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童谣的文章

  童谣中也有生活的歌哭。
  那会儿人们还不重视计划生育,一家三五个孩子很普遍。我在兄妹排行老大,脚下弟妹好几个,大人只顾忙生产,照看弟妹的事就落在我身上。妹妹跟我挨肩,整天跟着我,烦人。一次放学回来,我肚子饿了,泡碗锅巴吃。她看见也要吃,我不给,两人便争夺起来。一不留神碗脱手了,“咣当”一声掉地上摔成碎片。我知道闯祸了,我大些,挨打受骂总是我。我心里很窝火,就拿刚学来的童谣泄愤:“牵浪浪(成排),结对对,打烂花碗卖妹妹妹妹大,好打架;妹妹小,好打搅。”妹妹“哇”的一声哭了,一溜烟跑到妈妈那儿告状,说我要卖了她。妈妈很尅了我一顿:再胡扯,掌烂嘴!
  如今如果孩子好问,被人夸为有探究精神;而我儿时打破砂锅,则被大人说成发孬。又一次我跟奶奶学童谣《小媳妇》,就将她问得山穷水尽。“小豇豆,两头弯,做人家媳妇难上难。白天挑水无数担,夜里剖柴五更眠。”说到这,我问:“挑那么多水、剖那么多柴干吗?”“烧水做饭用呗!”奶奶说,“白天晚上不歇息,她不累吗?”我不理解。“你说呢?”奶奶反问我。那还不累死人啊!我想。“瞌睡来了咋办?”“有做不完的活,哪得睡呢?”奶奶黯然神伤。“谁让她做这么多事呢?”我刨根问底。“当家的呗!”“还把人当人待吗?”我忿忿不平。“你小,不懂!”奶奶又接着唱:“公鸡在笼里叫,小姑子在床上喊:‘大嫂子,天亮了,还不起来做早饭!’”“小姑子怎不起来做早饭呢?”我说。“一个是外姓人,一个是自家人。”奶奶幽幽地说。“都是人,咋就不一样呢?”“这,我哪晓得?”奶奶摸摸我的头。“锅又大,水又多,茅草柴,刺又戳,十个指头扎九个。”“做人家媳妇咋这么难呢?”我很同情她。奶奶叹口气,说:“苦命人啊!”“是谁家的媳妇呢?”奶奶用手指戳了一下我的额头:“你这伢子孬问。”说完起身做事去了。
  岁月流转,童年早成逝水。但记忆不老,童谣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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