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蒙古三部曲 第一部 》全本完结版

(楔子)

我又再回到起點。

無際的乾草原在我眼前伸展直至與冷酷的長天縫到一起;那沉重感把在其中的人都壓得喘不過氣來,令他們無法不在敬畏與馴服中感到自己渺小如此。

烈日成了同謀把大地烤灼,隨時可以讓星火燎原。

這是無情的國度,它的殘忍只有埋藏在人心中的邪惡才可以與之比擬。

我現在可以看得更遠了,是很多根箭射程的距離。

但這土地已不再一樣。

往昔綿綿不絕的白牛皮營帳,其中最大的繡有我父親乃蠻汗鳳凰圖紋,都已消失了。

同時消失的還有用來烤熟剛屠宰羊隻的火坑;還有唯一從蒙古人處傳入而被我們接納的馬頭琴,它的演奏樂師和舞者。

另外是往日不斷向身上穿著從波斯運來的綾羅的少女們吹噓如何英勇善戰的年輕戰士。

舊日每年都會從維吾爾部族,從印度河流域眾多小汗國,又或從阿拉伯甚至更遠地方到來的駱駝商隊也一去不復返。

遊牧王庭的歌舞與豪宴,勇士的狂歡與聲色追逐不再。

春天再嗅不到野花的芬香,聽不見作為進貢給大汗或贈送給美麗姑娘們的畫眉鳥的婉囀,而青春的無知與純真亦成為過去。

所有這些被覺得是珍貴和永恆的,都在那驚天巨變的那一天隨風消逝。

那天,風是吹得如此哀厲!


(一)

在我不斷驅策中,我坐騎「閃星」把踢起的泥巴全送到我後方去。

我一點也不擔心會從鞍上墜下來。

我是部族中是公認最好的騎手,而「閃星」的速度與服從性亦無出其右。

是我把牠自小養大的。

牠也只接受我的策騎。

從不令我失望,而且我知道牠會永邋如此。

最少,我以為牠不會。

屈出律,我的同父異母兄長,正吃力乎企圖趕上來。

他比我長五歲,是一名壯健的戰士。

可是他的騎術和我的差別是太大了。

在今天,我已接連贏了他兩場比賽,而且我贏得極漂亮

當我到達小丘之端,我把馬勒停了等待屈出律跟上來。

他終於上了丘頂了;人和馬都在喘著氣。

「好妹妹,跑得真快!」他試圖把今天第二次輸掉的事輕描淡寫過去。

「你挑戰我時就應知道這結果吧!」我吃吃地笑。

「事實如此。即使我向主耶穌禱告也無補於事。」他頸項處的十字架反射著朝陽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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