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如果我有一个妹妹，我会带她
　　去旅行。我不许诺任何事情，比如
　　一朵可以折叠的云，一条
　　不愿改变方向的河流，以及
　　一千里金黄的沙滩、一万亩自由的雨水——
　　这样才能为她做任何事情。
　　
　　我的妹妹，会答应我唯一的
　　条件。在她的行李箱里，有一本
　　诗集，数张白纸，甚至还有半截铅笔。
　　在她的左手里，可以出现一只年幼的麻雀。
　　耳边挂着明月，头上插着无辜的玫瑰----
　　这些都允许，都无所谓。
　　
　　我们将从一片风景走入另一片风景。
　　我们将在肩与肩之间休息。
　　摘取野果时，会想起家乡的大小。
　　我们不互相诉说，也不
　　自言自语。风吹花落，没有理由。
　　以后是以后。
　　
　　
　　13、沉默之境
　　公园是方形的。三月说来
　　就来。城市更换了季节，并改变了
　　我的目光与鞋子。一年里，
　　我首次收起羽绒服，挪动花盆，以各种姿势
　　走动，最终选择了第二种。我要做的
　　还不止这些。
　　
　　给咖啡加些糖，整个下午都是
　　甜的。下午也是方形的：十四点在北，十六点
　　在南；每一个直角
　　都避开了我。向太阳
　　俯身，向河流仰望。一只黑色的猫
　　背对着我，度过了第三个生日。
　　
　　这纸质的一天！难得一切
　　如此顺心顺意：听唱片，逛商场，捏造人群
　　与风景。只要床头有一本诗集
　　是叶芝的，只要窗外有一个世界
　　是沉默的，我就能顺利
　　化身为蜜蜂，一边品尝春天，一边与妻子
　　开一个星系规模的玩笑。
　　
　　
　　14、沉默之余
　　屋顶上，没有白帆升起。即使窗帘
　　收起了大海，也不能使黎明
　　更加长久。从镜子的一角瞥见
　　诗歌的盛年。诗人拔剑，
　　和一些不怀好意的打算对峙成梁山，
　　让历史在下笔时，必须
　　正襟危坐。
　　
　　当世界过于喧嚣，诗的沉默是一种
　　观点。在书写中发出的马鸣，占领了
　　每一座耳朵的悬崖。在中国这间书房，
　　汉语自立门户，自带
　　句法，经营着信仰、灯光
　　与美学，在黑夜的原址
　　反复发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