札记
2018年10月31日
来源:妞妞文学社
浏览:次
我常瞎想,老天爷
年轻时,定是位光着脚丫,牵着小狗或提着鸟笼扛着鱼竿,要么撅起
屁股跟一帮光腚小子撒尿和泥斗蛐蛐的顽主,不然哪有今天这么活泛的眼皮嘴唇,
风流倜傥,潇洒飘逸,优哉游哉
快乐地长大成仙。
老天爷像有大把胡子一样,有大把年纪了。这一年半载的,倒像了小城退休的
老人,颐养天年的日子,时不时揣一颗童心,来点哩哏儿楞什么的。春天一过,便正儿八经地发起烧来;把个天下热得白花花银亮亮,像个不透气的蒸笼。日头不到正午,那柏油路便晒得软软的粘鞋;干热的夏风极少流动,声音与听觉都凝固着。没有树荫的地方,你能听见膀背“吱吱”的
呻吟,像谁家的热锅在残忍地榨油。真的数了头伏,老天爷便玩那出着太阳下雨的魔术,忽冷忽热阴阳无律砸光气象台的招牌。据说,这也不全怪
老爷子。全世界从老天爷手里,接管了那么多蓝天碧水黄土绿树,到如今稀里哗啦,不由这老头不生真气,发几句牢骚也要打报告吗?
于是,小城里的人们又犯了这山看着那山高的老毛病。冬天说夏天好,夏天说冬天好;在老天爷面前,总像个不知足的孩子。其实冬天再冷,只要你穿得厚厚的,或躲在屋里不出门,总捱得过去。夏天就不行了,你脱得不能再脱了,还是热得没处躲藏。小城多数的市民,暂时装不了空调;风扇只吹热风,无从救你于水火。没有冰箱的年代,常把啤酒西瓜泡在凉水里,或大举制造红豆绿豆冷面凉茶,或钻进冷食店豪饮鲸吞。救人救命救火似的忙完,从嘴到胃有一丝凉气以外,只剩下热人热天热地和一个热不死的夏。小城以为心静自然凉纯属精神胜利的时候,便进入了冰箱
时代;而老天爷生怕人们目无
领导似的,赶紧在温度计上升格加码。小城的人们命运依旧,却变得聪明而阔绰了。
夜已深了,闷热的气流裹着声嘶力竭的蝉鸣,依旧像白天枯燥地撞击耳鼓;那叫声尖锐极了,让人枯燥地想,它的哪个器官可能是金属的。夏日的景象,是画在一只烤焦的煎饼上的,被那锋利的呐喊,生硬而干裂地击碎着。侍立床前的、笨重的落地扇,并没有多
少年月,却因
家人每年暑热的郁闷,而不记得清洗上油,便在夏夜的时空,咔咔嚓嚓地转动。那三叶的翅膀,不情愿地嗡嗡作轰炸机群,散布一阵不安之后,依然盘踞着胀满的顶空。酷热难当而夜不成眠,闲来无事聊记数语;打发一个夏夜的无奈,并不胜夜的街上袒胸露背、吵吵嚷嚷人们的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