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桑葚

  隔壁蚕房里父母亲正在忙碌着给蚕宝宝们喂头遍桑叶。突然一股桑叶的清新气味和着淡淡的酸甜冲撞着我的鼻子。一下大睁开惺忪的睡眼,一碗黑红发亮的桑葚尖尖的堆在碗里,端放在吃饭的餐桌上。那是早起的父母给我们摘来的最新鲜的桑葚,颗颗饱满晶莹,带着露水的湿润。迫不及待得抓起一颗塞进嘴里,浓浓的汁水立刻溢满我的口腔,甜中带酸,满颊清爽。早起的孩子有葚果子吃,看着还蜷在被窝里贪睡的哥哥弟弟们,我满足的笑了。
  这是存储在我脑海里快四十年的影像了。突然被激活是源于晨练途中偶遇一个卖桑葚的老伯。他蹲在早市的墙角,局促的吸着纸烟。脚下的扁筐里黝黑发亮,掺杂红斑的桑葚一下撞醒了我沉沉的记忆。
  我蹲下身,贪婪的盯着那些饱满晶莹,还带着露水的桑葚。“都是最新鲜的,早起摘的。”大伯招徕着我,“你先尝尝甜不甜”他伸手抓了一小把递给我。他手指上沾着酱紫的颜色,指头粗短,一看就是庄稼人那种永远也洗不干净的手指。我从他手里捡了一颗填在嘴里,一股酸甜猛烈的冲击着我的触觉神经,心不由得颤了几颤。
  “保证是最新鲜的,一点农药都没有。”老伯紧盯着我的嘴巴,而又释然的笑起来,露出黄褐色的牙齿,蹙起的皱纹里包含着许多的暖。
  出身农村的孩子,对这些与故土相关的食物都有极深的感情。可是这几年城市轮廓膨胀太快,城乡接壤线已经大步后退十几公里。城市里生长钢筋水泥,出产繁华和浮躁。几千年的农桑文化在城里难得一见。所以城里人最稀罕的就是这种时令的农村野味。可见无论多么繁荣的商业文化也离不开土地的滋养。
  我真诚地点点头,“很甜,好吃”。看到我的肯定,老伯又开心的笑了。我没有丝毫怀疑老伯的意思,他的笑有着父辈的温暖。
  从前家家植桑养蚕,连我们小孩子都懂得,桑叶是不能打一点点农药的,蚕儿最娇贵。父母伺候它们比对我兄弟姊妹上心几倍。农村的孩子基本都上是散养。生产队的农活一季接着一季,生产队长的哨子就像是上了发条的闹钟,一到四五点钟就满村喧燥个不停。父母能做到基本填饱我们的肚子,其他的啥也顾不上。好在有大自然的恩赐,坡里野外,一年四季都能找到可以果腹的食物和无限广阔的游乐场地。而五月份的桑葚却是我们的最爱。这种饱满酸甜的浆果,是五月呈献给我们的饕餮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