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花香

  劳作有些累了,陈二哥或在田坎边支了锄头,用手拄着那结实又锃亮的锄把,痴痴地想;或将那锄把一横,一屁股坐了上去,从怀里掏了那旱烟,用学习作业本或旧书撕了一二指来宽的条儿,将那旱烟卷成喇叭形状,自顾地抽着。若有人往他的田边过,他就自顾叨念着:“今年可是丰收了啊,今年可是丰收了啊……”有时没有人,他也是在这样的叨念。
  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像这样的丰收景象也只有了一两年,到了第三年,那大概已是谷浪翻金的季节。看着那满田满坝金黄色的谷穗儿一浪压过一浪,乡人们都沉醉在一种即将丰收的大喜悦中。他们都说:“快了,快了,再过两三天就可开镰了!”。
  哪知道,就在即将收割的前两天夜里,天空中忽剌的就是一道掠魂般的闪电,继而便是惊雷轰顶,大雨倾盆。不到一个时辰,就听见了有山崩地裂的响声和巨大滚动的轰鸣——“发生泥石流了——”有喊,人们的心被揪得很紧很紧。
  次日清晨,肆虐了一夜的暴风狂雨渐渐的少了些淫威,一整夜没合眼的人们奋不顾身地冲出家门,直奔那揪心扯魂的田坝,去看那金灿灿的谷粒。
  “完了,完了——”喊这话的是陈二哥,他在那呆呆地站着,看着那昨天还金灿灿的稻田一夜的功夫就被山洪肆虐得沟壑纵横,沙石遍地。陈二哥似乎还想往前走,可他刚一迈步,就一个趔趄裁倒了在泥潭里。人们从悲痛中惊醒,跌跌踵踵地跑来扶起陈二哥,陈二哥早已昏迷过去。
  “陈二哥,快醒醒——”人们悲怆地喊。
  陈二哥醒了,他一刚睁眼,就挣脱人们的搀扶,跌跌踵踵地往那自家那已不成形的稻田里跑去。他在稀泥中拼着命儿地刨着:“我的谷穗儿,我的谷穗儿……”那两三百斤的巨石,若是在平时,是两三个人也抬不起来的,他神力般地举了起来,抛出一丈多远,然后又在巨石下的稀泥中用手刨着:“我金黄色的谷粒籽啦,你到哪里去了——”
  放眼望去,往日满沟满坝的金黄色的谷穗已不见了踪影,展现在人们面前的尽是稀泥和巨石。满沟满坝的人都在放声恸哭,其声震天、其声憾地。那时我虽然还小,但在这种悲痛的氛围中,在我幼小的心灵中深深地感受到了人们对粮食的崇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