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

  昨天同学从北京回来,翻遍了所有的电话只聚齐了六女两男,一别三十二年整,华服粉饰,穿金戴银,怎奈三杯老酒下肚,万语千言决堤,那些关于婚姻,关于事业,关于孩子,关于生与死的挣扎,就着滚烫的烈酒,在哽噎难咽中,混沌了女人的淡妆,模糊了男人的眼镜。
  谁也不知道那个浓眉大眼颧骨略高小嘴猩红长着范冰冰一样脸型的她现在生活在哪里,同桌的他一直盼望,盼望今生能有机会向她当面道歉。我还记得那个晚自习,那时候班级没有电灯,我们住宿生都是自己带蜡烛,他和我一样,总是偷偷的借光看书,按理说他是幸运的,因为她总是把蜡烛放在桌子中间,直到她明天要回家去看病重的妈妈,便买来一包红红的蜡烛偷偷的放在了他的书包里。他发现后气急败坏的把一包蜡烛折断,狠狠的砸向黑板。她趴在书桌上失声痛哭,有人起哄,有人叽叽喳喳,而今天再说到这些,我们的心都酸了。
  多年前同学中有见过她的,她那好看的鹅蛋脸被前夫的利刀刻下两道深深的疤痕。那个容不得她进城创业的丈夫,以为躺在血泊中的她已经气绝身亡,便燃爆了炸药,丢下他们的两个儿子,一命归天了。医生把她那淌了一地的肠子放回了炸开的肚皮里,缝好了。她还活着,或许在修补着支离破碎的旧梦,在我们不知道的哪个城市里坚强的活着。
  正如我面前哇哇说个不停的她,摘掉子那会她死活不肯切除颈,结果一年后诱发了颈癌,因为躺下就无力站起来,在肿瘤医院她一个人坐着接受化疗,老公和家里的保姆翻云覆雨折腾得热火朝天,儿子在学校打架失明了双眼卖掉了仅有的住宅楼。她熬过来了,告诉我再有几个月就可以抱孙子了。
  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她说自己从来不回忆过去,尤其是和感情有关的。一起落榜后她也慌忙的成家,想躲在小小的安乐窝里,可造物弄人,六岁的儿子绑架残害后,她又经丧女之痛,两次离异,孑然一身。直到现在拥有五座豪宅,宝马香车,无人知晓她光鲜亮丽的背后是怎样鲜为人知的故事
  我们曾经引以为荣的“尖子班”,还记得刚接到录取通知书时的喜悦,还记得同窗三年的风华岁月,还记得那一张张纯真的脸,而今,那些身在政界的成功男人,那些相夫教子的娴熟女子,都是怎样的面孔,都经历着怎样的幸福和感伤,是否偶尔也会在这样的雨天想起我,想起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