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偶记的文章

  十九日,召对。马士英力请亟御左良玉。大理卿姚思孝,尚宝卿李之椿,工部吴希哲等,俱请备淮陽。帝谕士英曰:“左良玉虽不该兴兵以逼南京。然看他本上意思,原不曾反叛。如今该守淮陽,不可撤江防兵。”士英厉声指诸臣对曰:“此皆良玉死一党一,为游说。其言不可听。臣已调得功、良佐渡江矣,宁可君臣皆死于清,不可死于左良玉手。”嗔目大呼曰:“有异议者当斩。”帝默然。
  这不是活绘出了一幅阿瞒逼献帝的图画么?“帝默然”三字已形容尽专制魔王失权后的窘状。一个权臣就可规定他的死活。后来毕竟君臣都“死于清”了,然而臣中却没有马士英。
  武臣不但跋扈,且又昏庸,似如郑鸿逵、王得仁,其“憨态可掬”并不让于清末的文武。清师已破扬州,沿江问渡,驻防京口的郑鸿逵还是“军中大宴,歌舞喧天”,清师又怎会不潜入金山寺,袭京口,破镇江?至于王得仁的行径,则更可爱
  时清师围南昌,水遮陆截。而得仁方娶武都司女为继室,锦绮金宝,筐篚万千以为币聘。亲迎之日,绣旆帷灯,香燎历乱,鼓乐前后,导从溢巷。城外高台望见怪之,意以为饰降也。声歌方喧,忽大声震天,火光数十道,拥黑轮如大车轮,飞堕城中。哄言天崩,举国奔走。相蹈藉赴井水死者无算。已而寂然,歌鼓复作。众稍息。脯时得铅|弹子于澹台寺东,称之其重八斤。盖城外炮核也。
  城外炮弹打进城而仍然不知道,且以为天崩,一群人死过后,仍然歌鼓复作。这和庚子之乱,伶装花脸,雉尾面具,杂在观众中被洋炮轰得死伤枕藉,血肉模糊的事何其相像!又何其都令人啼笑皆非!
  在这样昏君权臣暴行的时代,受痛苦最大的当然仍是老百姓,除被杀伤劫掠剥削之外,还得忍受饥寒的痛苦,王得仁治下的南昌,就是很好的例子:
  城中薪亦尽,撤屋以炊。米至六百金一担。有反楗重户,枕数千金而死者。禽鼠草根木实殆尽。遂杀人而食。……交衢直巷先有瞭者,为隐号曰:雄鸡也,即男;伏雌也,即妇,曰有翅,即带刀者;曰有尾,即群行者。闻无翅与尾,则共出而杀之。其始第兵食民,既而民复群聚掠兵为粮。后乃父子夫妇相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