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屋檐下的文章

  从夏天到秋天,母亲一直为屋檐下能多挂些嘟噜,而操心费力。母亲甚至在刚刚开春的时候,就细心地谋划上了。我想,母亲一定把屋檐下的那一绺不大的地方,规划出了若干个区域。我想,哪个区域挂什么嘟噜,哪个区域挂多少嘟噜,或许,都清晰在母亲的心里了。平日里,母亲对完成心中的蓝图很在意,很上心,几乎不忘寻找能穿嘟噜的东西。有了东西,母亲就精心地穿着嘟噜,并及时地挂上嘟噜。母亲常常站在当院里,眼睛从屋檐下的西头,一直瞅到东头,那形象,分明是在清点着,是在检阅着,更是在鉴赏着。
  我家居住的那个山沟沟,漫山遍野就是不缺少山杏树。山杏那东西,要核不要皮,可母亲,却能从没用的山杏皮中,找出奇特的美味来。山杏成熟的时候,母亲挑选酸味浓郁、果肉厚实的杏皮扒下来,一瓣一瓣地穿成嘟噜。母亲说,酸味不浓的杏皮,晾成的杏肉干就没味道。其实,酸味浓浓而又少有苦涩味的山杏皮,实在是太少太少。也许是记住了那些有酸味的山杏树,母亲每年都能挑选到许多的能穿嘟噜的山杏皮来。山杏皮的嘟噜,是一年中被母亲最早挂到屋檐下的。挂着挂着,杏皮嘟噜就成了杏肉干。在我的记忆里,杏肉干的味道,酸甜得就像果脯一般。
  农家院里,土豆、茄子、大白菜是餐桌上的常菜。我家年年要栽茄子秧,年年有片茄秧地。茄子下来后,不管烀着吃、炖着吃,还是生着蘸酱吃,都要把茄子的系把切下来。我们屯的人,管这系把叫茄腿。母亲把茄腿掰成几乎大小一致的四瓣,然后一瓣一瓣地用线绳穿起来。穿成的嘟噜不能太大,太大了挂起来线绳会劲不住。这茄腿,隔三岔五就要在屋檐下挂上去几嘟噜,一直挂到老秋。第二年早春的时候,用这些茄腿嘟噜炖的咸菜,就成了我们一家人的美味菜肴。
  母亲喜欢把采来的各种山蘑,穿成嘟噜挂在屋檐下。山沟沟里的山蘑多,松树蘑、杂树磨、榛蘑、草蘑啥的,在夏秋季节撒着欢儿地从树根下长出来,从草棵里长出来。母亲的腿脚轻快,是山屯里出了名的采蘑菇能手。可采来的蘑菇,不是都穿成嘟噜,不是都挂到屋檐下。母亲从采来的山蘑里,一个一个挑出鲜一嫩的蘑菇头来,把几乎一边大的穿在一起,把同一个品种的穿在一起。挑剩下的,就失去了穿成串的资格,就会被母亲混杂着晾在一个大笸箩里。穿起来的蘑菇嘟噜,都是集中挂着,而且还是同一个品种的挨在一起。有了这些蘑菇嘟噜,我家就一直飘着满院的蘑菇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