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冈山-关于井冈山的文章

  寒假过后,我的体育老师不再出现在课堂上,课间我去水房喝水,看见他在烧水壶。他显然也看见了我,脸上现出一种说不出的神情,怪怪的,嘴张了一下,可能要打个招呼,但什么也没说,不知什么原因。课,几乎全学毛主席诗词,有时加进一首或几首鲁迅的诗。当时我绝对不知道世界上除毛泽东鲁迅诗词外还有唐诗宋词一类的作品。学毛主席的诗词,有《沁园春雪》,《七律长征》,《七绝为李进同志题所摄庐山仙人洞照》,《为女民兵题照》等。一天又一天,一首又一首,学了许多,但只是经背诵记在脑子里,诗词的具体意思大都不明白。我绝对不是为自己辩护,当时正赶上开门办学或是反潮流,一个红小兵小将叫什么帅的正成为我们学习的榜样和行动的偶像,不知她为什么就能在很小的年龄当上“帅”。教师全都是对流来的工人,自己本身可能就弄不明白这些用古典形式写成的东西。我的对流老师是矿灯房的工人,平时的工作就是为上井或下井的矿工们换发矿灯,或是为没点的充电。她个子高高的,偏瘦,三十五、六岁,看我们总用一种对待矿灯的目光和表情。这工作在煤矿虽说比不上坐机关办公室,但也算是一份美差,用当地的话说就是井上工种。井上工种意味着几乎不会发生什么生命危险或事故。井下的事故率高一直是我们很多煤矿最为头疼的事,也是许多工人认可失去工作也不愿做矿工的原因。井上工种可以在方面都体现出优越,例如找对象,完全可以凭着井上工种的伟大优势抬高身价,多要几百块钱的财礼或是几双尼龙袜子。因此我的对流老师平时穿一袭蓝色大褂站在矿灯房的窗口前面对一个个满脸煤末的采煤工人时,是有一些骄傲和优越感的。尤其是从满是硫酸味的矿灯房里走出,一下站在教室的讲台上,心中更是欢喜得不得了,这从常挂在她嘴角的得意的笑容里完全可以看出来。所以她训斥起学生来几乎可以说是史无前例。我在三十岁时进入了政法机关第一次去看守所提审犯罪嫌疑人时听得隔壁的讯问声,颇觉熟悉,思前想后突然回忆起来这就是我对流老师的声音。我惊愕,难到他们也是对流教师教出来的吗?