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桑葚

  父母忙中偷闲采摘的那碗桑葚,哪里够我们哥几个抢食的,一眨眼功夫,碗早见底了。看着满嘴满腮的紫红,我们彼此嘲弄着打闹不停。这点东西哪里够打发我们的馋虫。于是在野外的桑树上,你就能看到小伙伴们窜上跳下与鸟雀们争食琼果仙浆的灵巧的身影。这些逃学的调皮孩子们,已经把老师的嗓子都气冒了烟。在坡地里锄地的大人们赶忙配合着老师对我们大声叱喝,哄赶我们回到学堂去。坐在古寺庙改成的学校里,我们实在提不起多少学习的兴趣。那口悬挂廊檐下的铜钟,晨昏振鸣,我们的心情追逐着钟声悠荡,一会儿快乐期盼,一会儿又烦恼惆怅。
  为了这天赐美食,我们宁可逃课,宁可头顶小板凳罚站一小时,又甚至手心里再挨上老师教鞭恼怒的抽打。
  其实何止是我们孩子啊,村里的大哥哥姐姐们不也贪嘴吗?五奶奶家的小姑和生产队的秋来哥翻过堰墙去吃葚子,不知怎么回事,小姑的前襟和脖子上都是紫红的印子,桑葚的汁水是很难擦洗掉。五奶奶站在街头骂秋来哥骂了整整三天。我们小孩子闹不明白,吃桑葚还能吃出这么大的故事来。这点笑料足足让生产队喧闹开心了好多天。后来秋来哥就成了我的小姑父。原来桑葚不仅能果腹解馋,还能成就一段姻缘。
  我从扁筐里轻轻捧起一些桑葚。大伯忙从包里拿出杆秤给我称重。一看他紧张的样子,就知道他真不是个生意人。他的本意是想指给我看,他给我的秤是高高的,却不小心秤砣顺着过于倾斜的秤杆滑进去,弄得他好一阵紧张,秤盘里的桑葚也险些撒出来。我俩都笑了。我笑他像我父亲一样的笨拙,是个实诚人。大伯是笑着向我解释,“我不是个买卖人。家里没事干,摘点桑葚子来城里换点烟酒钱。”
  我和大伯聊起来。他家离城里五十多里地。今年快七十岁了。儿女成了家外出打工,平时不怎么回家。好在他们老两口身子骨壮实,不拖累儿女。自己侍弄着几分地,平时种点粮食种点菜,换点烟酒小钱。知道城里人爱吃个鲜,他和老伴早早的就去坡地里摘桑葚,再坐上一个多小时的早车,来赶城里的早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