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情撼半生 》全本完结版


  和其他接受西方教育的近代新青年一样,我向往被西方文学美化了浪漫了的自由,讨厌束缚。我厌恶传统守旧的家业,厌恶一身铜臭的商家,厌恶自视高洁的学者雅士,厌恶强盗溷战的国家惨况,就是因为这个原故,我无所意无所为的终日溷过着日子,直到那天,小雪如燃点花火般,在我的生命之中出现。

  二十年前的那个乍暖还寒的十二月上旬,小雪人如其名,披着漫天飘雪嫁来北平。方家娶媳妇,成为了这一年附近的盛事,四处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我从哥哥口中得知,小雪是沈阳的书香世代,接受现代的教育,清丽脱俗又不失闺秀风范。哥哥于当地经商时巧遇小雪,对她惊为天人,经过多年的苦苦追求,才将小雪感动,结为秦晋。

  哥哥告诉我,他直至遇到小雪那一刻,才知道世间上,原来真有一见钟情这么回事。

  而我,直到他大喜那一天,才深深明白哥哥所说那番话的真正意思。

  喜事异常轰动热闹,一大清早,喧闹的乐声、炮筒声与坊众喝采声自大街从远自近传来,家里各人上下无不跑到大门一睹新妇丰采。我从远处望去,只见媒婆背着身穿一袭桃红凤绣福绸裙褂,头戴掩面红绢金凋凤冠的新娘步入家门,也不以为意。而对于讨厌繁文缛节的我来说,家里人声鼎沸觥筹交错的场面实在烦透,我只好能跑则跑能避则避的躲过一旁。

  拜堂之后就是停不了的酒宴应酬,一张张样版的脸孔与一句句样版的祝福话此起彼落。入夜,老父年事高且喝过头早已就寝,哥哥自是洞房花烛夜,大厅内唯一主人家的我当然忙着应酬抽不开身。好不容易,捱至宾客醉的醉散的散,原来己经时近天明。

  将最后一个宾客送出大门,望望天际,原本暗黑的天边已然现出鱼肚白般的调子,我筋疲力尽长长的呼了一口闷气,只想步入内堂回房间呼呼大睡。正当经过垂花门回廊一条碎石子径回到房间之际,却看见一个陌生女子独个儿坐在花园中的亭台,呆呆望着天上纷飞的雪花出神。

  眼前是个非常美丽女人,如瓜子般轮廓圆滑而凌厉的脸蛋,映衬着未梳妆的长长黑发笔直的垂在肩上,长而弯的睫毛令人油然生爱,和那两颗清水杏仁眼配对,缝上是重重帘幕,剪开是串串秋波。她侧向我的坐在石椅上,勾画出厚厚棉衣也掩藏不住的修长身段与丰满胸脯,在晨光包围之下发出微蓝的光晕,充满着出尘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