饺子

  这些年,父亲离我们渐行渐远,他的心早就飞走了,带着少得可怜的养老金,离开我和母亲,去故乡寻找他的自由与欢乐去了,回到老家后父亲拿出走地鸡、狗肉,还有存放的用名贵药材浸泡的药酒,与他的同乡老友举杯畅饮,共享美食了。
  母亲仍然在痴痴的等,等父亲的“回头是岸”。她心里有多少怨,不知与谁诉;她心里有多少恨,埋藏在心中;她心里有多少爱,凝绕着这个家。
  十几年前,那个一家人睡同一张床的岁月,一去不复返,可是父亲的笑容总是深藏于心,久久不能抹去。那个岁月里,没有现成的饺子卖,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父亲抽着水烟,看着报纸,我们母女俩便开始了冬季的饺子宴。
  母亲买回面粉,和着冷水搅拌均匀,母亲的手,从小就是细长灵活的手,只是粗活干得太多,没有城里的姑娘那样柔美光滑。母亲的手,从小就是煮饭生火,织布打柴,挑粪插秧的手,小小的我,看着母亲的手灵活的柔着面团,从左往右,从上至下,从里到外,从四面八方柔软而游刃有余的使着劲,便觉得,她那双粘满面粉的手是那样灵巧而美丽,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神圣。
  和好了面团,母亲将面团扯出好几大块面团,用擀面杖来回的压平压宽压薄,然后用水杯在压好的面皮上按下一个个圆圆的小印,这样,一个个像白色湖面泛起的“涟漪”出落成略施粉黛的饺子皮,好似母亲那张洋溢着幸福的苍白的脸。
  母亲买肥大蒜和肥肉,一刀刀用心切,一遍遍用心剁,有时,那把重重的钢铁菜刀弄得她的手又累又酸,父亲看在眼里,记在心头,在母亲停下缓口气的时候,静悄悄的来到母亲身边,没有甜言蜜语,没有递上一杯水,没有搓搓手揉揉肩,只是怜惜的望着母亲一眼,用厚实的声音说道:“让我来!”。母亲同样心领神会,没有多说一句话,洗了手,坐在一旁休息,等着与父亲一块包饺子。
  如今,每每回想起与父亲一起包饺子的日子,母亲便十分怀念大学的时光。那时,母亲还未婚,住在学校的集体宿舍宿舍里,住着北方女孩和南方女孩。时常,到了冬季,她们便都包起了饺子。北方女孩负责和面,擀面皮,母亲负责剁猪肉,包饺子。热闹之际,每每都会有一男生如期而至,矮矮的个头,消瘦的身形,黝黑的皮肤,一双聪明锐利的大眼睛,他来了,便负责煮饺子和吃饺子,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吃了一盆又一盆,母亲和众多女孩们都相视而笑,笑他的老实憨厚,笑他的真。每每来到宿舍,那男生就会拿起扫帚,打扫卫生,年年月月,风雨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