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在桥头

  村子的灵魂都被这些出走的青壮年带到了山外的那个世界里,老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回归了最初的平静。村子里是安静的,连河里流水的声音都能听得十分真切。还未到水边,便知道此处水的深浅了。
  日落的时候,稀稀落落地炊烟慢腾腾的从这片沉默不语的土地上升起来,孩子的嬉闹声也慢慢的稀落了。鸡鸭都已归窝,偶有一两声犬吠,引得圈里头的猪也忍不住哼两声。它们也该吃食了。
  弯弯曲曲的土路在夕阳的余晖里更加的纤细绵长,老人穿着蓝色的中山装,能分辨是中山装也是从那几个搭在衣服上的口袋了。口袋像是随时都要掉下来一样,随着主人身体的颤动也微微的抖动着。老人一只手扶着搭在肩头的锄头,一只手拿着自己的旱烟袋。他应该很老了,脸上的皱纹像是被大雨冲刷后的山坡,长日被太阳晒照的脸庞伴着一些老年斑。嘴巴还在吧嗒吧嗒的吐着烟雾,然后便是沉重的咳嗽声。佝偻着背缓慢的行走着。
  收工之后,老人喜欢在石桥边静坐一段时间。只管吧嗒着自己的烟斗,不时的抬头看一看天色,天色暗下来了,他就起身回家。暮色里,看不清他的眼色。
  老屋就在石桥边上,老人爱住在水边。儿子一家搬去市集上之前,要他一起走。他就问那里有河没?就是因为市集那边的新居没有河,他才没肯前往。
  儿子搬走后,老屋便显得有些寂寞了。他闲不住,便把丢了多时的庄稼地都重新翻了出来,种了一些自己喜爱的庄稼。庄稼该施肥了,该收割了,儿子也就回来了。
  儿子是不忍看着老父亲一个人如此辛苦,父亲的固执是没人说得通的,自己也只好用这种方式默默的守着父亲了。儿子每回来一次,儿媳便会为老人准备一些市集上好吃的食物,老人似乎也乐于这种生活
  只要天没黑。他还是喜欢坐在桥头的石墩上,看着一河往东的流水出神。没有人知道缘由,也许他是太寂寞了。村子里的人们说他不懂得享福,不跟着儿子去市集上享受天伦之乐,却留在这个山疙瘩里头守着一座破败了的石桥。
  他每遇到这种疑问时,便是嘿嘿的干笑两声,便说自己住不惯市集上的新屋子。他住惯了村子,闻惯了村子里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