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殇

言归正转吧,这次的署名是一个字:峰。整洁的楷体字落在鹅黄的信纸上,有茉莉的淡香若有似无的缭绕过我的呼吸,我想我应该看一遍这封漂亮的信。对了,实际上我是个非常喜欢阅读的孩子,除了语文和英语,其他课我都在看小说。物理老师抑扬顿挫的外地口音,是我读《牛邙》时最适合的伴奏,使我更容易设身处地的想象教堂的钟声以及红衣主教的祷告词。

峰后来跟我说过,虽然他考的大学不够理想,但那是外语和数学惹的祸,他语文的高考成绩差八分就是满分。

我信,从读他为我写的第一首诗开始:

我梦见了花开

鲜艳的不是玫瑰

而是你的眼睛

我听见了传说

动人的不是童话

而是你的歌声

那个黄昏,我拽着茉莉香的信纸,用几个小时在脑子里画这个人应该的样子。可是,很乱很乱。那个夜晚我有些失眠,窗外月凉如水。

第二天,我追问给我送信的阿蓝,谁写的?

午饭后,有人在教室后门叫我,渔渔。这个声音像雨后放晴的天空一样干净剔透。埋头看小说的我被吓了一跳,回过头,陌生的男孩子。

我就是秦子峰,他笑。我看到他脸颊上开出隐隐的酒窝。我可以请你一起吃晚饭吗?

谢谢,不可以。我微笑,嘴角上扬。

这个叫秦子峰的男生穿着浅灰的毛衣,领口和衫脚随意的露出衬衫上暗红的苏格兰格子,好温暖的搭配。

那能不能告诉我你的手机号码?

恩。既然他可以为我写诗,我为什么不能写给他一串数字呢?

---渔渔,冬天的傍晚好冷,宿舍灯影昏黄,惟有你的笑嫣能让我暖。

---渔渔,我迷路了,在你的眼睛里。

---渔渔,今天下午物理测验,想起你我就不担心了。

……

他发很多短信给我,我很少回,直到看见这一条:

---渔渔,我觉得你很不快乐,告诉我为什么?

难道这个陌生的男孩子,竟然能洞穿我的心殇?

没有错,我很不快乐。我在这喧嚣的校园里流浪,看身边的人奔跑欢笑,却把自己隔在另外一个世界。这所有的美好我看得到,却触摸不到。

那天,我终于第一次尝试对一个人讲了为什么:我从没有见过我的母亲,我一出生她就去世了,可是我越来越想她,要命的想,发疯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