。
甄琰失望地睁开眼睛,与此同时,一股浑浊而粘稠的热流,正虫子般地一点
点淌在她
赤裸的
大腿上,停了片刻,又缓缓爬下,爬进下面的床单。她忍不住抖
了抖
双腿,看着依然瘫软在自己身上的何群,冷冷说道:「混蛋!你能做么就来
何群一惊,撑身抬头,看了看她,悻悻地说道:「我会尽量让你
满足的……」
「你凭什么让我
满足?」
甄琰鄙夷地看着他鼻涕虫般的
阳具。「你根本就没有想
女人的资格。」
「可……可我毕竟还是个
男人。」
何群乍然高亢的声音在空中嗡鸣了一阵,又渐渐低沉下去。「你知道我这几
年被多
少女人嘲笑过吗?那帮杀千刀的,收了我的钱,却不好好服务,还到处宣
扬我的残疾……」
甄琰不耐烦地打断他。「你以为我就不会嘲笑你吗?我可不再是以前那个少
不经事随便你怎么糊弄的傻丫头了。你别想得太好。」
「小琰——」
何群低叫一声,见她没有在意,便继续说道。「我不管。反正,在我认识的
所有
女人里,只有你……只有你从来没有嘲笑过我,甚至还一直把我当成了不起
的男子汉。我想来想去,都还是你
最好,我忘不了你……」
「难得你还记得我的好处。呵呵……」
甄琰苦笑着偏了头。她不想看他,也不敢看他。那些一直无法完全消除的悲
悯,忽然就被何群沧桑痛切的脸和欲哭无泪的哀诉重新激荡起来,而且越来越澎
湃汹涌,难以遽止。转眼之间,那些近乎凝滞了的铁水,也被如潮的悲悯驱赶着,
重新开始在四面八方辗转徘徊。甄琰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了解自己的身体。在
被刘鑫和萧森的
强暴连续两次中途阻遏之后,今天又被何群有意无意挑起了
情欲,
只怕就没那么容易平息了。幸好,他绝对不可能伤到孩子。想到这里,甄琰心里
有了决定,便问:「你今天把我骗上来,就是为了这个?」
「是。前天我去找你时本来也没想那么多。但见到你之后,这几天晚上我都
一直在想你,想得不行。所以……所以……」
何群偷眼看着她的脸色,嗫嚅了半天,还是无法继续说下去。
弄明白他今天那些奇怪言行的目的,甄琰不由又有些恼火,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以后再敢骗我一个字,有你好受的。哼!」
「不敢了,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
何群如遇大赦般地说完,慢慢直起身,想要下床。
甄琰叫住他。「你他妈的倒舒服过了,我呢?」
何群楞了楞,脸上不由就得意起来。但他仍极力掩饰着,恭谨地问:「好,
好。要我怎么做?你说!」
甄琰挺挺小腹,闭上眼睛。「给我舔,好好舔,舔到我叫停为止。」
听见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看到显示屏上甄琰的号码,刘鑫连忙对荧幕上的
萧雪说了声,「你等等,我先接电话。」
然后悄悄关掉音频,拿起听筒。
「刘总,您忙什么呢?」
甄琰的声音娇糯依旧,悠长的尾音里还加进了几丝恰如其分的谄媚。
「没忙什么,看几份资料而已。找我有事吗?」
刘鑫一边说,一边看着荧幕上噘嘴瞪他的萧雪,笑了笑,挥挥手。
每次他关掉音频接电话,萧雪都是这副模样,最近更渐渐开始表示起不满来。
这让刘鑫在欣喜之余,也颇有些为难。他当然明白,想要知道对方的一切,是少
男
少女爱上一个人的基本特征。但他却不可能告诉她自己在工作之外还有着怎样
的私
生活,他又还来不及教会她关于隐私权的道理。在这种充满
幻想的年纪,萧
雪恐怕也无法理解为什么
恋人夫妻之间可以各自保有隐私,并必须尊重对方的隐
「是这样。有个
朋友刚来深圳,还没找到工作。所以想问问您那里需不需要
甄琰顿了顿,又说,声音里竟似乎有些不那么自信。「或者能介绍到其他地
甄琰可是一向都认为这种事情是不值得拿来求人的。刘鑫暗自感到诧异,对
萧雪
做了个鬼脸,然后把椅子转了一百八十度,问:「什么样的人?学历履历大
「男,28岁,大学
毕业,未婚。在
工厂和
保险公司都做过。人还算机灵,
肯干。要不,什么时候我送份简历过去给您过过目?」
甄琰字斟句酌地说,象是在隐藏着些什么。
「嗯,好。我看看先。」
刘鑫答应着,忽然想起以前那份调查报告里关于甄琰
初恋情人的描述,觉得
若合符节,便笑着问道:「这人对你很重要吗?居然连出国的事情都不管了,上
来就给他找工作。」
甄琰的声音明显一滞,随即刻意加添了妩媚,娇嗔着道:「你瞎猜什么啊。
人家是知道你办事牢靠,有什么进展一定会首先告诉我,所以才乐得省心的。」
刘鑫越发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心中一阵惊喜:这倒给自己逼迫甄琰就范增加
了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砝码。
「是呀。难道你是说话不算数的人吗?嘻嘻……」
「我说话算数还不够。有些事情我控制不到,说了也是白说。」
「不是吧?别告诉我你堂堂刘总,帮忙找个工作也这么难!又没叫你养着他。」
发觉甄琰会错了意,刘鑫很想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
但转念之间又有些犹豫。这样是不是急过头了?拿一份还没影子的工作大张旗鼓,
没准儿反而还把甄琰给吓跑了。还是应该认真考虑清楚再下手的好。刘鑫这么想
着,到底还是纠正道:「不是介绍工作的事,是你出国的事。」
甄琰立刻沉静下去,低声问道:「怎么?出了什么问题吗?」
侧头看见萧雪越发嗔怒的娇憨模样,刘鑫不敢再纠缠下去,便笑着说:「暂
时还没什么问题。不过,我怕你的肚子不争气,到时候被人看出来,可就前功尽
「切!你吓唬我啊。还以为说什么呢,吓了我一跳。嘻嘻……」
甄琰又再从容调笑起来。「实在不行我就吃胖点儿。你说,是胖子容易掩饰
还是瘦子容易掩饰?」
一个丰腴的甄琰会是什么样子的呢?刘鑫觉得有趣,便道:「应该是胖子吧。」
「哦。还是等我想想再决定吧。」
甄琰停了停,又问。「你最近忙吗?」
「还好。跟以前差不多。」
刘鑫知道她接下来会说什么,便淡淡地答着,一边就转回椅子,看着萧雪,
伸手过去,上下虚抹着她的脸,然后用夸张的嘴形,无声地说道。「马上就好啦
「要不要我过去伺候伺候您啊?」
得了吧,受罪还差不多。熟悉的过程和熟悉的语气让刘鑫不由有些恼火,但
他也不想弄崩了和甄琰的关系,便道:「不用了,我今天会早点休息。没别的事
就先这样吧。简历你下星期拿到
公司来给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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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6-3 17: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