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之旅的文章

  我站在一片菜地里向远处眺望,二十年前郁郁葱葱的河洲变成如今的荒凉突兀模样,被垃圾和土石填埋,稀稀拉拉的几座房子建在荒地上,那是几户村民的瓷器作坊,心中掠过隐隐的凄凉,举起相机拍下眼前的景象,菜地里摘菜或施肥的农民惊奇地望着我这不速之客,一个蹲在地上的中年农民实在忍不住好奇,用普通话问我:“你是记者吧,到这儿来拍照,要写我们这里呀?”我告诉他,我不是记者,我只是来怀旧的,二十多年前我曾在这儿生活过。也许他们根本不理解我话中的深意,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想来追寻自己的一个旧梦。
  沉湎往事的心情在落日余辉中,显得缤纷且忧伤,那一刻,现世的我退隐在一个角落,看着过往那个少年在记忆的空间里翩舞,只有在这样的特定场景中,才可以聆听到曾经那远去的足音。
  终究还是要把自己拉回现实,夕阳下,我走在弥漫泥土气息的田畈上,我没有按原路返回,而是沿着田畈向一座小桥走去,途中,看到田畈边上建起了别墅群,真是一种奇特景观,不妨把这看作是现代人渴望田园生活的一种意向吧。
  再次返回村子,在一个老人的带路下,找到了我二十多年前的住处,依然是当年的红砖黑瓦房,只是屋前院落没有了以前的开阔空旷,让高楼逼仄得只剩几十平方的空地。淳朴的女房东一时没有认出我,毕竟离开时才十七岁,她说,你瘦成这样,原来是团团脸,现在变长脸了。我很想说,二十多年的风刀霜剑足以把一个女人的圆脸劈削成长脸了,知道她不能理解,只是说,她没有太大变化,还是不见老。
  进屋后,热情的主人把我让到那间我住过的房间,她最小的女儿春正坐在灯下画瓷器,微笑着听她母亲介绍我,记忆中浮现出那个小我七岁的安静女孩,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在八岁那年被毁掉了一只,依稀记得灾难降临的那个日子,放学回家路上她哥哥与同伴打架,她劝架,一把伞尖偏偏戳中了她的眼,她满身血污被人送回家,后来不得不装上一只假眼,也许一个女人的一生就此有了改变吧。
  看着灯下一边画瓷器一边与我寒暄的春,依然满面含春,还是小时那胖胖的圆脸,脸上丝毫找不出悲愁的痕迹,我真佩服她的乐观心态。悲观忧郁的我在她面前似乎太造作,我与她对生活的态度竟这样相去甚远,要是我能如她一样活得简单快乐一点多好。
  夜幕降临,我推却了主人的晚饭,踏上了归途,白发苍然的男主人怕我迷失方向,执意要送我出村子,一路听他细说着儿子女儿们的近况,我默默祝福着他们全家幸福。挥挥手,作别昔日的村庄,我融进了都市的暮色中。
首页2345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