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零零五年的最後一天  》全本完结版

廣漠的星辰,永哮的風。 

元旦的夜。 

我不知這樣寫法妥當否,因我向不在意洋人的節,是怎樣稱呼。或應當說除夕——中國人對於年三十的夜的名字。而明天,西洋曆的
一月一日,才叫元旦。 

管它呢。 

狂歡總是依從慣例。地球的他方,今夜或將不夜。 

到那裏,已圍了八九人。男生蜷在一邊微動著,女孩卻似嚴重得很,典型的頭部著地式,平仰在地上,手腳大開。他們像是從對面小吃巷遛過來,我看到女孩的手中還掂著半截未吃完的肉串,嘴巴微咧著,牙齒上沾有調料,口腔裏大概還有未嚼咽的食物。 我蹲在她頭部的上方,她眼鏡睜得很大,望著繁星的天,也許是死了。其時天已頗冷,白白的蒸汽從她口中冒出來,宛如被星辰吸去的靈魂。 

那是一張嫵媚的面孔,像是會撒嬌的那種。過會兒處理現場的人來了,讓我們散去。我遠遠觀望,那女孩被擡起的瞬間,似乎從襠部滴落了什麽。也許是失,我疑心。可惜當時距離近的時候沒注意。 嬌小的身軀被移去了。現場依舊封鎖,圍觀者逐漸走掉。我固然不捨,也只好回到住處。後來得知,男孩重傷,女孩當場死亡,而且居然就是我們學校某系盛傳的系花,讓有心人士著實神傷了一陣子。 

沒想到僅兩個月,又是一場事故。 

我佇立片刻,心思是否過去看。這其中固然有好事者的心理,那被撞死的女生的樣子在我心頭浮現得如此清晰,卻是猶豫的主因。馬路已經離得很遠,只有昏黃的新鋪的路面,如夜所張開的細眯起的眼。 

我開始往來路回走,前面的某人也像約好似的,一同轉過身。這便造成一種尷尬,因爲若沒人在後面,我本要一路小跑的。我又想,倘或他開始跑步,我也便不再矜持,然而某人並沒有這樣的意思。於是我倆一前一後,不緊不慢,又暗地調快步速地往馬路去。 

到了現場未免讓人失望。路中央倒著一輛撞壞的自行車,一個圍觀者也沒有,更遠的地方歪停著一輛計程車,的哥也不在車內。我感到現場處理不可能那麽快,之所以無人無屍,是因爲事故並不那樣嚴重罷。 從損毀的自行車上看不出車主的性別,我於是連遐想的興趣也失掉,掉頭回走。身後的某君鄙夷了我一眼,繼續他的方向,只是這種天氣下步速慢得稍不尋常,如同紅色經典中數九寒冬被押往刑場的革命烈士。我覺得好笑,又想到自己也許在度君子之腹,不管怎樣被鄙視,仍一路小跑地去了。 跑到不遠,回頭扯一嗓子:"紅岩之上紅梅開∼千里冰霜腳下踩∼∼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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