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暮雪的文章

  寂寂的车内只余聚精会神开车的司机,和那位热心的售票员阿姨,再就是那个安静的女孩了。售票员看了看坐在车后面的小姑娘,张了张嘴,终没有言语什么,汽车行的愈来愈吃力,好在只剩最后一站。犹豫了一会,售票员阿姨忍不住关切的问道:“小姑娘,前面就是最后一站了,你是去看亲人吗?”女孩一愣,眼睛稍稍睁大了一下后,点点头。售票员阿姨长舒一口气,又柔声问道:“那有没有人来接你呢?”女孩的眼神黯了黯,犹疑了一瞬,埋下脸去,轻轻点了点头。售票员轻松的笑道:“嗯,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一个小姑娘一个人在这样个雪天外出,不是很安全哪!”女孩苍白一笑,不说话,眼睛复是盯着窗外。
  车子继续前行。不远处,风雪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拄着拐杖,一双浑浊无光却似乎饱含期待的眼睛不时的向公交车行来的方向张望。售票员的眼睛顿时湿润了,为这温馨感人的画面。女孩似乎也被触动了,呆呆的坐在车上。售票员阿姨热心的提醒道:“小姑娘,你到站了。你奶奶来接你了!”女孩看了一眼售票员,刚才诧异的面容瞬间消失渐渐地又绣上了一丝苍白恬淡的微笑。女孩缓缓站起身,车子停稳后,售票员扶了扶有些踉跄的小姑娘,下了车。
  车子复又开动前行。途径一片墓园的时候,看着那些孤零零的坐在寒风中覆满皑皑落雪的大理石墓碑,不知怎么的,售票员一下子想到了那个一身缟素的,有着恬淡苍白笑容的小姑娘。不过,她摇摇头,很快让自己止住这个古怪的念头。
  今年的雪似乎格外清冷,寂寞。就那么漫不经心的扬扬洒洒,似在留恋,又似在告别。
  两个月后。仍是那条路,仍是那辆车,仍是那个位子,坐着个身着大红衣服的女孩。大约十六七岁左右的样子,一头金色的长发,满脸健康,红润的喜色。丝毫寻不出两个月前,在接受一个即将离开人世的女孩主动捐出的心脏前,她曾病得奄奄一息的痕迹。此刻,看着红衣女孩目不转睛的盯着窗外看的侧影,售票员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个一色素白的小姑娘,好像她已融入了雪色中,让人再不会看到似的。售票员很惊讶自己这可怕而奇怪的想法,她更惊讶自己怎会对那个小姑娘的印象如此深刻,售票员摇摇头,将注意力移向了窗外。待她看清楚后,不由得大吃一惊。两个月前的那个老妇人又拄着拐杖站在那儿翘首以待。一股莫名的担忧和怜悯迅速在售票员的全身蔓延。她看了看坐在那个位子上的红衣少女一眼,叹口气,不忍再看老人了。车子习惯性的在站牌前刹住,又立马发动,好像不曾预备唯一的那位乘客会在这儿下车。车后的红衣女孩三步并作两步快,站到了车门前,车门好似也吃了一惊,顿时立住了,疑惑的张得大大的。“奶奶,”红衣女孩双足还未触地便向外高兴的喊道。又立刻跳下车,亲热的扑向那位老妇人的怀中。售票员瞬间目瞪口呆,原来这位红衣女孩才是老人孙女。那,那位白衣小姑娘又是?售票员突然想起两个月前那个小姑娘起身下车前在看看自己和窗外的老人时眼神里瞬间生灭的迟疑犹豫。
  售票员若有所思,却又很困惑,那小姑娘为什么会下车呢?她到底是要去哪儿呢?售票员绞尽脑汁,她想不出个合适的答案。汽车终是向前行,再经过那片墓园的时候,在一排一排的墓碑里谁也不会注意到那里又添了一方新墓。那墓前植满了素淡的卷施草,在春风中轻轻地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