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殇

然后,我在那个初冬的黄昏,望着黯蓝的天幕握着莹莹发光的手机,靠着宿舍楼斑驳的旧墙,泣不成声,夜风经过我单薄的身体,留下彻骨的寒。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秦子峰捧着一双印着小熊图案的手套出现在我面前。我妈昨天给我买了手套。天冷了……我刚才听你说……所以去给你也买了一双。

心细如他,这确实是生平第一次有人买手套给我。

高三像一块巨大的玻璃罩子桎梏着疲于奔命的我们。很光明,很窒息。

小五和苏珊娜的联系依然那么频繁,小五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亲爱的,我们能快点长大就好了,我们要天天在一起。

峰说,你看,好幸福。

我点头,其实我也好想快点长大,天天和你在一起。但我没有说出来,那窗外的蔷薇花正像我的心思,傻傻的蔓延着,绽放着。

六月,校园的小叶榕已枝繁叶茂,我和秦子峰常常坐在树下背单词背历史事件,细碎阳光星星点点的绣在我们身上,像要为远征的将军披上华丽的战袍。初夏的风携着泥土辛甜的味道经过我褐色的长发,长发缠绕过他的肩。我边翻书边说,希望我们能考到一起。

最后一次诊断考试,原本成绩就不好的苏珊娜考得一塌糊涂。她自知考学无望,干脆彻底放弃了冲刺。于是那个窒息的夏,她每天变换着妖艳性感的衣衫在玻璃罩子里招摇过市,心力交瘁却姿态万千。黄昏,有刚刚爬出题海的男生在经过我们班窗户的时候打口哨,也有人会在摔饭盒和烧书的同时,喊苏珊娜的名字。

苏珊娜,罂粟一样开满高三男生们脆弱荒芜的心田。

八月,未来揭然。

秦子峰的大学在南方。而我的学校在就C城,又将和阿蓝成为校友

那年夏末的一个傍晚,西边的天空还有橘红缓缓渗出,伤口一样生动。我在一栋破旧楼房的转角处截住秦子峰,问:你走了还会回来吗?他用吻堵上来,我呼吸困难,眼泪蔓延。

等我回来娶你,他说。阴影里,我看不清他的脸。

但这句话好象从那一刻起就变成了埋藏在我身体里的病毒,时不时的,会因为各种原因,比如回忆,比如不经意邂逅的旧人,比如奶奶的老寒腿只要下雨,就会发作折腾隐隐作痛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