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殇

  桃花是多情的,之于崔护,之于陶潜,之于香君。桃花满头的美,不似初绽时的娇柔,但那种美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她时而简静;时而艳媚;时而凄婉;时而轻佻;时而孤洁;时而簇拥;时而如风华绝代的女子;时而又如宁静致远的仙人;时而轻薄逐水而流;时而又情深笑等春风桃花,我与你相看不厌,我与你相忘与江湖。
  崔护,这个,面若桃花,颜如清月的男子,曾在黄昏的桃花树下,遇到让他念想一生的人。
  他本是上京应试,在半路上口渴。便扣了一户人家的门讨水喝。门开了,花亦开了。开门的女子穿着素静的衣裳,身后映着如烟如云的桃花。这种浑然自成的美让他一下子慌了神,平时巧若舌簧的嘴竟说不出一个字来。那位女子款款问道,何事?那声音如流水般湮开,自她的喉咙起,直到溢满他的心,他的眉梢。稳住心神,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恭敬有礼,缓缓说道:“姑娘,在下行路至此,口渴,不知姑娘可否赐水一碗。”她似乎愣了一下,不过又马上侧身低着头对他说道:“你进来吧”
  他站在院子里喝着水,她倚在桃枝上,手里捻着桃枝,殷红的花瓣飘落在她的肩上,她几乎及地的青丝上。他偷偷的拿眼看她,惊鸿一瞥,让他顿时心中悸动。手里盛水的碗险些摔到地上,他有意将水喝的慢些,再慢些,喝完一碗水的时间那么短,不过须臾,但他却感觉就好似过了半生一样。他终是将水喝完,然后起身道谢。她说不必,静默。他不舍的道别,她送他至门外,道了一声:“走好。”他欣喜应道:“珍重。”暮色浮起,他走在上京的路上,一路惆怅。就在这一年,他努力考取了功名。他满心雀跃,走在来时的路上。春风依旧,那个小院也依旧在那里。他来至门前,平静雀跃的心情,又整理好要说的言语,理了理衣襟。扣门,无人应;再门,还是无人。许是出门了吧?还是已嫁作人妇?他感觉心一点点冰冷,身体一点被掏空。他久立在门外,直至夕阳西下,黄昏的暖色调,在他的青衫晕开了一溪的凄凉。他提笔在门上写道: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