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夷山风月多情,一个忙于著书立说,成天嚷嚷着“存天理、天人欲”的朱老夫子生生被武夷山的清风明月改造成了一个人妖相恋的多情种子。800年后,民国总统蒋中正先生则在武夷山天游峰巅为他的夫人宋美龄建起了一座行宫,欲与夫人在清风中共赏天上银盘、九曲明月,且歌且舞共同续写他们的忘年恋情。若不是西安事变华清池的子弹击碎了蒋公的柔情梦,只怕武夷又添一段千古情话!
世间万物变幻无穷,人之心性自然也不可一言以蔽之。政治领袖蒋中正一生之中当然会有柔情似水,而在明代才被神圣化的朱熹其实在宋代却充满了争议。且不论他在台州为了与永康学派的观点之争,一手制造了严蕊冤狱,严刑逼供一个风尘弱女子,企图以风化之罪污陷台州知府唐仲友。《宋史》载,南宋宁宗庆元二年(1196)时任监察御史沈继祖弹劾朱熹,罗列了朱熹十大罪状,如“不敬于君”、“不忠于国”、“玩侮朝廷”、“为害风教”、“私故人财”等等,其中还包括“诱引尼姑二人以为宠妾,每之官则与之偕行”,“家妇不夫而孕”。据此,沈继祖主张将朱熹斩首。令人寒栗的“庆元党案”是从思想到生活作风对朱熹的全面揭发,无疑是一场残酷的政治斗争。令人大跌眼镜的是,严蕊当年宁死不肯陷害他人,最终在被岳霖释放后留下一首《卜算子》“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大度豁达之气流芳百世。朱熹面对严峻的弹劾,则是上表认罪,说“草茅贱士,章句腐儒,唯知伪学之传,岂适明时之用。”且还承认自己“私故人财”、“纳其尼女”等等数条,并说要“深省昨非,细寻今是”,表示要悔过自新。一代大儒,斯文扫地!最终,朱熹被弹劾挂冠,宋宁宗还当朝宣布道学为伪学,禁止传播。下诏命凡荐举为官,一律不取“伪学”之士。
人之一生,或因时、事而心境不同,所见虽同却行为各异。东坡豁达时见清风明月道“客亦知夫水与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亲情牵动时又道“明月何时有,把酒问青天”;李白寂寞时“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杜甫羁旅时,叹“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柳永沉醉于风月,出入青楼、混迹红尘、一生潦倒,竟成一代词宗。虽客死他乡,但红尘中的知己却慨然解囊将他安葬,800年后,流落镇江的孤魂终返故乡。朱老夫子著书立说,虽不失为一代宗师,但“人欲”不灭,徒留话柄为后人所讥;蒋总统几乎将江山丢尽,唯于爱情却有一份真收获。
风月本无心,只是人多情。既有情,又何妨在清风明月中或诉、或悟?只是相由心生,心中当存一轮明月,免生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